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吕冬在丁南天的入职报告上签了字,吕建仁晃荡着从外面进来。
“七叔,你先坐,我再签几份文件。”
吕建仁没说话,坐在长沙发上,无所事事,从旁边报架上拿了份晚报看,头版上面有市里接待弯弯投资团的新闻,再往后能看到大侄子媳妇的《洛庄汉墓》专栏,后面还有整版的吕氏餐饮的广告。
虽然跟着吕冬开车,整天跟瞎胡混差不多,吕建仁还是挺关心侄子的事,公司这边最近加大在泉南的广告投入,频频在电视和报纸上做广告。
前两天,还听杜小兵说,公司计划着招聘一个广告企划主管。
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吕冬的司机是什么人,薛天亲自冲好茶送进来:“七叔,你喝茶。”
吕建仁倒也会客气一句:“谢了。”
吕冬正好将签完的几份文件交给薛天,来到沙发这边坐下。
“找我啥事?”吕建仁带着吕冬长大的,对吕冬了解的比较多:“今早文越一块坐车过来,不好说?”
他端起杯子喝茶:“你小子,准没好事!”
吕冬一本正经说道:“七叔,你可别冤枉人,啥叫没好事?我找你是有好事!咱爷俩谁跟谁,我这当侄子的还能坑你这个当叔的?”
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就附和了,但吕建仁是谁,当即掰着手指头,跟吕冬算起来:“我就跟你说说,人贩子奖金你从我手里坑走的吧?买鞭炮的分红你七叔见到过钱?”
听得头大,吕冬赶紧说道:“七叔,你想想,这些事最后得利的是谁?”
吕建仁少有的说不出话来,因为正着看、反着看、从一边看,最后沾光的都是他这一家子。
不算别的,用小黑蛋的那时髦的话来说,他吕建仁也算实现了财务自由不是?
想到财务自由,吕建仁瞬间没了念想,老村里挺好,亲朋好友挺好,冬子他们也挺好,大家伙子都挺好……
都能写本《挺好经》了,还求个啥?
吕冬知道跟七叔说事,有时候不能直来直往:“问个事,你手艺撂下没?”
“哪方面?”吕建仁先反问一句,接着又牛哄哄说道:“我有啥本事,你都清楚,但凡会的,能撂下?不是我吹,十里八乡有一个算一个,有几个能比得上我?”
吕冬说道:“你这手艺,不出来亮亮,多浪费?人都以为你荒废了。”
吕建仁瞅着吕冬:“又算计你七叔?”
“七叔,我算计你干啥?”说得他跟个坏人似的:“就是觉得你这一身本事,总得找个能发挥的地方。”
吕建仁不但不笨,还是脑子特别活泛的那种人,听到吕冬的话,脑袋一转,想到某种可能:“是不是你三爷爷和五爷爷让你过来的。”
吕冬心说,七叔这脑袋瓜子一点都不笨,想糊弄他不容易,也没法否认,说道:“七叔,五爷爷那边缺人!”
他知道七叔啥脾气,特意说道:“尤其能工巧匠,那么一大帮子人,都等着个干细活的,算算咱村里,除了五爷爷,谁能跟得上你。”
“这倒是。”谦虚这种东西,在吕建仁身上是不存在,起码面对吕冬时不存在:“就山哥,建明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手拙的厉害。老街上翻修的那两栋房子,最后剩下的细活,要不是我干,就得你五爷爷爬梯子上房了。”
吕冬说道:“就是,你当仁不让!你去了,那是干高级技术工种!不说别的,建筑公司能少给你开钱?”
吕建仁喝一大口茶,抹把嘴:“我是缺那俩钱的人?”
吕冬一时间无言以对,以七叔家里在村公司的投资,还真不缺那点工资。
吕建仁晃悠着上半身,慢悠悠说道:“冬子,你把我弄走了,去哪再找我这么靠谱的司机去?”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但接下来的话就变味了:“去了你五爷爷那边,少不了爬屋上墙,还得教人,聪明的还好说,碰上你这样手拙的,还不得急死?你看看我这,吃的香,喝的好,睡的着,多自在快活?”
以七叔的秉性,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但三爷爷任务布置过来,五爷爷那边确实缺七叔这么个能干又能教的,吕冬只能继续说道:“你就是去上一段时间,带带人,教教人,人带出来了,你回来不就行?我这个司机的活,又没人跟你抢。”
吕冬想起五爷爷说的一句话,七叔这人心灵手巧,就是身上比人多了根懒散筋,没人拾掇着,懒散筋就会发作。
但这人也有好处,凡事心里想着吕家村。
“七叔,咱村建筑公司刚成立,正是关键的时候,咱自个人都不顶上去,能指望谁?”吕冬正儿八经说道:“你向来是咱村关键时刻的顶梁柱!”
还有,七叔这人讲义气:“你那俩徒弟,小光和红兵这在干啥?人没还出师,你就不教了,不管了,把人扔一边,有这么当师傅的?当时你咋说的,一身本事全都要教给小光和红兵俩徒弟!结果呢?人俩就学了半吊子电焊,在我大伯工地上技术不技术,小工不小工的干……”
听吕冬说到小光和红兵,吕建仁多少有点羞愧,可不是这样?当时村里修完第一期厂房,就把俩徒弟扔一边,自个逍遥快活了,当初人拜师的时候,可是正儿八经递了茶的。
七叔了解吕冬,吕冬同样了解七叔,一看就知道起了效果,又说道:“小光和红兵家里条件都一般,就现在工地上干活,啥时候挣够个娶媳妇的钱?咱村有意往古建筑上发展,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非常需要技术的工种,你把人教出来,有压手的本事在身,俩徒弟还用愁?”
吕建仁放下茶杯,拍了下桌子:“照你这么说,冬子,你七叔还非出山不可了!”
吕冬说了句大实话:“七叔,你也不想想,不到关键时刻,三爷爷和五爷爷能叫我过来请你!”
这话可以换一种说法,因为暂时无人可用……
吕建仁叹口气:“行吧,明天我就村委报到,这快活日子,没过几天。”
吕冬笑:“七叔,你把人教会了,随时都能回来。”
吕建仁点点头,起来准备走,临出门前,想到一个事:“冬子,卫桥来那家伙,啥时候再过来?”
“卫永?”吕冬好奇:“你问他干啥?”
吕建仁说道:“这么好的送财童子哪找去?上次他过来,跟他打牌那叫有意思,牌技稀烂不说,好特别好这一口,赢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吕冬无奈,卫永上次过来,跟着七叔在田野里耍了两圈,觉得格外投机,非要跟七叔打牌。
最后的结果,不提也罢。
当然,在卫永这种人眼里,不算啥事。
这人跟人看待同一个人,同一件事的目光,因为立场的问题,真的差别太大了。
可能在卫桥的普通员工眼里,卫永就是个吃喝玩乐的败家子,吸着工厂人的血,花天酒地不说,还经常去赌一把。
但在吕建仁眼里,这个吃喝玩乐的家伙挺好玩,能聊到一起去。
不像吕冬,长大后过于老成,都不跟逮鸟抓兔子耍了。
还别说,第二天吕冬和杜小兵就接到卫永的电话,专门去了一趟平城。
上次卫永来平城,吃饭喝酒的时候,顺便提过一句吕氏餐饮向平城市区扩张进军的事,不成想卫永就给记住了,正好平城最为繁华的商业地段,有地方空出来,就给吕冬打了电话。
吕冬过去一看,位于平城商业繁华的渤海路上,有个开家居城的刚撤走,四层的商业楼确实不错。
“上次一起吃饭,看你跟光美和银座关系都挺好。”卫永虽然有纨绔习气,但人情世故懂得很:“这地我看着不错,也跟老板打招呼了,暂时先留留。”
吕冬明白,卫永这是让他叫光美和银座的人过来,等于给他给卖人情的机会。
“多谢卫哥。”吕冬是个知道好歹的人,但这不是出席个剪彩,请客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之类的,这么大一份人情,他不敢随便收,试探说道:“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卫哥你尽管说。”
涉及太大,那就力所不能及了。
老杜微微点头,不贸贸然接下是对的。
有些人,吃喝玩乐归吃喝玩乐,能力归能力,卫永也不是搞慈善的,这时候笑着说道:“老弟,老哥就一点小事,我上次去大学城,去青照,转着玩的时候,手底下的人去青照棉厂和青照服装厂看了看,这俩厂子不是破产了吗?里面的设备基本都是新的……”
吕冬和杜小兵对视一眼,谁说卫永上次去大学城,就是纯粹吃喝玩乐的?
“卫哥,我可以介绍主管这方面的领导给你认识。”这是吕冬力所能及的事:“这方面他说了算,但有一点,这种大买卖需要你这边亲自去谈,是直接在那边投资,还是把设备买下来运走,就看你们谈的了。”
卫桥的基本盘在平城,跟青照那边打交道的不算多,卫永当即笑起来:“好,老弟,这事就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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