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从床上摇头晃脑地爬起来,彦崧觉得头就像给一百只大象踩了过去一样,那叫一个痛啊!徐纵臣已经早早爬起来去上班了,做为一个“酒精考验”的外科骨干,昨晚只能算是喝得高兴而已。
彦崧摇头晃脑地坐在床边上,目光呆滞,也不知道该干嘛好,手机拿起放下重复了可能有五六遍,才决定出去外面走一走。这些天真的是在隔离病房里关傻了,呼吸着混浊的空气,看到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听着那位“鸡神”的唠叨,真的是非常辛苦。
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让彦崧的眼前丰富起来,也让彦崧的心有点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那么点害怕。其实在这人城市生活了一年,到现在为止彦崧的生活还是非常的单调,除了单位的同事,没认识什么其他的人。万一和曲阳市中心医院有关的一切哪天都不复存在了,彦崧都不知道自己在曲阳能不能过得下去。对于这个城市,彦崧始终还是缺乏点归属感,毕竟不是生他养他的家乡。
大约走了有三十几分钟,彦崧觉得有点累了,看看旁边刚好有一个公交站,他做了一个决定,无论下一趟是什么车都要上去,走到哪算哪。
刚好下一部车是非常的空,彦崧上车时刻意没有去看路线牌,跟售票员说了句“终点站”买过票,就一个人坐在车厢后方的座位上,看着窗外的街景前行。车很快就拐到了海滨路,彦崧心里暗笑,运气还真好,心情郁闷的时候居然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了海边。空调巴士不能开窗,彦崧只有闭上眼睛,想象着海风从脸上吹过的感觉,这个境界还真的是高啊!
“嘿!到终点站啦!”售票员过来拍拍彦崧的肩肩,彦崧这才惊醒,原来他刚才居然睡着了。对着售票员点点头,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生怕有口水流出来。迷糊着双眼从车厢上走下来后,彦崧发现自己置身于滨海广场,这个传说中的爱情圣地。
不过现在还是早上,并没有那么多的情侣在这边出没,倒是有很多老人家成群结队地在树荫下自娱自乐,也有很多带着坐在婴儿车里的小孩来户外活动的人。基本上现在这个钟点,在这里出现的人当中老人和小孩居多,像彦崧这样独自出现在这里的年轻人还真的是少之又少。
彦崧走到了靠海的路沿上一路走去,他的目标是远处堤防上的一座灯塔,感觉那边独独自己高出一块,应该会有不一般的景致。
这五月的太阳也算是毒了,不过还好有海风吹过来,还不至于中暑什么的。等彦崧走了好一会,他发现灯塔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近,实在是有点累了。喘着粗气,淌着汗水,彦崧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的选择了。不过回过头看看身后的广场,相较之下,灯塔又好像比较近一点,咬咬牙就坚持着向那边走去了。
当彦崧双手扶着灯塔时,又是十分钟过去了,汗水从下巴滴落在地面上,彦崧几乎都可以看到那汗水很快地涉到了地下去了。彦崧摇摇头,没想到出了隔离病房还是会汗如雨下,看来自己还真的是命苦啊,没事还自己找罪受。
可当彦崧登上灯塔再往四周望去时,彦崧又觉得其实这次远足还是值得的,站在地面上的时候,看海多少还会有周边环境的影响,看到的海还不那么纯粹。可是在灯塔的最顶,站在这一个圆形露台上,站在离海最近的那边上,手扶着栏杆再往外稍稍探出些许,而这里又基本上没有旁人的吵杂,几乎可以说这片海就是一片相当纯粹的海了,当海风吹来的时候彦崧心里还找到了点海鸟的感觉,似乎自己就拥有了这片海。
这种感觉真的爽透了!
“嗨!干什么的,下来!”
彦崧还陶醉于这美景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彦崧脚下传了上来。彦崧四下看了看,这才看到一个戴着草帽的老人家从二十米开外边走边对着他喊。彦崧吐了吐舌头,赶忙原路退了下来,等他从灯塔上下到了地面。那老人家瞪圆着双眼朝他走过来,“上去干什么呢?”
彦崧讪笑着,“没、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这地方是你可能随便上去的吗!”老汉的唾沫星子都快飞到彦崧的脸上去了,不过看到彦崧一脸的无辜地在陪笑,老汉的火也收了一点,“去年就一个小王八蛋跑到上面去自杀,差点没把我害死!”
彦崧一脸的吃惊,那家伙也太二了吧,就这么点高度居然也想自杀,死成了还好说,没死成的话,估计得到残联那边挂个号了。
好像和彦崧配合好要印证他的想法一般,老汉接着就说了,“还好没死成,最后听说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
“大爷,您看我也不像这寻死觅活的人啊,我也就是上去看一下风景而已。”
老汉又把彦崧从上到下扫了个遍,“哼,这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我哪知道你是想上去给敌特发情报,还是看风景啊!总之,这地方不是可以随便上去的地方。”
彦崧觉得头脑一阵眩晕,这老人家也太能扯了吧,就这个也可以给他安一个通番卖国的罪名,彦崧无奈地笑了笑,“大爷,这都什么年头了,发情报也不是这样的发法吧。瞧我这样不说对社会主义有多大贡献,但也至少是个无害的人吧!您老想多了。”彦崧心想你贫,我也不跟你含糊,侃死拉倒!
也许彦崧的语气对了老汉的胃口,他脸上紧绷着的表情总算是有点松动了,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的,“想当年,也不是没在灯塔上抓过特务,你试试五十年前给我爬上去看看,看旁边的民兵不赏你‘金橄榄’。”
彦崧故意做了个怕怕的表情,老人家也就冷哼一下,径自爬到上面不知道干嘛去了。看老汉估计得有七十多了,但身手还是非常的敏捷,彦崧走远了两步,看老汉在上面摆弄灯塔上的发光器。
“大爷,您这是在干什么啊?”彦崧在下面扯着嗓子向上面喊道。
“检查设备!”老汉看也没看彦崧,继续摆弄了一会,才再次从灯塔上爬了下来。看到彦崧还在下面看着他,老汉也站住,跟彦崧聊了起来。
原来老人家是这一座灯塔的护塔工,从他父辈那接手已经干了五十年有多了,这让彦崧吃惊不小。听老人家讲了这灯塔的历史,从刚开始有煤汽灯的时候讲起,原来已经经历了好多次的更新换代,一直到现在都换上了led灯了。
“这灯塔还真有用啊?”彦崧还是有点大惊小怪了,“我原本以为它就是一个摆设呢。”
老汉很不乐意地瞪了彦崧一眼,“小伙子,说什么呢?你是说它没用,还是说我没用啊?没错,我现在是老了,但是上面还是放心让我看着我的老伙计啊,让别人来还真不行呢!”话语间透着骄傲。
彦崧笑着点点头,其实现在就是一些很简陋的小渔船都装了定位系统,靠灯塔导航的日子早就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估计也是照顾老人家的感情,才让他继续看护这座经历了快一个世纪风雨洗礼的灯塔的,也许还真的就是纯粹保留它的景观功用而已吧。不过一个人能从事一份这样无趣的工作那么久,这也着实让彦崧佩服。
“明天就去找人来再装上把好锁,这些小年轻太能闹腾了!”老人家摸着灯塔的桶状外墙,略皱着眉头说。
彦崧忙说:“大爷,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上了,不用麻烦了!”
老汉又瞪了彦崧一眼,“没说你!是说其他人,这里时常会有些小年轻来那个啥的,这锁啊,十天半个月的就都得换一次。”
这时彦崧才有点明白过来,估计是有些寻求刺激的人来这边做点“户外活动”什么的,“老人家,那有没有给你抓过现行啊?”彦崧这时笑得也有点贱了。
老汉仔细看了彦崧一眼,“看你也不是个正经货色。”说完也大方地笑了起来,又跟彦崧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就准备回家吃午饭了。临了,又望了望灯塔一眼,这才原路返回。
彦崧看着老汉远去的背影,心想这老汉还真是个念旧的人。
而自己何尝不是呢?不过,现在什么都在变,万一老汉真的哪天再来不能过来看他心爱的“老伙计”时,这灯塔是否还会有人惦记着呢?什么都会过去的,就是再沉甸甸的历史,最后也只是在纸上留下一些印记而已,自己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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