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沉默对峙,吴铳觉得自己成了夹心饼干里头的巧克力,苦逼无法言表。
他被围困在游轮上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都没想哭,现在却忍不住想嚎啕大哭,这两人怎么总是越闹越僵,变本加厉地来啊,他忍不住想问一句天国的爷爷,如果你还活着你会怎么做,
就在这时,龙潜突然伸手拿走他手上的药碗,张口就喝,吴铳惊得魂飞魄散,也不去夺,只是立刻扭头去看门口的唐啸,唐啸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甚至可以说可怕了。
龙潜大口喝完,自暴自弃地扔掉碗:“喝完了,以后再也听不到我说话了。”
他的嘴角还有浅褐色的药渍,唐啸面色生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斗兽场里勇猛的兽王被猫咬了一口似的挫败,半分钟后,他怒火万丈地摔门就走。
吴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两人怎么解?无解!感情这东西真是操蛋!
“哎,我说小少爷,你怎么真喝啊?唐爷他怎么可能给你喝哑药……”
“不给我喝你端给我做什么?”龙潜的脸色也不好看,俗话说伤敌一百自损八千,就是这个道理,不管是真的愤怒还是赌气也好,那股气还不是留在自己心里?能好受吗?
吴铳喘了口气:“那是补血的药……”不然他怎么可能不拦着,就是真是唐爷要小少爷喝什么哑药他势必也得拦啊,不然将来有人后悔了可没后悔药吃,反正他算看出来了,现在这大小两位爷算是进了死胡同,你和我犟,好,我奉陪,结果两个人都气得半死,何必啊何必。
“……”龙潜抬头看了他好几秒,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不是什么哑药。”
吴铳猛地僵住了,脸上像被人重重地砸了一拳,半响,眼睛才慢慢地转了一圈,反倒突然笑了出来:“所以说小少爷你心里还是知道唐爷是对你好的,舍不得欺负你对吧?”
龙潜的脸色僵硬了下来,右脚踢了一下碎花地毯上的碗,目光凝滞地说:“知道又怎么样,他想让我对他说什么你知道的,你觉得我能说什么?”
“说什么?”吴铳傻愣愣地重复了一遍,“也就是说其实小少爷你……也不是不、不在乎,只是说不出口吗?”
龙潜霍然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吴铳,“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他是我的父亲,是亲生的!”说到亲生二字时他用力地咬住了那两个字的音,“我……和他变成现在这样已经很奇怪了,难道非要我把每句话都说出来吗?”
他的声量无法抑制地拔高,这些替唐啸说话的人从来只会考虑唐啸的感受,“你们觉得只有他不开心是不是?吴铳,你从始至终都在他身边看着一切发生,你觉得以前被身为父亲的人用那种扭曲的态度对待是我心甘情愿还是甘之如饴的?凭什么我是他儿子要被他当成情人看待,凭什么我要让别人用怪异的眼神看我,凭、凭什么……”
他弯下腰一阵气喘,吴铳连忙扶住他,暗暗叹气,却听到龙潜低垂着头发出低低的声音:“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对我好,都现在这样了他还想我怎么样,有几个做儿子的会让父亲……这么做。”
“小少爷,我知道你心里有火,可我觉得……你这些火还不如朝唐爷去发,比现在这样好。”
龙潜一把推开他,紧绷着脸,抿唇不再说话。
吴铳愁眉苦脸地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猜测道:“是因为这回的事……”这回的事小少爷确实做得太过了,警察出现是偶尔撞上,但他恐怕也是早有计划,准备在游轮上造反扣押了唐爷,然后跑回香港去接着造反吧?
所以被抓住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了,说到底,就是因为在意才不知所措吧,否则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如果真的恨自己被身为父亲的这样对待,早不管不顾地干上了。
说到底,当初被父亲强迫的愤怒和郁结总要有一个彻底爆发的机会,可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后,觉得最不争气的还是自己,当初要是逃了也就逃了,也许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不被唐啸抓回去他就能自由了,也不会在后来的日子里再让这种扭曲的感情变本加厉地继续下去,但那时候只一心地觉得不甘心,想找机会狠狠地报复唐家,宁愿自己忍着屈辱也要不折手段地报仇。
刚开始他恨不得杀了所谓的父亲,也想让背后算计他的大哥彻底尝尝失败的滋味,谁会想到到后来,他不但没下狠手杀唐啸,就算对他那大哥报复了又怎么样,没劲透了。
龙潜站在窗前,定定地一动不动。
就算他的爸爸没有脱困,唐家大权还被他握在手里也没什么意思,他从来都不稀罕这种东西,他忽然想起唐啸硬带着他去意大利游玩的那一次,那样闲散悠哉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可惜他想要的东西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
“这件事,他要怎么处置我?”龙潜后退两步,慢慢地坐在床沿上,像是很疲倦地耷拉着脑袋,“不处置我没办法向香港那边交代吧?”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说到正事,吴铳的脸立刻严肃了,“唐爷已经通知到香港,最近身染重病要在南美休养,至于死掉的那个女人,唐爷说当初早该要她的命的,不过他知道你想自己动手。”
龙潜大吃一惊:“可她毕竟是大哥的妻子,他完全不过问?”
“唐爷什么都知道,大少爷做错过事,有什么痛苦让他自己背――不过大少奶奶死了,想必不是能让大少爷痛苦的事。”吴铳顿了顿,叹了口气说,“如果不是小少爷你总想着算计人,唐爷他本来是可以护着你不让你遇到任何危险的。”
“他由着我任性,难道就不怕我报复报得过狠,弄死我大哥?”龙潜冷冷地笑了声,“那时候为了保住大哥他甚至利用过我呢。”
吴铳忽然怪笑了起来,抓抓头发说:“唐爷说他了解你,你重感情,不会对大少爷下狠手的,你只有对他一个人薄情――这可是原话,唐爷还可怜兮兮地说这是他自找的。”
龙潜被他的笑声笑得发毛,烦躁地一脚踢飞那只青花瓷碗。
“疯子。”他头痛地撑着额头,“他是不是哪里不正常了?做事毫无原则也能做得起这位置这么久,唐家没被他弄垮真是奇迹。”
所以说,唐啸从来都不在意被他算计,因为算计来算计去,他都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玩,有玩过头了他搭把手,替他善个后,再看他接着玩。
总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龙潜仰面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狠狠地深呼吸一下。
吴铳知道他不想再多说,识趣地退出去关上门。
月光从窗外斜斜地照射进来,龙潜抬起手,在空中神展开五指,慢慢地做了个抓的动作。
第二天,他得到了自由,但没有见到唐啸。听说是临时有要事要离开一两天,他许久不见阳光因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色才稍稍有了丝血色。
砖红色的小楼下面新添了一张木质躺椅,龙潜什么事都没干,在上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了很久,纯粹地补充几天没有外出而缺少的新鲜空气。
小楼群外的巷子口,一辆车停留了一会儿才缓缓开离,后面两辆车随即跟上。
“不和小少爷说一声再走吗?”吴铳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唐啸的双眼黑沉沉的,却是淡淡地开口道:“你说是不是我的方法用得不对?那孩子怎么半分都软化不了?硬得像石头!”
“小少爷他……也不是无动于衷的。”吴铳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要我说真心话的话,您的方法从一开始就用错了……”
别人追求喜欢的人是送送花,吃吃饭,追上了才开始牵牵手接接吻最后才发展到做做|爱做的事,而他呢,直接跳过所有程序把人给强|暴了,中途还时不时施展些强制爱的手段,到最后还发飙把人关起来往狠里欺负,错得太离谱了好吗?
要是换种方法开始,可能发展起来要和缓美好得多,可这也不能怪唐爷嘛,一辈子没谈过恋爱的中年男人,强势贯穿了一生,用可怕的手段索取想要的东西几乎成本能了,真要说起来,他能对小少爷宠成那样已经是格外稀奇的事了。
唐啸的眼里隐隐约约有些血丝,恐怕昨晚也没睡好。
半响,他目光深远地说:“以前用错方法也没办法了,慢慢磨吧,磨个二三十年总该够了,再久就不行了,我都老了。”
吴铳直觉再说这个话题他的主子真的要悲凉了,连忙扯开话题:“说起来,桑比亚・罗马里奥突然主动要求见您唐爷您怎么看?而且还是在里约,那可是咱们的地盘,他就不怕我们将他怎么了?”
唐啸看着窗外,许久没有说话,吴铳见他仿佛在回忆什么,也不再多废话。
车厢里保持着沉默,一直延续到机场,但就在他们快要到机场时,唐啸忽然脸色大变,猛地一掌拍在车椅上,声音不复冷静地大吼:“快调头回去,他的目标是阿潜!快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完结完结完结,满地打滚,怎么剧情还在继续。。。
本来还有一章虐的,但我觉得这两个人太纠结于是不写了,直接把心情吐槽出来舒服多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