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小艺的死穴？
两女再次愣住了。
虽然前半生凄惨苦逼，但目前看来，游小艺的生活可以算作是光鲜亮丽，完美无比。
她唯一的死穴，不过是红衣杀手嫌疑人这个随时可能暴雷的身份，但即便是对她最憎恨的苏珊，也肯定这个聪明的女子已经把所有能定罪的证据处理掉了。
还有什么能判她死刑的吗？
“周先，你不会说是那小子吧？”
毫不掩饰自己声音里的惊讶，柳梢的俏脸上写满了八卦。
“那小子”是谁，三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商群？”
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苏珊的眼神开始深邃起来，“说起来，他好像是游小艺一生之中唯一真心对待过的男人吧？虽然她看待那小子，就像看待自己的小弟一样。”
苏三嘴里的小弟，可能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小弟，是手底下的小喽啰，屁股后面的小跟班。
或许是命运相似的缘故，转班到了商群的学校后，游小艺对这个同样没有人理会的小伙伴特别照顾，就算是外出搞钱这种对于她最重要的事儿，也不忘记让他参与其中，后者妥妥的小弟狗腿子一枚。
另一种小弟，是“弟弟”的弟。
正是游小艺嘱咐商群对自己的妈妈好一点，这才有了商母离世之前半年温和的时光，也难怪商群念念有词称这段时间是自己人生中最纯真的回忆。
这两种形象在游小艺的脑子里交织反复，所以他有没有可能是游小艺此刻最大的眷念？
“你们永远都是这么浪漫吗？”
嘴里虽然客气，但语气说不出的讽刺，周先一句话差点没有气死两个女人。
女人啊女人。
周先只能说女人不愧是感情动物，都和帝都的警方斗智斗勇两年杀了不知道多少个男人了，她还会对一个小跟屁虫念念不忘？
眼看两个女人的眼睛红了，马上要暴走，周先连忙有些无语地开口了，“你们难道忘了，商群后来为什么会堕落？”
商群，真的喜欢赌博吗？
显然不是，他只是沉溺于那种简单且直接的快感里。
后来他主动当了警方的线人，把所有的赌博店的老板都举报了，正是侧面印证了这个问题。
“那一年，他妈妈去世了吧？”
去世这个词比较委婉，但柳梢心底还是承认，这件事对当年的商群打击很大，而且，这种亲人离世的痛苦会来得很直接，一点都不委婉。
“我觉得是游小艺的原因。”
苏珊摇了摇头，竖起自己的食指在两人眼前晃了晃，“别忘了，自从游小艺开始作案以来，每一天都如履薄冰，她不再可能带着一个拖自己后腿且随时可能暴露自己的小弟弟玩。”
从“小弟”退化到“小弟弟”，在苏珊嘴里不过只用了一句话的时间。
比起商群的妈妈，至少这小子在去世半年以来，这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母亲一直在温和地陪伴和鼓舞他，想来对于这一天的来临，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换句话说，他虽然哭泣，但心里其实没有那么悲伤。
真正让他绝望的，或许就是游小艺的离开。
这个真正保护他且给了他少关爱的“小艺姐”，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这个问题少年的精神支柱。
游小艺无声无息地离开，猛地一下击倒了这个少年。
“不考虑商老师的因素吗？”
看着那根竖得笔直的青葱玉指，周先笑眯眯地开口了。
“不考虑。”
苏珊莞尔一笑，直接摇了摇头。
“那小子把自己手机卖了，不仅是为了凑赌资，而且还有躲避他老爹唠叨的原因。”
说话的是柳梢。
她能在这个时候发言，显然是从心底已经接受了苏珊的说辞，商群崩溃的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游小艺的离开。
一部破旧的二手手机，能值几个钱？
相比较凑赌资的说辞，柳梢觉得自己的第二个观点更重要一些。
她还依稀记得那小子嘴里不断念叨着“卖了清静”的说辞。
所以，既然不爽父亲的关心和念叨，他又怎么会在意他的退休和辛苦？
还是那句话，怕是长久的相处以来，他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老父亲会退休，妻子去世，为了照顾自己，他一定会很辛苦。
在那时候的商群看来，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不会有任何内疚和痛苦。
所以，在两个女人看来，要说游小艺真的有死穴的话，商群似乎是唯一的答案。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可以像对付荣小枝一样对付游小艺？”
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女生，周先的表情有些不屑一顾。
龙安重案组当时是怎么对付荣小枝的？
故意让媒体把槲寄生曝光，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才有了后面周先以自己和汪为饵钓鱼的故事。
说到底，还是利用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的眷念。
但游小艺对待商群，能像一个荣小枝对待杜鹃那样吗？
不一定。
即便是两人互相喜欢对方，他们这种感情也不会超过一个疯狂的母亲，就算是大大咧咧如柳梢，也不会否认荣小枝对自己女儿的爱深沉而炽烈。
“两位，其实从游小艺避开商群，自己一个人去防空洞时，两人的联系就已经结束了。”
游小艺和商群之间的关系，高于朋友，低于恋人，很单纯，也很薄弱。
这种信任是源于双方身份的认同，说是淡淡的爱情还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合作——一旦一方有了背叛，哪怕是双方产生了一点点裂痕，这种互相依靠的合作关系就意味着结束。
其实，周先想对两个女人说，游小艺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商群，她看待这个跟在自己屁股后的小男生，和看路边一只没有妈妈的小奶猫没有什么不同。
那不过是在对方身上依稀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可怜可怜自己罢了。
说到底，商群只不过她感情宣泄的一种替代品，需要放弃的时候她可以放弃得很干脆。
可是，两个女人何其聪明？虽然周先没有明说，但是她们很快就从他的语气里意会了过来。
是啊，商群的家，其实离防空洞并不远，不是吗？
她们相信，那个时候只要游小艺开口，哪怕有再大的困难，商群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喊他。
或者说，她不相信他。
游小艺最终放弃了商群。
“爱情，对于两人都是奢侈品。”
叹了口气，周先把两人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商群是单相思，而游小艺……从来就不相信爱情。”
“她是个利益动物。”
利益动物？
抬起头，柳梢的黑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解，这个女人也是个极端的自私主义者吗？
“记得我说的死穴吗？”
傻傻地点点头，柳梢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游小艺的死穴就是钱。”
轰!
脑海里一阵炸响，柳梢突然明白了周先的意思。
打工，为了赚钱。
捡废品，依旧是为了卖钱。
转学赚取奖金，同样是为了钱。
甚至可能存在的两次替考代考，游小艺一样也是为了赚钱。
商群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游小艺似乎有一种收集癖或者不安恐惧症，明明身上的钱够自己的学杂费了，她还如同一只快要过冬的松鼠一样，疯狂地收集自己能搞到的一切金钱。
所以，当年高考完毕，她进入帝都大学的时候，自己身上的钱够了吗？
或者说，她用得，是自己的钱吗？
“报复不是目的，泄压也不是……柳梢，相信我，游小艺想要报复她的父亲的话，她会有一万种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
“她很聪明，但为什么从防空洞出来之后，她的成绩突然会变得不好？”
“以前，她赚钱的欲望很强，但手段却非常低级……为什么她会突然醒悟，直接复读一年后，不读艺术学校不当女明星不再这么赤裸裸地渴望金钱反而去考了帝都大学的法学生？”
一个又一个问题轰在了柳大组长的脑门上，让她的头顶开始闪烁出无数的星星。
“是呀，为什么？”
喃喃低语，某人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因为有人在背后指导了这一切。”
“柳梢，红衣杀人案是个彻彻底底的阴谋，游小艺背后，还隐藏着一个人。”
叹了口气，周先终于不再开口了，看着不远处的梅子山，他的目光有些唏嘘。
梅子山，防空洞，当年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成绩变差，是因为游小艺开始彷徨起来了，她的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了。
学会让自己升值而不是去赚一些辛苦钱，不是游小艺幡然悔悟，终于知道自己的人生道路该怎么走。
而是有人在偷偷指点她。
就像一盏明灯，这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黑暗的世界里。
他告诉她赚钱的办法，告诫她做人的道理。
此人在指引她的人生，却又逼着她杀人。
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因为在另一个天才身上，曾经也重复过类似的人生。
甘禹为了躲避这种隐形的逼迫，直接假死躲进了警方的监视病房。
周先觉得，这个人就是那个神秘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