“军师从何而知?”听了徐庶的话,刘备略显诧异地说道。
“主公,新占郡县是需要分兵把守的。将军若要继续进攻会稽,兵力估计会有所不足,所以在传递战报的同时,将军应该会请主公再调拨一部援军。但这封战报之上,将军只字未提援军之事!”徐庶沉声分析道,“以庶之见,将军应该是打算一面稳固住新得两郡,另一面是准备回师丹阳防范江东军的反扑了!”
“嗯!”思索片刻后,刘备点头认可了徐庶的分析,“军师,那是否需要再调拨一部援军增援翼德?”
“主公,既然将军没有请求增援,想必暂时是可以应付的。而且,稍后可能还需要用寿春的兵马来增援庐江,所以暂时还是不调为好!”徐庶摇了摇头,和声说道。
“军师的意思是——江东军可能会反攻庐江?”刘备眼中精光一闪,沉声说道。
“有此可能!”
思量了片刻,刘备转头左侧首位的关羽说道,“云长,寿春城中现有多少兵马?”
“约有18000余人,但内中有新近征募之兵3000人。此外,合肥有林豹的1000风骑,涂中有戴兵的1500人,寿县有解世的2000人。”关羽总掌寿春全郡兵事,并直接负责士兵的征募和操练,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
“嗯!”点了点头,刘备沉声对关羽说道,“云长,即日调遣3000步卒前往合肥驻扎,以随时准备策应文达守卫庐江!”
“知道了,大哥!”关羽微微颔首应道。
“子龙,你的风骑营也要随时待命。一旦江东军进犯,你即领军驰援庐江!”随即,刘备又对赵云吩咐道。
“主公放心。风骑营随时可以全营出击!”赵云出列慨然应道。
“嗯!”知道赵云一向不会虚言,刘备欣慰地点点头。对江东军可能进击庐江的行动做了一番应对安排后,刘备安下心来,随即又想到一件事情说道,“翼德在战报上最后提及——希望日后能由吴地之人出任吴郡太守,诸公以为是否可行?”
“主公,将军此条建议确是安定吴郡的良策!”徐庶淡笑说道,“庶往日游历江东之时。便时常听闻吴、会稽两郡宗族大户林立,其中如顾、朱、全姓诸族,非但人、财力极为充裕,而且更是名声显赫。若要尽快安定吴郡,恐必须要赢取这些宗族支持。由这些宗族大户中的能士出任吴郡太守,以吴人治吴,当可促使诸族尽快归心投效主公!”
“主公,竺也赞同军师之言!”糜竺对吴郡的情况也是相当熟悉,自然知道徐庶分析的正确性。
“既如此,就可回复翼德——由他自行挑选合适人选。出守吴郡!”顾视厅中一周。见众人皆无疑义,刘备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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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七,午时
曲阿港西面偏北方向3里处的长江江面之上。一叶渔舟正朝曲阿港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渔舟地船舱中,一名年约17、18,身形长硕、形神俊朗的素衣青年和衣而坐,淡然儒雅的面容上隐隐地流露出一丝悲戚之色。
“陆相公(对文士的一种称谓),有巡江的船只过来了。您不要害怕,他们只是查看有没有细作!”突然间,操船的老年渔夫出声对舱中青年说道。
“又是孙家的巡江水师……”陆姓青年低声喃语道,面上稍稍现出一丝不豫的神色。
不片刻,从渔舟的东面方向传来了一个洪亮却又透出些许稚气的声音,“停船!”
操船的老渔夫乖乖地停下了手中的橹桨,准备接受检查。
一支包括十数艘蒙冲走舸的战船队从东北方向斜插到了渔舟的前方。将渔舟的去路完全封死。令陆姓青年大感意外的是——视线中的所有战船,悬挂的都不是江东水军的暗红水麒麟战旗,而是一面面没有任何图案的青色锦帆。
“怎么不是江东水军???”正当陆姓青年诧异地仔细打量起前方的战船时。伴随“啪嗒”一声重响,小小的渔舟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似乎是有人跳到了船上。
“丁大人!”老渔夫恭敬地向上船之人问候道。
“……王老伯今天没有打鱼?……舱里的人是谁?”那丁大人以略显有些稚嫩的声音向老渔夫询问道。
“启禀大人,是一位打算过江回乡的年轻相公,恰好碰上小老儿,小老儿就答应了送他过江!”老渔夫恭声回道。
“哦~!”丁大人轻应了一声,随即低头钻进了舱里。仔细打量起陆姓青年来。
至此时,陆姓青年才发现这个所谓的“丁大人”不过是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毛头青年,但其周身流露出的气度却颇为不凡,倒是很有几分“大人”的架势。
“你从哪里过来的?准备回到哪里去?”年轻的丁大人打量完陆姓青年之后,似乎对他很感兴趣,随即出声问道。
“小人从庐江来,准备回吴郡去!”陆姓青年面色平静无波,和声回道。
“去庐江做什么地?”眼中精光微闪,丁大人身上突然散发出摄人的气势,紧接着问道。
“祭拜先人!”陆姓青年面色平和如故,似乎半点也没有受到丁大人气势的影响。
“可有凭证?”
“大人请看!”陆姓青年从身旁的包裹中取出一套麻衣孝服。
“嗯!”丁大人点了点头,又仔细观察了陆姓青年片刻后,随即收敛了身上的气势,朗声说道,“你们可以过江了!”
走到舱外后,丁大人竟然又紧几步回到舱中,笑着问道:“你这人很有意思,能否相告姓名?”
原本以为又要盘查什么,没料到居然是询问自己的姓名。微楞了一下后,陆姓青年淡然回道,“小人陆逊!”
“陆逊!”丁大人低声念叨了两声后,笑着说道,“你很有胆气!我叫丁奉,希望日后有缘再会!”随即,丁奉走出舱外,纵身一跃跳上了一艘蒙冲战船。
“继续巡江!”随着丁奉一声厉喝,整支战船队绕过了渔舟后,迅速朝西面方向疾驶离开。
举步走出船舱,凝望着踪影逐渐消失的丁奉战船队,陆逊面上突然展现出一丝灿烂的笑容。随即,和声向老渔夫说道:“老伯,那就是刘备的水军吗?”
“陆相公,应该说刘皇叔的水军!”家在庐江郡的老渔夫似乎对陆逊直呼刘备姓名有些不满,声音略显肃然地说道。
听出老渔夫话中对刘备的尊敬。陆逊稍感诧异地同时。还是和声道了个歉,随即又问道,“老伯。原先巡江的不都是江东水军吗?江东的水军哪里去了?”陆逊20天前就已经渡江到了江北,随后的半个多月一直是在父母以及其他亲族的坟墓前度过的,对20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这个……小老儿也不清楚,但大概从十天前开始,就一直是由丁大人的船队开始巡江了!”
“哦!”陆逊轻点了点头,随即转头望向曲阿港所在方向,再不言语,但眼中却隐现出一丝睿智的光芒。
“看来,江东巡江水军已经被刘备水军所破了!接下来,该轮到丹阳。还是吴郡?……孙氏这次恐怕要有难了……”陆逊面上渐渐浮上了兴味地笑容。
两盏茶的工夫后,慢悠悠行驶的渔舟靠进了曲阿港,陆逊向老渔夫付了船资,道谢之后离船上岸。
“嗯~?曲阿竟然已经被刘备军袭破了!”陆逊顾望着不远处的曲阿城楼、以及西、南两面箭楼,惊讶地发现城池与箭楼上飘扬的旗号,已由暗红的“孙”字战旗变成了墨绿的“刘”字战旗——刚从庐江归来的陆逊自然知道这是刘备军的战旗。
“驻守曲阿的孙家兵马至少在2000人以上,而且还有如此坚固的城防工事,居然如此轻易就被袭破了……刘备军的统军之将看来不是一般人物!”20余天前,陆逊前往庐江祭探父母坟墓时。曾路经探望过在曲阿任职县吏的好友吾粲,因而对曲阿的守备情况略知一二,“不知道孔休(吾粲)怎样了……”惊叹之余,陆逊也不由得担心起好友的安危来。毕竟乱世之中,人命如草!
“你!做什么的?”不知不觉间,陆逊已经缓步走到了距离曲阿东城门不到30步远处。守卫城门的士卒见陆逊时不时地顾望城楼和箭楼,顿时起了些疑心,大声向质询起来。
“小人只是回家返乡,路过而已!”陆逊步履如常地走近城门,不惊不慌地恭声回道。
“路过便路过,你东张西望什么……?”一名年纪较轻的守卒仍有些怀疑地问道。
“伯言?!!!”正待陆逊准备回话之时,城楼之上突然传来一个既喜又惊的声音。
“孔休!”寻声看去,陆逊惊喜地发现喊话之人正是吾粲,见得好友安然无恙,心中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原来先生是县令大人故人,我等多有得罪,请先生不要见怪!”一名老成的守卒向陆逊拱手致歉道。
“各位也是克尽职守,小人佩服的紧,怎会怪罪?”陆逊温和地回道。
不多时,吾粲大步从城内走出迎向陆逊,笑着说道,“伯言祭墓回来了?”
“是啊!”温温地一笑,陆逊和声回道。原本听守卒称呼吾粲“县令大人”,陆逊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听切实。但此时看清吾粲身上服饰后,陆逊才确认好友确实已经是曲阿县令了。
“参见大人!”众守卒一起向吾粲躬身行礼道。
“不必多礼!”吾粲点头轻应了一声,随即上前拉住陆逊的手,高兴地说道,“伯言,路途劳顿,在曲阿休息一日再行返乡如何?”
“也好,那就偏扰孔休一宿了!”陆逊笑了笑,点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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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阿县衙后堂
“孔休,你就是这样当上曲阿令的?”听罢吾粲的讲述,陆逊微感诧异地说道。
“是啊!”吾粲面上浮现出喜悦中搀杂几分迷惑的复杂神色,笑着说道,“当日冲撞了张将军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想张将军反而任我做了曲阿令!”
“这位张飞将军倒是一位……有趣之人!”陆逊思索了片刻,笑着说道,“治军有方,用兵奇谲,还能敬才识人,颇有些国士之风!”
“嗯!”吾粲赞同地点头附和道,“伯言,你可能还不知道,吴郡已经被张将军攻克了!”
“什么???居然如此迅速就攻取了吴郡?”陆逊微微一惊,但随即恍然地说道,“是了,如果吴郡守军在神亭岭被一举成歼,夺城占地便只是轻而易举之事了!”
“伯言,以我驽钝之资尚且能居一县之令!你之才胜我十倍,若投效刘皇叔,必受重用,何不随我一道出仕皇叔?我愿向张将军为你举荐!”吾粲想到好友空有满腹经纶韬略,却因生为陆族中人、遭孙氏疑忌而难得出仕机会,心中一动出声劝谏道。
“呵呵……”陆逊沉吟了片刻后,淡淡一笑说道,“孔休,我和你不同——我出仕与否,并非只是一人之事,必然会牵连到我陆氏一族。除非俊叔(陆俊)同意,否则我是不会出仕任何一方的……”
听得出陆逊对出仕有些动心的意思,但陆族的情况吾粲也非常清楚。轻叹了口气后,吾粲怅然说道,“伯言,回到吴城之后,你向陆族长提一提此事,说不定他会应允的……”
“嗯……”陆逊轻应了一声,“再说吧……”
“孔休先生,听说你有客人过来了!”正在吾、陆二人交谈之际,一个让陆逊感到颇为耳熟的声音从前堂传了过来,随即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一个人出现在后堂门口。
“是你!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来人看清陆逊的模样后,立即大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