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林清琬的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小谭轻手轻脚的端着一盆清水从外面进来,看着床上还在睡梦中的林清琬,她轻轻放下水盆,拧了条湿帕子搭在盆边。做好这些,她几步来到床边,隔着幔帐轻声唤道,“小姐,该起了!今日是重阳节,一早还得随皇家的仪仗一同登高祭礼呢!”
谁知小谭的话音刚落,林清琬应了一声便翻身坐起,自己掀开了幔帐。小谭看着林清琬都愣住了,她家小姐自打失忆后,但凡清晨,什么时候她自己醒来过。
此刻天还黑着,小谭都怀疑一会儿的太阳是不是应该打西边出来。
“小姐,您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起的这么早?”
林清琬揉了揉眉心,“睡不着。”想到今日云涵入宫做菜,她哪睡得着啊!
小谭将帕子取来递给林清琬,边看着她擦脸,边问道,“您和王爷不是已经准备万全了吗?还担心什么?”
“防贼哪有敢说防得万全的,我们单单防住了太子、防住了四皇子,可宫里那么多口子人呢,谁知道背地里想把太子和四皇子一锅端的又有多少!”
云涵还这么年轻,若是今日真出个什么万一,林清琬哪还有颜面苟活于世。
小谭见她家小姐如此,很是不解,自从林清琬死而复生之后,一直都是不惹事不怕事,若是吃了亏也是要以牙还牙的报复回去,可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小姐,您之前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反倒还畏首畏尾了呢?”小谭想不通,这跟昨天的简直判若两人,仿佛昨天那个激情澎湃的劝云涵别紧张的人不是她一样。
林清琬此刻的目光有些涣散不知在看着何处,可能也有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摇了摇头说道,“以前是我不太懂游戏规则,凭着一腔初生牛犊的虎劲走到今天,也没想过因为我的无知会牵连一些无辜的人进来。可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我才渐渐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以为的样子,所谓救世革新的英雄,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罢了。”
小谭没太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清琬自嘲的笑了,她也没指望小谭听懂,这番话多半也都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小谭,帮我梳妆吧!”
今日林清琬的穿着打扮十分讲究,深蓝色的广袖锦缎衣裙,玉带束腰,头上的金步摇垂至肩头,随着林清琬的步伐摇曳生姿。
“小姐,您穿上这一身女眷的宫服,真的是太美了!”小谭蹲在镜子边一脸痴笑的抬头望着她。
林清琬看着镜中的自己,还真挺好看的,“这就是昨日宫里送来的?”
“小姐记错了,这哪是昨个送来的,宫里尚衣局老早就将礼服做好了,您和王爷的还是一对呢!”小谭起身收拾妆台上的首饰,“今日小姐和王爷站在一处,定是一段神仙眷侣的佳话!”
林清琬笑了笑打开房门,此刻太阳正冉冉升起,给人带来温暖和希望,让心中所有的阴霾在阳光之下都无所遁形。她深呼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有人找她不自在,她也绝不会让这个人好过。
“王妃!”若影从外面进来时,正好看到林清琬站在台阶上眯着眼望着日出,整个人却透着一股杀气。
林清琬转头看过去,原来是若影,“早啊!若影,王爷呢?”
“王爷已经在门口等王妃了。”
“那我们走吧!”
林清琬提着裙子往外走,这裙子虽说端庄大气,但这广袖实在灌风,这还没登高呢,冷风已经吹遍全身,看来这尚衣局的管事完全没考虑到保暖这一点,冻得她三步并作两步,往大门口走去。
萧穆宁没上车,负手站在车边等林清琬,长身玉立,无论什么衣服只要上了他的身都好看,惹得路边的百姓都驻足观望。
“哇!宁王妃好美啊!”不知是哪个看热闹的百姓,看到林清琬从府里出来忍不住感慨一句。
萧穆宁闻声抬头看向门口,他夫人的容貌在整个大禹那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今日这身宫服再配上嫁做人妇后高盘的发髻,使她褪去了做女儿时的俏皮娇羞,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端庄与妩媚。
街上的百姓越聚越多,都想一睹宁王妃的风采,可萧穆宁十分小气,扶着林清琬赶紧上了车,车内的小茶几上点了个小炭炉,十分温暖。
林清琬怕衣服出褶皱,上车后仔细的理着衣裙,再抬头时,看见萧穆宁正一脸痴痴的望着她,“怎么了?王爷?”
萧穆宁拄着下巴满足的笑着说道,“我夫人真好看!”
听到这话,林清琬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欢喜的很,“王爷还说呢!这身衣裳华而不实,风一吹特别冷。”
萧穆宁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旁边的座上拿出一个汤婆子,放在林清琬的手里,“怕你冷,早就让若影准备了。我让紫竹备了一件披风在车上,一会儿上山时你披上。”
“那怎么行!一会儿上山大家都穿着相应的服饰,唯独我披了件披风,这被人看见成何体统!”事关祭礼,又是林清琬嫁入皇家后第一个所有皇室成员参加的活动,这怎么好意思搞特殊化。
萧穆宁想了想,确实不妥,“山上风大你先披着,等仪式开始的时候,让小谭她们拿着。”
如此也好,上山以后谁冷谁知道,再说这也不算坏了规矩,林清琬没再推辞,“王爷,今晨没看见你,你去哪了?”
“段谨今晨来找我,一是山上的祭台和御林军按照计划都已经安排妥当,二是说查到最近宫里那位顾贵人与顾家联系密切,玉花柔时常有信鸽飞出,就是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萧穆宁一直无法破解密信上的暗语,所以这条线上他们一直毫无收获。
林清琬将汤婆子捧在怀里,“王爷,你说你父皇、咱们的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说顾家的事,林清琬却聊起了他父皇,萧穆宁想了想,“我跟他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敏锐多疑、善于权谋的人。”
“那这样一个人,会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都是什么德行吗?”林清琬想到皇后那个蛇蝎心肠,不禁由此发问。
萧穆宁摇了摇头,“凭我父皇的性格,不可能不知道,当初表面上他是凭林相和赵将军几位重臣相助才上位。可大家心里都明白,他若真是一个闲散王爷,是坐不上宝座的。”
“这些人的小动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而且最近日渐频繁,皇上按兵不动、容忍至今,是为什么呢?”
在权利的漩涡里,所有人都在与眼前的敌人周旋时,却忘了把他们分配等级、阵营的人,始终高高的坐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