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诚几人纷纷回到了冯时夏身边。
“今儿可真热闹,从菜市街都堵到集风楼了,这是百年难遇的热闹让我们给赶上了啊。”薛进冷笑着,捋了两把自己的山羊胡,慢悠悠踱到了那躺地的俩母子身边弯腰朗声道,接着又转身眯眼看向冯时夏,“哑娘子,又见面了。”
冯时夏微微颔首回应,下意识向人群里张望了一眼,却没看见那熟悉的大高个。
“这里的事我也都看到了,赵屠户,哑娘子,我想看看两位手里的这老妇人带来的两样证据。当然了,还有哑娘子的画和她平日里卖货后记录的那些。”薛进上前一步表示道。
俩人没有任何迟疑,当即把东西都交了过去。赵弘诚跟着凑近把之前冯时夏提到的所有疑点和证据都一一再阐明了。
“这油纸果然妙,上头竟还画有这么些有意思的东西,我听说哑娘子这儿买糕如果要预定,也是要先买纸片,下回拿纸片回来原样严丝合缝对上才能拿走东西。哑娘子这脑子是比一般人好用多了。”薛进一一看完后点点头道,后又戏谑般扬了扬冯时夏今日画的几幅画,“就是这画也别有一番趣味。”
“阿姐只是说不了话,怕闹出误会,就比旁人多费了一番心思,当不起薛队长的夸奖。”赵弘诚抱拳谦逊道,只那不卑不亢的态度还是多少让人猜出了他的真实意思。
冯时夏见屠户小哥脸色没有任何异样,便也微微一笑,没有别的多余表示。
“好!那这事既然都弄清楚了,就是一场无理的闹剧,与哑娘子无关,大家便都散去吧,不要再堵在这儿了。拥堵交通和扰乱秩序的,可都是要吃板子的。”薛进扬声如是道。
随着薛进的话音落下,在场的街管队人员也跟着开始驱散围观的人群。
冯时夏眨眨眼,这怎么跟上回全然不同?
这来闹事的正主都还没宣告怎么处罚,怎么就散场了呢?
这怎么能行?!
而且这回的事情影响可比上回的大多了,这人不仅败坏了自己这个小摊的声誉,更是差点毁了自己的生路,这她能忍?
今天闹得这么多人来看了,中间好多人还差点被这老妇人带沟里去了,对她喊打喊杀的,现在都没有个正式的道歉和正名,谁知道这事最后会被传成什么样?这可不是自己忍一忍或者想通别气就行的。
闹出食品安全问题可是做吃食生意的大忌,可如今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要背上这样一件事,她以后的生意能恢复几成?
而且,这俩人来闹得这么大竟然都没个处罚,以后不是人人都当她这好欺负,每天来演上一回,个个找她来赔钱赔命,她还要不要做生意?
她当即上前拖住了近旁要转身的几个围观群众,引起大家的注意,接着不顾那公务头头的黑脸,直接跟他面对面站在那,愤愤然指着地上的老妇人和年轻男子,胡乱打着自己都不懂的手势。
反正,她就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便宜这俩人。
可她还是怎么都拽不动自己儿子,无法,只得放弃。
只是她完全直起身子前脚刚迈出,脚下又遭到一个绊,下一秒再次跟大地来了个五体投地的亲密接触。
“哎唷,唔,哪个剁脑壳——嘶,我的娘嘞,血——”
她伸手往自己下巴一抹,皮肤上的刺痛和沾在手掌上的红色很是明显。
麻子跟悄么收回腿的刘达对视一眼,接着偏头意味不明地扫了两眼突然而来的那几个身影,然后往那老妇人处又啐了一口,之后就不再有什么动作,只竖着耳朵专心听着正中心那男人的回应。
“薛队长,这老婆子呢?这事不都是她闹出来的吗?这就让她走了啊?不打她板子啊?”秦艽瞪着眼睛惊讶道,这婆子刚刚不仅污蔑了他们万寿医馆的名声,还污蔑他师父呢,这么可恶的人,怎么能就这么放走呢?
“是呀,薛队长。这老婆子我估计就是个拐子,这病殃殃的小子都不知是她从哪里拐来的?如今见他没甚用处了,更是连人死活都不管了,刚还想扔在这里,自个儿跑呢。您可要查查清楚啊,老天爷,这小子简直太可怜了!”刘达一本正经地做了回善心群众,说到最后更是用上了咏叹调。
“你个狠毒的小子,放你娘的屁,你嘴里生疮啦?胡说的甚话?我之前都说了,这就是我的亲亲儿子。官爷啊,我可没说一点假话,这真是我儿子,真是我儿子,我真不是什么拐子!我要是那拐子,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老妇人见刘达给她挖了坑,当即急赤白脸地吼回去后又连滚带爬到了薛进脚边,拖着薛进的裤腿哀嚎道。
“这婆子真该打,自个儿子病成这样带来讹钱,不管不顾的,还是哑娘子好心给了跟凳子坐。真是丧了良心的,还要把自个儿子扔这里自己走。是拐子还好想点,正是亲母子才更可怕啊!”
“就是,还有这样做人娘的?这是儿子吗?就是自个儿屋里一把烂锄头,多少人都舍不得扔一边的,走哪都要捡着带着。”
“造孽啊,这大娃投生在这婆子肚子里。”
“要是老天有眼,真该给她劈几下,又讹人又害自己亲儿性命。”
“你们胡说!哪是我害的?我儿这样分明是这小娘皮害的,你们个个都替这小娘皮说话。我儿这样我如何不心痛?我才是他亲娘啊!可惜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身上连拖我儿的力气都没得了,我不先回去想办法找人来,难道你们这些个能那么好心帮我送我儿回家?”老妇人回头似要啖其肉般狠狠地看了周围还不肯散去的人一圈,怎么都不肯认下那罪名。
“大娘啊,你这可太冤枉人了,这里围着的哪个不是好心人?要不是好心,头前他们怎么个个都听到哑娘子说的那么剁不对劲了,还偏帮你说话?就是我们几个,也都是好心人啊!怎么不送?先前我们不是还问过你你家住哪,姓谁名谁了?可你偏偏不说啊,我们有什么办法?”刘达看了左右一眼,两手一摊,似是有万般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