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既不想去五国城旅游,也不想丢下汴京城独自跑路的赵桓来说,现在摆在自己眼前的其实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直接掀桌子,把大宋现在所拥有的筹码全部握在自己手里,然后干掉完颜宗望。
而无论是掀桌子也好,还是想要干掉完颜宗望也罢,前提条件是赵桓必须得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真正可靠的军事力量。单纯的想要依靠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基本上属于做梦。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如果把赵桓看做是赵氏农耕集团的董事长,那文官和将门大概就相当于各级管理层,就算赵氏农耕集团被完颜氏游牧集团并购了,管理层也一样是管理层。
当然,不排除朝堂上会有愿意为赵桓赴死的忠臣,但是,谁又敢拿这一点去赌?
太监就不一样了。太监是属于皇帝的私人财产,是家奴,跟文武百官和普通百姓的性质完全不一样。简单来说,就是赵桓好了,这些太监自然也就好,赵桓倒霉,这些太监的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无心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在示意旁边跟随的小太监去请王宗濋入宫之后便躬身答道:“回官家,宫中现在绝对可靠且能为官家上阵杀敌的内监约有百十人,只是……”
“够用了。”
赵桓知道无心想说这百十个太监人数太少,放到战场上估计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但是赵桓原本也没打算让这百十个太监去上战场。
……
“臣,王宗濋,见过官家。”
王宗濋跟着小太监一路到达文德殿的时候,赵桓正在淡定的翻着手里的书,也不理会王宗濋,就那么任由王宗濋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
直到王宗濋的腰都感觉有些酸了,赵桓才好似刚刚回过神来一般,先是啊了一声,接着又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叫道:“舅父来了,快,去搬个凳子过来。”
王宗濋一边心里暗骂赵桓不是个东西,一边小心翼翼的坐了,然后又试探着问道:“不知官家唤臣进宫是?”
赵桓呵呵笑了一声,说道:“朕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舅父一个问题。”
你特么为了问一个问题,就大半夜的把我折腾起来?逛州桥夜市不累人啊混蛋!去倚红楼跟小娘子谈心不累人啊混蛋!
你可真特么是天下第一的好外甥!
一边在心里将赵桓骂了个狗血淋头,王宗濋一边拱手道:“不知官家有什么问题,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桓嗯了一声,屈起手指敲了敲御案的桌面,沉声道:“朕想问舅父的是,如果朕这个皇帝做不成了,舅父又该何去何从?”
听到赵桓的这个问题,王宗濋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似乎整个人身上的汗毛都直立了起来,扎得整个人浑身难受。
慌忙从凳子上站起身来,王宗濋躬身道:“官家何出此言?”
赵桓却只是呵呵笑了一声,问道:“朕只问,倘若朕这个皇帝做不成了,舅父又该何去何从?”
眼看着是避不开这个问题了,王宗濋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臣无能,不能解官家之忧。只是臣也知道,这一身的富贵,皆是来自于官家。”
更多的话,王宗濋也没有说,但是却把自己的态试表达清楚了——自己这一身富贵,完全是因为赵桓而来,如果赵桓倒霉,自己肯定只会更倒霉。
“看起来,舅父的心里也很清楚。既如此,朕倒是有一件事,要交待给舅父去办。”
赵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若是办得好了,朕自然还是这大宋的皇帝,若是办得不好,朕这个皇帝自然是做不成了,可是舅父这个国舅……”
王宗濋赶忙躬身道:“请官家吩咐,赴汤滔火,在所不辞!”
赵桓嗯了一声,说道:“朕会让无心帮助舅父从禁军中挑选一些得力可靠的人手,舅父要做的,就是把值殿武士都换成这些可靠之人,明天的大朝会时,听朕的吩咐便好。”
王宗濋不禁有些懵逼。
殿前司与侍卫亲军司合称“两司“。其下属机构殿前都指挥使司与侍卫亲军司下属机构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合称“三衙“。“两司三衙“体制也是禁军的最高指挥机构。
按照常理来说,王宗濋这个殿前司指挥使足够称得上是位高权重。然而实际上的情况是,太上皇赵佶听到金兵南侵的消息之后就连夜传位给赵桓,然后带着高俅和童贯等人跑路,率领守卫汴京的二十万禁军到亳州烧香去了!
也就是说,王宗濋现在空有殿前司指挥使之名,但是手底下却只剩下了大猫小猫两三只,根本就没有禁军可供他指挥。
而让王宗濋感到懵逼的也正是这一点——当今官家所谓的从禁军中挑选得力可靠的人手,但是汴京现在根本就没有禁军可供挑选,最终只能从护卫皇宫的禁军之中挑选。
可是把护卫皇宫的禁军都挑出来了,剩下的护卫还能称得上得力可靠吗?大宋的皇宫又该靠谁来守卫?难道靠宫里的太监来保护官家?
或者说的再直白一些——如果官家跟英宗皇帝一样不明不白的就没了,那自己身为皇帝的舅舅,还能讨得了好儿去?
想到这里,王宗濋当即便躬身道:“官家三思!郓王……”
赵桓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舅父尽管按朕的吩咐去办就好。至于郓王那个废物,不提也罢。”
王宗濋继续懵逼——郓王?废物?
能在重和元年的科举中以《我的皇帝爸爸》这篇满分作文一路杀到殿试考得头名状元,倍受上皇喜爱,如今更是手握皇城司的兵权,时刻窥视着皇位的郓王,在官家眼里居然就是个废物?
到底是官家太飘了?还是有什么老夫不知道的底牌?
就在王宗濋各种懵逼的时候,赵桓又沉声道:“朕能不能保住江山社稷,舅父能不能保住这一身的富贵,可就全看明天了。”
破釜沉舟?
王宗濋的脑海里忽然蹦出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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