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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四和香04(1 / 1)

薄若幽只觉自己糊里糊涂便进了武昭侯府,虽有些如梦似幻的,可她到底沉得住气,很快便打量起侯府来,府内的矜贵阔达比她想象之中更甚,可一路往内走,却是空荡荡不见几分人息,而花圃楼台看着皆是簇新,虽一看便知有人精心打理,却实在少了烟火气。

霍危楼走在前,一边走一边侧眸打量着薄若幽,见她有些好奇的张望着,倒是比平常那一脸沉静稳重的样子娇妍了几分,然而很快,他发觉薄若幽眉头微蹙,甚至还轻轻叹气,他不由得剑眉微扬,“本侯这府邸何处令你不满了”

薄若幽猛地回神,她哪里敢不满,忙扯出一丝笑来,“民女不敢,民女只是想着侯爷必定少在府里住着,因此眼下府内还是簇新模样。”

见霍危楼眉头还拧着,薄若幽口风不由一变,“民女是觉侯爷多为国事烦忧,常在外奔忙,极少归家,更洁身自好不比旁人奢靡享乐,因此才是如此,民女对侯爷颇为感佩。”

霍危楼啼笑皆非,“你这阿谀奉承倒是学的快。”

薄若幽平日里瞧着温柔沉稳,可她也不过十七岁,又受义父义母宠爱长大,好听的话如何不会说只是从前与霍危楼尊卑分明,亦不熟识,这才拘谨守礼罢了,如今熟络几分,她言辞自然也活泛许多。

薄若幽被他打趣的敛了敛眸,“民女不敢。”

霍危楼收回视线亦扫了这园子一圈,侯府五年之前赐下之时重新翻修过,此后除了必要仆从,并无多余之人,他带着亲随一年之中只有半数时间在府内,而匠人各个不敢轻慢,因此这府邸便处处规整,倒不像常住人。

薄若幽便是不说,他自己也觉此处少了些生气。

一路沿着廊道往内,走了半晌都还未到主院,薄若幽脚步便放慢了些,目光往前看去,想看看府内深处有什么,霍危楼又瞧见她如此,似笑非笑道:“你到此时才觉害怕,是为时已晚了。”

薄若幽无奈望向霍危楼,“侯爷不必吓民女,民女只是头次入侯府,有些忐忑罢了,便是去其他人府上,也会觉紧张的。”

霍危楼剑眉顿时一簇,“其他人府上去其他人府上,你也敢这般夜里一个人去”

这话带着几分警告似得,薄若幽忙道:“自然不是,若是其他人,民女只怕连马车都不敢上。”

适才离开义庄之时天色已经暗了,何况还没有郑良跟着,她一个小姑娘如何敢随便上别人的马车

薄若幽此言颇为诚恳,立时令霍危楼心境大好,于是便问:“哦本侯的马车你为何敢上了”

他下颌微扬,只等薄若幽再多奉承几言,然而薄若幽道:“民女知晓侯爷不近女色,何况侯爷地位尊贵,又能对民女一小女子有何图谋不成”

霍危楼“嘶”的一声,侧眸过来颇有些无可奈何,“不愧是你。”

薄若幽只觉此言并非夸赞,还要接话,却听到一声“幽幽”猛地响起,她忙朝前面看去,一眼看到了福公公满是喜色的站在主院门口,见当真是她,福公公疾步朝她这里走来。

“当真是幽幽,我还当自己眼花了”

薄若幽亦立刻绽出明快的笑意,福了福身,“公公”

福公公是怎么也没想到霍危楼竟然把人带到了府上来,他赞赏的看了霍危楼一眼,亲和的和薄若幽说话,“我着你呢,路上日日见你,如今隔了几日,可当真是度日如年,没想到侯爷竟将你接来了。”

薄若幽笑道:“今日去衙门应卯,又去义庄验尸,谁知道耽误了几日,竟让孙大人着急的去找了侯爷,后来侯爷便来了义庄,侯爷说公公念着我,便带我过来了。”

福公公眉头高高一扬,转身揶揄的笑了霍危楼一声,再回头时,又是一副亲善模样,“是是是,正是我日日念叨你,你这几日可好家里可安顿好了”

薄若幽细细答话,霍危楼走在前虽是不语,却也听了一耳朵,方知薄若幽这几日帮着家仆添置物件,为程蕴之置办新衣,打理院子花圃,做了许多零碎之事,言辞间看得出是个十分孝顺懂事,又颇能打理家宅的,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这精致却颇无生气的侯府。

进了正堂,福公公兴致极高,薄若幽在他跟前亦十分放得开,二人相谈甚欢,竟令他无插言的余地,幸而福公公是个极有眼色的,笑着道:“你既来了,侯爷和我都未曾用膳,便在此留下用晚膳吧,我在府里,大小事都得管着,连厨房也得盯着,你在此稍后,我去厨房看看。”

薄若幽此时才反应过来,她竟是以客人的身份来侯府的

还未来得及客气两句,福公公已快步走了,薄若幽微愣了愣,转身之时便见霍危楼一边解腰带一边往书房去,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一转头,却见两个侍卫一脸惊诧的望着她,那眼神仿佛她是个怪物,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见她色变,那两个侍卫也回了神,忙十分识趣的站直了身子,可眼风,却还是禁不住的往她这边扫,薄若幽上下看了看自己,几乎以为自己身上沾了什么。

“你在外面杵着做什么”霍危楼忽然出声。

薄若幽神色微变,连忙往书房去,“侯爷有何吩咐”

这一刹仿佛回到了船上,那时但凡霍危楼叫她,便定是有吩咐才叫,霍危楼除了腰带,锦袍松了几分,听到此言回头看她,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

别的女子进他侯府所想之事她是半点不会想

霍危楼落座在榻前,蹙眉指了指不远处的敞椅,薄若幽见状却以为他在指敞椅旁案几上的茶壶,走上前去,将茶壶拿起,转身为他倒茶。

霍危楼:“”

见薄若幽那毫无所觉的模样,霍危楼忍不住问:“难道本侯只有在支使你的时候才叫你”

薄若幽倒了一杯茶递过来,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的,闻言先是面露一阵茫然,似乎霍危楼这话简直是白问,而后才点了点头。

霍危楼回想片刻,很快无言以对,因为还真是。

他端起茶盏,却也不喝,只以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薄若幽,好像非要在她身上找个洞出来似的,她一时有些莫名,恨不得福公公快点回来救救她,“侯爷您若有话,可以直言。”

他敢直言,她敢听吗

霍危楼放下茶盏,好声好气道:“现如今,你并非替本侯办差之人,本侯带你回来,也非是要支使你的,你不必如此紧张。”

薄若幽扯了扯唇角,一时又有些无措。

霍危楼身份尊贵,无论是在安庆侯府遇见,还是后来同去洛州,在她想来,她与他身份天差地别,公差办完了,自然是各走各的路,往后极少交集的,因此在京畿渡口分开之时,她心底并未很是不舍,因一开始便没觉得是往后常见之人。

却是没想到福公公惦念她,霍危楼如今看起来对她也宽容许多,到底这一月相处还有几分情面在,只不过这才几日又见着了,她却不知如何与霍危楼相处,“这个一时未有吩咐,民女颇不习惯,倒不如再为侯爷做点什么。”

霍危楼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他一时十分好奇她如何跟着程蕴之夫妻长大的,且她年岁十七,在女子之中不算小了,莫非从未考虑过婚事但凡考虑过婚事的,就算是女儿家,也多会观察身边适龄男子择优而嫁吧。

霍危楼本以为自己是世上最清心寡欲之人,却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比他还无欲无求,“你能为本侯做点什么”

薄若幽眼珠儿微转,无奈道:“民女也只有仵作一道做的好些。”

霍危楼冷笑一下,不不不,你气人也十分厉害。

“如今还未有能让本侯亲自监管之命案,暂用不着你,京兆府的寻常案子本侯亦不会去管,你且在孙钊手下办差吧。”说着话,霍危楼到底忍不住道:“你只打算这般为仵作,当真不想想自己往后如何”

这世道女子比男子艰难,薄若幽看起来不似呆傻蠢笨之人,竟全然不为自己以后着想

薄若幽眨了眨眼,“民女想什么侯爷只说民女未想自己婚事”她一时只觉古怪,莫名的看了霍危楼一瞬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什么。

霍危楼蹙眉,“你说什么”

薄若幽唇角微抿,声音大了那么一丝丝,“民女说侯爷忽而对民女这般关怀,不知道的还以为侯爷看中了民女,想让”

霍危楼听到此言只觉心头一紧,接着便听薄若幽道:“想让民女在侯爷跟前当差。”

霍危楼何等心肠,竟也被她这一言一语弄得心底起伏不定,他望着薄若幽,薄若幽也狐疑的望着他,片刻之后,霍危楼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真有你的。本侯若有令,难道你还不从还需对你行怀柔之策”

薄若幽忙道:“民女自然遵从,不过适才侯爷所问,民女的确还未如何想过。”

霍危楼正想令她现在便想,福公公却在此时回来了,“幽幽什么还未想过”

薄若幽见福公公回来,当先松了口气,而后才道:“侯爷说民女一直做仵作,似乎并未想过以后民女的确未曾想过。”

福公公一听便知霍危楼的意思,他看着霍危楼的眼神有些打趣,口中却道:“那幽幽为何不想想”

薄若幽笑了下,“义父倒是偶尔说过一两句,想来他替我打算着。”

程蕴之替她打算那岂非是打算着当年定下的婚事

福公公别有深意的看了霍危楼一眼,果然见他面色微沉,然而此话还不能说透,福公公想了想道:“不急不急,幽幽年岁还小呢,既是喜欢做仵作,便先做着便好。”

此言说的令福公公自觉亏心,便忙道,“晚膳备好了,侯爷用膳吧,用膳,先用膳”

霍危楼起身,一言不发走向偏厅,薄若幽迟疑着,在楼船上时同桌用膳便也罢了,如今到了侯府,她难道当真成了武昭侯的座上客

她只觉出几分不真实之感,到了偏厅,福公公果然令她坐在次位之上,他亦陪坐在旁,这令她放松了几分,膳食颇为精致,却也并不豪奢铺张,薄若幽动了筷子,奈何霍危楼一言不发,令她这顿饭用的有些食不知味。

福公公看着霍危楼,再看看薄若幽,亦未如何言语,等晚膳用完,薄若幽见天色实在不早,便同霍危楼告辞,“多谢侯爷令民女入府,此刻天色已晚,再不回去,义父要担心了。”

霍危楼这会儿看见她便有些烦躁,于是摆摆手是丝毫不留恋,又吩咐福公公,“你去安排,令几个绣衣使送她回去。”

福公公连声应了,陪着薄若幽朝外走,刚走到门口,又见那两个神色诡异的侍卫。

薄若幽忍不住道:“公公,为何那两人看我神色颇为古怪”

福公公眼珠儿一转,趁势道:“事情是这般,侯爷刚回来那日,长公主府送来几个婢女,其中一人胆大包天,竟然私自跑去了内室,妄图勾引侯爷”

薄若幽听的一惊,“什么还有人这样大胆”

福公公一脸叹然,“是啊,谁能想到呢”

“那后来呢”薄若幽眼底颇多急迫,眼瞳更是亮晶晶的。

福公公一见她此般神色简直哭笑不得,“你你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便不觉得不觉得”

福公公不知如何形容,却当真未在薄若幽面上看到任何不高兴的神色,而薄若幽闻言只道,“民女不觉得奇怪啊,侯爷位高权重,婢女有此心在侯门之家应当算寻常吧只是侯爷名声在外,此人却能冒险而为,令民女有些诧异,公公还没说呢,后来呢”

福公公也觉得有些几分头疼,“后来侯爷差点没要了那婢女性命。”

薄若幽瞬间想到了那夜霍危楼凶狠模样,她情不自禁摸了摸颈侧,“那人无碍吧”

福公公摇头,“无碍的,那婢子也实在是太过大胆了,当时侯爷已令人送她们出去了,结果她自己跑回来,也实在是咎由自取,侯爷从不让女子近身侍候的,她犯了侯爷忌讳,侯爷已算手下留情了。”

薄若幽听到此处才有些狐疑,从不让女子近身时候

见薄若幽似乎回过味儿来,福公公便道:“侯爷也就待幽幽你亲和几分。”

薄若幽想着与霍危楼相处,似乎霍危楼皱眉的时辰也有许多,不过今日霍危楼去义庄看她,又令她入府,到底还是待她颇为不同,于是薄若幽道:“其实她们走错了门路。”

福公公诧异道:“此话何解”

薄若幽看着福公公,“公公没发现,侯爷是在看出民女验尸之术不错之后,才待民女和善几分的吗想那日初见之时,侯爷令民女跪在雪地之中不管不顾,若非后来让民女试试验尸,民女只怕也要跪去半条性命,而民女当时,也不过是犯了女子涉入公差的忌讳罢了。因此要令侯爷不忌讳,便先得会些什么令侯爷刮目相看才好。”

福公公一时哑口无言,薄若幽不愧是验尸推案的好手,这丝丝入扣条理分明,连当初之事都记得十分清楚,饶是他能言善辩,也不知该如何点拨她,且对着薄若幽,福公公亦不愿将话说的太明白,若万一将人吓走了只怕更遭。

“这个你说的也不错”福公公附和了两句,实在寻不出错漏,又一想,难道真的像薄若幽说的,霍危楼只是未见过薄若幽这般有一技之长又能为他所用的女子,所以才贪图新鲜动了念头

福公公吓了自己一跳,此时到了侯府门口,绣衣使和马车早已备好,薄若幽便与他辞别,好一番叮嘱之后,福公公看着马车带着薄若幽没入了夜色之中。

回过神之后,福公公快步回了主院,进了书房,果然看霍危楼坐在了书案之后,只是桌案上的公文只打开了两三本,今夜霍危楼似乎兴致不高。

“送走了”霍危楼看着他问。

福公公颔首,上下打量霍危楼,“侯爷,老奴忽而想到,您觉得幽幽不同,不会只是因为从来没有过女属下,刚好幽幽貌美,性子亦好,您才动了心思吧您要知道,以后夫人娶回来,是要用来疼爱的,可不是用来为您办差的。”

霍危楼眉头拧紧,“你在说什么胡话”

福公公叹了口气,“适才幽幽一番话,令老奴生出此念”

霍危楼冷冷的嗤笑一声,“她那个脑袋,你竟也能听出些道理来除了验尸,她还会别的什么我看你也要与她一般愚蠢了。”

福公公没好气道:“侯爷惯会说老奴,您待幽幽这般好,她可也没觉出个好来,还当您是觉得她办差办得好呢,虽说幽幽未经世事没想到此处,可您难道不觉自己亦有错处想当初竟让幽幽在雪地里跪了小半个时辰之久,啧啧,也难怪,您就不知何为怜香惜玉。”

这话也就福公公敢说,霍危楼气的冷笑,“这也是她说的她还会记仇了”

福公公苦笑一瞬,“您便继续忍着吧,反正幽幽心思纯然,也不会多想到哪去,正好您也忍得住,只不过她义父可是知道当年亲事的,林家公子品貌双全,亦有家世,配幽幽这般温柔性子乃是极好,幽幽父母都不在了,她义父说话最是管用。”

霍危楼狭眸,“我已问过她了,她并不喜林昭这般世家子。”

福公公一惊,“侯爷竟问过了”

霍危楼笃定的道:“自然。”

这倒轮到福公公惊讶了,这时霍危楼语声莫测的道:“既然她不喜欢那我便不必替她着想了,林槐想给林昭求个赐婚,我倒可帮他一把。”

福公公眼皮一跳,一旦赐婚,便再无更改余地,他怎么觉着此事没这般简单呢

马车上的薄若幽忽而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觉得有些冷便将半掀起的帘络放了下来,靠在车壁上,薄若幽有些无奈的想起适才几言,她是聪明的,当然想过未来诸多变故,尤其义母过世之前曾提起过她亲事早有着落,她想程蕴之定然是心中有数的,何况她心底有更重要之事,这等婚嫁之事便不必她来操心。

可她的着落在何处又是哪般人

此念她从前极少想,今日提起,却让她不得不想起此事,她年岁的确不小了,倘若程蕴之今年不提,那到了明年,她也该自己问问了。

这般心思一定,薄若幽便不再做无畏烦思,却念头一转,想到了离开时听到的事上,竟然有婢女公然跑进霍危楼书房勾引他。

能入侯府的婢女,定然姿容不差,却勾引不成,反而差点丢了性命,这样的事,只可能会发生在霍危楼身上

薄若幽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却忍不住将此事往深想了几分,女子行魅惑勾引之术,无外乎是那些手段,她虽未经过,可她想多半宽衣解带是要的。

思及此,她不觉此状令人脸红羞涩,亦不鄙薄那婢女,反而不知怎地在心底生出几分涩然之意,竟然有人在霍危楼跟前宽衣解带当真是好大的艳福

薄若幽深想不下去,又将帘络一掀,夜里的冷风吹入车厢之中,瞬间令她心思一定,她叹了口气,放在王侯之家此等事当是见怪不怪,世道如此罢了。

于是本对婚事和未来夫君毫无念头的她,此刻却生出一念来,她未来夫君至少要是那坐怀不乱,不幕女色品性端正之人,且还要家宅清正,若是日日皆有婢女在其眼前宽衣解带,行那引诱之事,她可不去淌这般浑水。

薄若幽但凡定了主意,便再不多思,而此刻窗外夜色如墨,除却东西市和未央湖畔的画舫仍然灿若白昼之外,其余各处民坊之中皆是一片漆黑寂静。

车轮滚动之声在夜色中稍显突兀,却幸而一晃即过也不如何扰民,薄若幽掀了一会儿车帘,在一处转弯之地又将帘络重新放下,马车转过街角,清越的车轮滚动声随着寒风传出老远,漭漭夜色之中,无人看见远处曲巷尽头忽然闪出一抹红裙,可还未窥见其全貌,便又被一股力道狠狠拉了回去,,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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