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晋江首发(1 / 1)

“别,你去了我就谈不成了。你相信我,许纯牧,你就在这呆着。千万别上战场。就算是谈不成,我保证我能全身而退……”楚歇连连摆手,生怕许纯牧跑来添乱似的。

“那我可以装成小兵,陪你去。”

楚歇笃定地摇头:“你就呆在这。等我回来就是。”

琅琊郡。

“王,前头便是琅琊雪岭天堑,只要能再破了那处,我们便可直入北境长野郡,再转而南下往西京而去。”

忽敕尔一口烈酒滑入喉头,就这黎明的微光看着远处玲珑剔透的山脉若有所思。

魏北的长明君可比宁远王的手里的兵难打得多,且这次是一因为大魏起了内乱,自己趁了贼人通敌叛国的势力才能如此顺利,这魏北究竟要不要一鼓作气地打下去,倒是还得稍稍斟酌一番。

大魏竟在眼下关头起如此大乱。

是因为夺储。

没有想到那个四年前看似对楚歇俯首帖耳的小太子,倒是个敢赌的人。

竟敢借外敌肃内乱。

就不怕一个行差踏错,彻底亡国了么。

外头忽传有大魏的使者前来和谈,还是孤身前来。

忽敕尔眼微微一眯,在这魏北魏西的交界处他不敢轻举妄动,思索了下,将青铜酒盏往桌上一放,眼神讥诮:“告诉他,不见。等本王打拿下了魏北十三郡再谈。”

“那人说,王见过这个会见他的。”

那人将一束马鞭奉上。

手中酒盏一倾,忽敕尔望着那陈旧的马鞭出了神,倏然道:“带进来。”

是楚歇。

他不是死了么。

眼下大魏的内乱,不正是因为楚歇死了,小太子无人相保才引起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入了帐,忽敕尔只觉得心都满满涨涨的,又像是被羽毛轻轻刮了一下似的难耐。

四年前一别,楚歇样貌并无太大分别,只是看上去更清瘦几分,倒是没了四年前那股子华贵的锐气,多了些温雅的文人气质。

“楚歇,你竟没死。”忽敕尔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

“哦,盼着我死是吧。”楚歇像是因舟车劳顿有些疲惫,眼睛熬得都有点红了,可还是强撑着精神不愿落于人下,皮笑肉不笑地反唇相讥,“失望了?”

“哪里哪里。”

忽敕尔嘴上以退为进,又说起了浑话,“我是舍不得你死。”

知道楚歇压根没身手,忽敕尔将人屏退至账外,只留了一两个倒酒的。

“喏,我们北匈的酒,要不要试试?”

“不必了。”

楚歇婉拒。

“我今日来问你,是向你讨一句准话,这魏北十三郡,你是要打,还是不打。”

如此开门见山,倒是不像楚歇弯弯绕绕的性子,忽敕尔愣了一下,虽然心底的确是犹疑不定的,可嘴上还是不饶人地先吓唬着:“我都打到这儿,自然是要打过去的。”

果真见楚歇脸色凝重了些许。

忽敕尔心底生了乐,“怎么,你不想我打过去。你不是向来巴不得大魏乱么。”

又像是琢磨到了哪一出,放下手中酒盏,“楚歇,你到底是不是月氏人。”

“你猜。”楚歇捻起桌上一块奶糕就吃了小半口,为了赶路他昨夜就眯了一个半时辰的眼,一大早的也压根没吃东西。

忽敕尔见他一点不客气,又教人给他上了一碟,楚歇却用细白的手指将那一叠推远了,“别,你后上的吃食我可不敢碰。谁知道你又要给我下什么。”

忽敕尔爽朗地大笑了两声,觉得眼下屈居人下的楚歇十分有趣,“楚大人,若是当真是月氏人,那我如今替你杀了那魏西的宁远王,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又接着试探,“若你好生谢我,要我再替你杀了镇国侯许氏满门,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月氏不月氏,我是大魏人。”

楚歇虚虚实实地答着,“我既是大魏派来和谈的,自是愿和不愿战啊。不如左贤王好生考虑下,要什么才能放过这魏北十三郡。银钱上嘛,都好说。”

“如今大魏人都当你死绝了,您还有钱呢。”

忽敕尔好笑地乜了他一眼。“可真有本事。”

“说笑了,怎么是我有钱。那是我们殿下有的是钱。”

“听说那小太子都把你杀了,你还能跟他要到钱?”忽敕尔又讥讽一句。

“诶,不是我要钱,是您要钱啊。您有本事打下这魏西九郡,连破玉衡南山二关,眼看都要打到琅琊山底下了,这钱不给不行,多少都得拿出来呀。”

楚歇话里话外恭维着,明明知道是这只红皮狐狸又在油嘴滑舌,可还是让让忽敕尔心情舒畅得很。

美人唇红齿白地,又细细地吃了两口糕,伸出一点舌头舔过下唇处。

他忽的喉头一灼。

“我不下药,你再多吃些。”

忽敕尔又教人上了些吃食和羊奶,可楚歇闻着那羊奶的膻味立刻皱起了眉头,忙不迭地坐了三尺远。

只得又叫人撤下,还让人去州府家翻箱倒柜地找茶去。

简陋安营的驻地顿时忙进忙出。小兵们半步都不敢停。

这哪里是来了个战败国的和谈的使者,分明是来了个祖宗。

“我不要钱。”

忽敕尔命人又上了一壶酒,“我要大魏整片国土。”

“饭要一口一口吃。您看看眼下这格局……”

“楚大人就是说上天去也框不了我。眼下正是难得的时机,大魏内乱,那小太子眼看着自己坐不稳江山想要解我的兵灭了北境诸侯,结束大魏四五十年的诸侯割据场面……你说,大家吃饭都不一口一口吃,我就不信是我先撑死。”

楚歇干咳了一声,“您说的在理。”

忽敕尔难得在与楚歇的对峙里占有一些主动权的感觉,心情颇为愉悦,“再说了,你都在上京城混不下去了,你还操心大魏的事做什么。我早就说过,你在苏明鞍手底下根本讨不到好,大魏如今广厦将倾,你不如……”

手中青铜盏往桌上一放,叮地一声很是清脆,“跟我回北匈去。”

“我在大魏过惯了……”

“没关系,你喜欢大魏那个郡,我先给你打了。”

忽敕尔冷笑一声。

这话简直是没法聊下去。

楚歇额头微微沁出一些薄汗,看着外头越来越亮的天色,担心一言不合忽敕尔今日便打算拔营北去,只能退了一步:“这事儿,我们后头再商量。”

“殿下可知,二十三年前也有外邦胡人由西至东,直破上京。那时也是大魏内乱,三族并进侵扰大魏,险些将之灭了国。”

不就是永安之乱么。

在这一场大乱你们大魏的皇帝和太子还都被砍了脑袋,好不狼狈。

“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北匈会和月氏一样被报复灭国?”忽敕尔鼻嗤,“那是月氏没本事。他们岂可与我们相提并论。再说了,你们大魏不是有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楚大人难道不懂。”

“唉,左贤王打这西境顺利,该不会就以为我们大魏的兵都是花架子吧。那是苏明鞍要借你的手杀了宁远王,你才杀的了,那不然能这么好打……”

忽敕尔也不傻,慢悠悠地说。“那你怎么不知,苏明鞍会不会也想借我的手,杀了许家呢。肉都送到嘴边了,不吃对不起他。”

“永安之乱后,匈奴一分为二二十几年,直到去年才一统,您现在还只是左贤王,迫切地想要些军功当那北匈的单于可以理解,可这大魏那里是一两个月能打得下来的,老单于毕竟年迈,回头您被这牵绊住了,那头要是生了什么变故……”

“我连大魏都能打下来,还怕什么北匈的小变故。”

“怕就怕手里的兵都耗死了,这后方又要作妖。到头来给旁人做了嫁衣,成了名垂青史的辅臣,那好笑不好笑。”楚歇眯了眯眼,好不恳切,“我见惯了这些事,不瞒你说,那江晏迟能当上太子也正是这么来的。左贤王一片赤胆怕是还没见过这些阴诡手段。缓一缓,拿了眼下的军功,先回北匈坐稳皇位去吧,别再往下投注了。”

“真要和长明军动上刀枪,结果,可就真是未知了。就算您能打到上京城,把皇族都杀了,可也总会有新的皇帝出现。真正棘手的根本也不是那上京城的人,是边境的兵,大魏养精蓄锐二十几年,您真要因为内政的混乱就去碰这些早就摩拳擦掌的雄兵吗。”

忽敕尔勾着嘴角,眼底没有笑意。

但楚歇此番话的确是他这几日一直在考虑的。

“您可知当年那批战马去往了何处?”楚歇观摩着他的神色,幽幽然道,“可不是给了大魏,而是您的亲弟弟,察木耶。他当时花了四百万银钱从我这买走的,比许邑来得早一夜,其实那桩生意只是您黄了,我是没黄的。还说我们大魏有钱,我看,还是你们游牧民族富庶。”

嘴角带着的那点笑可真是招人恨。

楚歇从怀中取下一件信物,果真是他弟弟随身的玉哨。

“我不骗你的。要不是眼下火烧眉毛,我也不会出卖我的老东家。”

“您自己琢磨琢磨,他那十几年是个什么心思。”

忽敕尔霍然起身,险些将面前的吃食一下扫落在地,忍了一手不想让楚歇看笑话,只一拳砸在桌上:“好你个奸诈的魏人!竟敢两面三刀算计我北匈皇族!”

又呼哧呼哧大口喘气,长叹一声后收起情绪,思考着什么。

“楚歇,你想三言两语将我唬住没那么容易!如今兵临城下,就算我要走,好歹也打过一场再走!靠嘴巴皮子想糊弄住我没那么容易!要不打,行,叫许纯牧拿真刀真枪地同我来试,我倒要看看这长明军的骨头有多硬!”

楚歇脸上的表情凝住了,捻起最后一块糕又吃了一小口,抿着嘴咀嚼着,细长的脖颈处喉结细细一动,便是将其吞了下去。

“好,那打。”

他像是不慌不忙,对长明军极有信心的模样,“但愿势均力敌,能各退一步吧。”

这句话里还有些旁的意思。

如若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万一是北匈的兵落了败势,到时候想喊停倒还有些由不得人。

兴许到手的优势也会丢了。

好精明的话术,这分明就是威胁。

“苏明鞍这老狐狸,果真是手把手教出了一只小狐狸。只是我不懂,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成了他的弃子?你还敢威胁我,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是许邑那老头子——”

忽敕尔话头一转,倏然大步流星地走到楚歇面前,一脚踏上他面前的桌子,将杯盘一手扫落乒铃乓啷好一阵吓人的动静。

楚歇没料到这一招,像是被惊到了,呛了口气低低地咳出身来。

又不愿落了下风,捂着嘴偏过头去,可有有些力竭地拿手撑着身下的羊毛毡垫,憋得耳根都红了。

“你……”

忽敕尔的话戛然而止,猛地蹲下下去扶了他一手,声音都轻了些:“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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