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勇白天没在,等下市去城门巡视时才拿到那两大包糖块。
“孟队,哑娘子给你递的啥啊?上回是笋,这回咋还用油纸包了呢?”吴二贱兮兮地凑上来要瞧。
“你们咋就这么收下了呢?白拿人东西干啥?”孟大勇横了人一眼,本来不想打开,但看旁边几人隔一丈远都一脸兴味的模样,真不开,估计这帮人私下嘀咕什么的都有了。
“孟队,这就冤枉我们了。那哑娘子又不会说话,我们也是猜半天才明白她意思的。她赶时间,我们也得值守,真没办法推来推去的。再说了,哑娘子肯定也是感激孟队你上回帮她啊。人家好心好意专门来表示一番,我们怎么好冷面拒绝,这看起来也不是金子银子啥的贵重东西。”代收了东西的守卫有点儿委屈。
吴二倒不开口,就光盯着孟大勇的手,他是真好奇,连入城费都差点交不起的哑娘子,现今居然还提了一看也不便宜的纸包送来。
规整的纸包打开,孟大勇一眼就认出了是什么,正正是上回自己怨念着没买到的糖块,他嘴角微微上扬。
“孟队,这是啥?”
“糖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就算他不说,等会他们也会尝出来。
“蛤?哑娘子咋知道你爱吃甜口的零嘴啊?”吴二有些呆,惊讶地提了音量,他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些不寻常的味道。
其他的守卫听到这话,八卦的耳朵竖得高高的,个个挤眉弄眼笑嘻嘻。
“她哪知道?哼,我这点事不就你们这些人到处传?她是正好在集市上卖这个。”孟大勇冷哼一声打断这群人脑子里翻飞的思绪。
“哦,哦,我也听说上回哑娘子来卖吃食了。别看她模样小,人都生了两个男娃娃哩,她算数比好些读书人还厉害。”一守卫顺嘴将各方听来的消息说得明明白白。
“问你今儿个城里进了什么车马你半天想不起来,这等闲事你倒打听得一清二楚,”孟大勇斜睨人一眼又向几人摊开纸包,“吃不吃?”
吴二庆幸自己没再多嘴什么了,这会儿舔着脸讨好道:“都是哑娘子给孟队的,我们咋好意思吃呢。”
话是这么说,吴二的眼睛还是不住往纸包上瞟。说来,他也只十几岁的人,正长身体,卫所里那点饭虽然不至于让人饿肚子,但总还是吃不饱。
大伙平时都是从街面上买点粗面干饼子揣怀里,值守时趁去解手的空档咬上几口。
年纪小没经验的新兵蛋子,还有半夜饿醒来填两口的,窸窸窣窣的,差点让人当老鼠给打了。
所以,哪怕他们已经不跟小娃子似的馋零嘴,也嘲笑过孟队爱甜口,但真有得吃,他们也不是不心动的。
“眼珠子都快黏掉了,别啰嗦,赶紧的拿,吃完继续守好入夜这一班。”孟大勇颇嫌弃地对吴二沉声道。
“嘿嘿~那咱就沾孟队的光了。”说完,吴二立即上前两步,利索地两种口味各拿了一块。
其他几人心里对哑娘子做的吃食也是好奇得很,学着吴二都各拿了一块。虽然这两大包份量不少,得好几十块,可也架不住他们小队人多。按孟队的为人,他们小队必定人人有份的。
所以,哪怕指节大的一块也就将将能尝个味,也没有人多拿一块。
“哑娘子这手艺还真不赖。这糖块香酥得很。”
“我吃着也比那点心铺子里卖的东西不差了。”
“难怪孟队跟小娃娃似的爱甜口的,我觉着要是这,我也挺喜欢的了~”
“兄弟,你今晚要守大夜了,啧啧,别问为什么。”
“哈哈哈~”
孟大勇嚼着嘴里颇合他胃口的花生糖块,觉得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错,这误打误撞地就能给自己解决一个大问题,毕竟蜜枣那口感还是软乎了些。
冯时夏捡起已经第二回被吹落在院子里的帕子,想想以后还有很多小衣物要晾的,恨不能自己立马能做出衣夹来。
但目前还是不现实的,她削几个木片,切个口子夹一下倒是可以。
堂屋前多的那个明显的被斗笠罩着的篮子她一掀开,里头是上回小家伙带回来的那种圆状叶片,装了大半篮子。叶片上头压着的碗里还有两个巴掌大的这种蒸饼。
“啊,是娟子姐给的,她今早说要给我送的。”于元颇自然地对疑惑看来的夏夏回复。
见小孩没有异样,看来还是他熟悉的人送的,不知是不是“肚仔”。
卧室里两狗听着动静已经叫唤起来了,“来了”“来了”,冯时夏应声着小心地打开门往里推,上回小黑狗摔了个大屁蹲,她都还记得轻轻楚楚的。
“哇哇~哇~”
这几天小黑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学习着走路,虽然还是摔,但真是越挫越勇,完全不带怕的,一个字,就是——冲!
高频地摆动着它笔状的小短尾巴,冲过来嗅完冯时夏的脚之后,又滚去于元身边转圈圈了,半耷的耳朵摔得一颤一颤的。
“黑豆!你在家乖乖的了吗?哈哈~别舔,痒啊~”于元不等放下身上的小背篓就蹲下身去安抚慰问被留守的小可怜了,嬉笑着躲避黑豆的舌头“攻击”。
本来还带上些笑的冯时夏在彻底推开门的那一刹那,脸有点僵。上回铺的稻草回来看还勉强算整齐呢,今日这满地草屑又是啥啊?
不是已经训教——成功了吗?
待她将散落在各处的稻草清理好,她才明白“革、命尚未成功”,或者说根本没有起色。
一夜回到解放前。
小黑狗的食碗还有它们的水碗都被掀翻在地,一个从门口滚到了床尾,一个冯时夏是实在找不到了,顺着没干透的不知是水印还是什么的,从床底掏出来的。
她留给小黑狗玩的那个麻绳球也是从床底拿长棍拨出来的。
而除她引导的路径范围外,明显的尿尿痕迹,床尾有一处,簸箕里有一处,簸箕外有一处,后门还有一处,全是小黑狗做下的。
不用怀疑,每处都有它滚带过去的草屑和小爪印,活脱脱的证明。
还有,大狗身上那件棉衣零乱狼狈得,一看就知道小黑狗又去拱奶了。
好在大狗看样子还是很乖的,守礼持重得很。自从绑腿后把它安放在簸箕以来,除了偶尔起身在附近走两步,其他时候都是乖乖躺着。
生理方面更是乖,如果她在附近,大狗都会叫唤几声。再加之冯时夏盯得也紧,基本没有乱来过。
从这两回的出门来看,大狗已经基本建立起稻草、陶罐=厕所的基本意识了,虽然还不是百分百能定点,她已经觉得很可以了。
将表现好的大狗转移到篮子,簸箕洗洗晾了,冯时夏也将捣乱的小蠢狗晾在一边。
“你看你,不乖了,夏夏就要不喜欢你了。到时不让你呆在家里了可怎么办呀?你就只能一只狗了,你知道不?”于元觑着夏夏的脸色小声跟黑豆警告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