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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六花飞02(1 / 1)

虽不知敲门的是谁,可薄景谦料想着程蕴之回京也不会与从前旧识联络,他压了压怒气,口中却还是嘲讽着道:“蕴之,话不是这样说的,当年薄家和林家交好,又不是只和景行一人交好,你们离开京城多年,便是谁家定了你们这般亲事,都是要退的。”

程蕴之眼底嘲弄更重,“我们离京多年,的确令林家为难,可为何人人皆知林家与你们定亲是在十年之前,也就是说我带着幽幽离京还不到两年,你们便将亲事名目改了,当年和景行口头上定下婚约之时,大家觉得两个孩子太小还并未广而告之,可你们倒好,改了亲事名目,立刻便编纂出百般说辞,如此,将景行和月棠,将幽幽置于何地”

薄景谦有些哑口,一旁胡夫人软了声气道:“蕴之,当年我们也是有苦难言,至于外面的流传,也并非出自我们之口,京城这些人你是再知道不过的了,就喜欢将一件事传的神乎其神的。”

她夫妻二人一个脸一个唱白脸,而她一个妇人家开口,程蕴之亦不好争锋相对,胡氏便继续道:“这件事我们的确理亏小侄女,这些年来,也是我们疏忽了,你该生气也是对的,只是此事多年已成定局,宜娴和昭儿亦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还望你看在两个小辈的面子上”

程蕴之拧眉,“我适才已说过了,婚事,你们要便拿去,我们幽幽不稀罕这门亲事。”

胡氏和薄景谦对视一眼,适才程蕴之所言,他们还当气话,至此刻程蕴之再说一遍,他们方才听的真切了些,胡氏一笑,“此言当真”

程蕴之凉凉的笑了下,“我可不是信口雌黄之人。”

胡氏和薄景谦万万没想到程蕴之和薄若幽是这个态度,皆是心头一松,就在这时,周良带着个人绕过了影壁来,他们从正厅抬眸望去,一眼看到了带着礼物而来的林昭。

薄景谦夫妻面色微变,薄宜娴更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而林昭往内走了几步才发觉薄宜娴一家三口在此,他有些意外,不由扬眉上的前来,“程伯伯,薄世伯,你们这是”

薄景谦一下子有些紧张,却还是笑道:“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幽幽是薄家二小姐,蕴之也是故交,我们是来探望他们的。”

薄若幽本就是薄氏女,他们同在一堂是早晚的事,林昭已料到必定会有相认之时,可眼下却看出气氛不对,他略一沉吟并未多言,“原来如此,我今日亦是来拜访程伯伯的。”

对着林昭,程蕴之面色缓和了些,“林昭坐吧。”

林昭落座,这时薄景谦道:“蕴之,还是先前那话,你们回薄氏住吧。”

程蕴之似笑非笑,“不必了,幽幽是薄家小姐不错,不过这些年她都跟着我,让她回去她也不自在,我们父女二人住在此地便是极好。”

薄景谦当着林昭,自然要做冠冕堂皇状,这时遗憾道:“我是怕你们少了照应,既是如此,那也好,景行和月棠的院子这些年来一直留着,幽幽的闺房我们也会尽快给她收拾出来,只要她想回去,任何时候都可回去。”

程蕴之阴测测的,“那真是让你们费心了。”

薄景谦暗叫不妙,想着若再留下去,程蕴之还不知要说出什么来,当着林昭的面攀扯,可就太难看了,可他更不想让林昭在此久留,若他走了,程蕴之万一背着他们和林昭说了什么,可如何是好

于是他叹了口气,“不费心,都是一家人,前些年我们照顾的少了,如今你们回来了,我们自然会好好照顾你和幽幽的。”

程蕴之牵了牵唇,并不接话,薄景谦便看向林昭,“昭儿,你何故今日独自前来”

林昭斟酌着道:“程伯伯回来之后,还未上门拜见过,因此今日过来探望。”

薄景谦了然的点点头,“这是应该的,你父亲和蕴之是故交,我们又有姻亲在,劳你费心了。”说着话,薄景谦转身看向程蕴之,“我们也来了多时了,今日来的匆忙,未曾准备,改日在薄府备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程蕴之不冷不热的,“我腿脚不便,也不饮酒,这些不必了。”

薄景谦面上挂不住,忙起身告辞,末了又对林昭道:“昭儿,稍后我正要去你们府上,你可要与世伯一道回去”

林昭愕然,心道他不过才来,怎么就要让他走他又道:“眼下父亲还在衙门,还未回府”

薄景谦了然一笑,“没关系,你在就好了,正好我和你父亲商议之事,亦与你有关。”

林昭作难的站起身来,看着程蕴之,“那对程伯伯太失礼了”

程蕴之何尝不明白薄景谦心底的念头,他淡笑一下不甚在意,“没事林昭,你自去吧,你能来看我们,心意我们已领了。”

林昭心底有些不快,薄景谦此行有逼胁之意,何况登门做客,哪有这样对待别人府上的客人的,然而薄景谦如此,程蕴之亦无留他之意,他只得硬着头皮一同告辞。

程蕴之对薄景谦乃是眼不见心不烦,可看林昭一副毫无所知模样又有些叹息,等一行人离开程宅,他摇了摇头,“可惜了林昭。”说着又去看薄若幽,“幽幽,当真不悔”

薄若幽失笑,“为何后悔”说着笑意一淡,“义父,既然不追究这门亲事了,咱们以后也和林公子远着些吧。”

程蕴之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程宅之外,薄景谦是当真打算去林府,因此他令马车先送他去林府,而后再送胡氏和薄宜娴回去,马车上,薄宜娴忧心的道:“父亲母亲,林昭哥哥对此事似乎还不知情。”

胡氏扬眉:“知情又如何定了十年亲的是你们不是旁人,你父亲今日去林府,便是定你和林昭婚期的,婚期一定,你安心待嫁便可。”

薄宜娴攥着手帕:“你们不是说我这个二妹妹当年病的很严重吗为何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的。”不仅是亭亭玉立,还花容月貌。

胡氏和薄景谦对视一眼,薄景谦沉眸道:“程蕴之说不要亲事,多半便是真的不要,也不必想那许多了,他们愿意在外面住着也随了他们,回去与老二商量一番,至多再上门看看,近来朝堂上动荡不安,我也没心思管这般多,只要不坏娴儿的亲事,一切好说。”

薄景谦如此说,胡氏亦颔首,又道:“不过为了不生变,林昭不知道,便不要让他知道,你和逸轩与他在一处时,想法子让他少去程宅走动,免得节外生枝。”

说着她嫌恶的蹙眉,“那丫头不是在衙门做仵作吗他怎一点忌讳也无当年便是个凶煞的命格,如今又做了这与死人为伍的行当,都要离她远些才好。”

薄景谦懒得管这母女二人的小心思,只想着今日去见林槐,除了儿女亲事,还有些朝堂上的难事要向林槐好好讨教一二。

薄家人一走,父女二人没多时又如往常一般,早晚都是要见的,今日虽来的突然,可既打了照面,也省了去薄府走一趟,毕竟有些事避不开薄府这一节。

程蕴之想起什么似的道:“再过两日便是清明,要去祭拜父亲母亲,咱们自己备好祭品去便是了。”

薄若幽应下,等午时之后,方才往衙门去,到了衙门,吴襄和孙钊果然还在审黑水村的案子,只是到了这一节便用不上她了,所有骸骨都做了勘验记录,也没她的事,她正要离开,却有人来府衙报官,说闹市之上有人纵马踩死了人。

吴襄只好抽身出来,因在闹市,本想带着胡长清去,可一问才得知,胡长清已经几日未来衙门应卯,薄若幽在旁瞧见便道:“捕头带我去便好。”

吴襄有些迟疑,“闹市之地,你是女子,我只怕旁人对你指指点点。”

薄若幽失笑,“上次也在外验尸过,捕头不必忌讳这些。”

吴襄欲言又止,上次就是因为带着她去外面验尸,才让她被凶手盯了上,他本想着以后去人多之地,都带着胡长清才好,想到胡长清近来行径,他蹙眉道:“这长清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早前还是个稳妥之人,可过了个年,验尸颇有疏漏,连衙门也来的少了。”

最终,还是薄若幽跟着吴襄同去。

出事之地在卢家巷,到了地方,她颇有些诧异,此处靠近东市,街边酒肆茶楼林立,街道也算阔达,且这个时辰,还非来往百姓最多之时,怎么会有人纵马踩死了人

正是午后,街市上忽然闹出人命,许多百姓聚集围看,一眼便能瞧出出事之地在何处,在近处停下马车,吴襄已经带着衙差赶了过去,见官差来了,百姓们自然退开几步,不愿此事沾上自己,因此薄若幽一下马车便看到地上躺着的人。

地上躺着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敦厚男子,一袭褐色粗布短打着身,此刻胸口处有诡异的凹陷,血氤染了整个上半身,又在身下聚集流淌出一尺远。

一个粗布青衣的妇人正趴在男人身边嚎啕大哭。

吴襄走上前先探身触了触颈侧,人果然已经死透了,那妇人满脸的泪跪倒在地,“大人,求大人为民妇做主,我夫君是被马儿踩死的,他是被活活踩死的。”

吴襄抬眸四望,只看到街边两辆马车,又有五六匹马儿,皆停在不远处的茶楼门前,那民妇见他看过去,立刻便道:“大人,害死我夫君的人就在那茶楼中,我夫君被踩死,他们发现夫君救不了了,便进了茶楼,说等官府的人来了自会应对”

这妇人满是祈求的望着吴襄,吴襄回身看薄若幽,“小薄你来看看。”

薄若幽在周围百姓的私语之中走上前来,先检查了死者伤势,又起身去看不远处地上留下的痕迹,片刻后回来问这民妇,“你夫君可是先从背后被撞倒,然后才被踩上”

这妇人不住地点头,“就是的,我们夫妻本在此卖些小玩意儿,夫君他从街对面过来,根本不曾看身后的路,那些人纵马冲撞过来,先将我夫君撞倒在地,后面那人的马蹄又踩了上去,我夫君当场便吐了血”

薄若幽听完没做声,转头去看吴襄,吴襄望着她,“如何”

“致死伤是胸口的踩踏伤,踩断了左侧胸骨和肋骨,断掉的骨头应当刺入了心脉之中,而后致死者暴亡,身上淤伤擦伤亦有,要详细勘验,得带回义庄。”

吴襄点了点头,这才一握身侧腰刀,转身往茶楼中去,踩死了人,却能如此堂而皇之入茶楼之中候着,吴襄已经猜到,多半是哪些富家子。

入了茶楼,吴襄一眼看到西北窗下坐着站着不少人,而其中坐着的六人皆是华服加身,一看便是非富即贵,吴襄拧眉上前,“我是京兆尹衙门的捕头,适才当街纵马踩死了人的,是你们当中哪个”

在座者皆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吴襄问完,几人面上皆无紧迫之色,上首那人一边喝茶一边叹了口气:“是我的仆从”

他抬手一指,指了个站在一旁的侍卫,那侍卫低着头,这人又道:“此事的确是我们不好,不过那人并非全无责任,见我们御马而来,他并不躲避,这才堪堪撞上,人我可交给你们府衙,不过还望你们秉公处置。”

吴襄扫了一眼侍从,目光仍然落在在座几人身上,“还劳烦随我出来,指一指踩死人的马是哪一匹。”

此言令几人有些不耐,可当首之人叹了口气,“罢了,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指便指吧。”

他带头而出,其他人便也跟着起身走了出来,出了茶楼,这人指向一匹棕色骏马,“就是这一匹了,你若觉它也有罪,你们衙门一并带走便是。”

他们一出来,亦立刻吸引了薄若幽的注意,她起身走近几步,将他们所言收入耳中。

吴襄又问:“当时情状如何”

当首之人已不再言语,直令那侍从说话,侍从面色微白,神色紧张,闻言上前道:“我们跟着马车一路御马过来,因为人多,也看不清前面如何,只一路走一路吆喝着,当时其他人都已经散开,却唯独此人直直站在道中,看见我们也不让路。”

话音落定,又一个华服男子嗤笑道:“别是故意撞上来,要问咱们要银子。”

瘫在地上的妇人听见了这话,一时哭号更甚,“分明是你们撞上来的,你们看到人多,却无丝毫减缓马速之意,我夫君腿脚不便,躲避不及,被你们撞到在地,后面的人也不勒马,所以才将他当场踩死,你们怎能如此颠倒黑白”

妇人又怒又悲,说完又去看周围围看的百姓,“当时大家都是看着的,你们你们是看着的,求求你们为我说句公道话”

妇人祈求的望向四周,可她话音落定,却无一人出声,这里面有些人是事发之后才过来的,而那些本就在此的人,看着那几个年轻公子皆是出身不凡,又如何敢开这个口

妇人更绝望了,那几个年轻公子面上闪过不屑之色,其中一人又道:“得了,反正也知道是谁踩了人,带回去该如何便如何,你们衙门办差也利落些才好。”

那侍从闻言,立刻点头:“是我是我纵马踩死的人,就算那人古怪,可人当真是我踩死的,我的确有罪,我与你们回衙门便是。”

“你胡说”地上的妇人又喊了起来,“不是你,我记得是个着华服的公子踩死的我夫君,不是下人,你们是想推诿顶罪”

她哭的嗓子都哑了,生怕自己所言旁人不信,又去看周围围看的百姓,“你们一定有人看到的,求求你们帮我作证好吗求求你们了”

四周一层一层的人潮鸦雀无声,还有人想转身离开,妇人眼泪滂沱而下,抱着夫君的尸首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道清凌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在说谎,她说的才是真的,你们撞人之时,是从背后将人撞翻,根本不是她夫君故意站在街当中不动,还有,御马撞伤人的不是你,而是他。”

薄若幽抬手指着其中一个自始至终未曾言语的蓝衫公子,她刚指完,这几个面无惧色的年轻人神色皆是一变,一人皱眉喝问:“你是何人”

吴襄似笑非笑道:“这位姑娘是我们衙门的仵作,既然你们都有说谎之嫌,那好,请诸位都随我回衙门走一趟,我们来好好说道说道,到底是谁御马害人。”

“回衙门你可知这两位公子是谁”

一个青衫男子开了口,他指着当首那人道:“这位是忠义伯府二公子。”说着又指着他身边那蓝衫公子,“这位是户部尚书公子,你请他们回衙门,你请的动吗”

吴襄一听眉头便皱了起来,虽是看出几人非富即贵,可忠义伯府再加上户部尚书,的确远超他预料,他心知此事不好办,面上却严正道:“皇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两位公子就算出身尊贵,想来也尊贵不过皇子去,你们若不回衙门,那也好,我们就在此好好理一理,也让这般多百姓看看,忠义伯府和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到底有没有伤人之行。”

贵胄有贵胄的好处,却也并非没有软肋,见吴襄是个硬茬,他们当然不可能当街理论,且街市之上的确有人看到他们伤人,再理论下去只会越闹越大。

忠义伯府二公子冯烨道:“罢了,既如此,回衙门好生问个明白也不算什么。”

他这般开口,那户部尚书家的卫衍面上更显得紧张,冯烨见状,眉眼间却颇多从容,又吩咐了身边小厮两句,那小厮很快便离开人群走了。

吴襄心知此事无法善了,也不追究,立刻令他们上马车往衙门去,这时,冯烨却看向薄若幽,他走上来两步问薄若幽,“这位姑娘,你如何知道纵马之人不是侍从”

薄若幽适才不着急说话,便是想看看这群人还能如何扯谎,见他来问自己,她眉眼间多了几分冷色,“我适才查看过马镫,马镫之上有红褐色的泥渍,这泥土乃是极好的培花之土,在你们之中,只有蓝衫公子鞋履上有。”

冯烨挑了挑眉,自己也转眼去看马背上的马镫,那马镫用的久了,未曾打理,上面多少沾着泥渍,他是喜净之人,寻常并不细看,可此时一瞧,果然泥渍颜色颇不寻常。

他扯唇笑了下,而后话锋一转,“看来姑娘未曾认出我来。”

这话令薄若幽一愕,冯烨笑意深了些,“前几日我们才见过,看来姑娘已经忘了。”

他说完转身往马车走去,不多时身影便消失在了帘络之后,吴襄点了两个衙差跟着这些人,又命人将尸体带回义庄,亦将那妇人一并带了回去,转头见薄若幽怔愣着,上前问她:“怎么了刚才那人是谁”

薄若幽摇了摇头,“我不认得。”

不仅不认得,她还觉自己未曾见过,可那人却似乎笃定的很,薄若幽又想了半晌,仍然未曾想起什么蛛丝马迹。

既然将这些佛爷请回了衙门,吴襄已经料到不仅自己,只怕孙钊都要作难,薄若幽见状便道:“捕头,义庄我自己去,你先回衙门便可,验完了我将验状送去衙门交给你。”

吴襄感激不已,自然应了,又带了几个可能看到事发的街边小商贩一道回衙门。

薄若幽乘着马车来义庄,又将尸体细细查验了一遍,写好验卷之后,已是日落西山,她复又乘着马车返回衙门送验状。

刚到衙门门口,薄若幽便觉出今日衙门气氛颇不寻常,她离开之时,衙门内诸人来往还皆是轻松自在,可此时,连门口当值的都噤若寒蝉。

她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就在这时,她一眼看到林槐父子从后堂走了出来,二人见到她,亦都是神色微变。,,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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