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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阮时秋竟然把她拉黑了?
顾瑶愣了片刻,转而回想刚才她们的对话,她并没有刺激到阮时秋啊。
阮时秋最后一句话,是问她知不知道房间里的大象。
她自然是知道的,这是英国的一个谚语,简单地说就是比喻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明明存在,就像房间里有一只大象一样,但所有人都选择忽略它,当它不存在。
这种合谋性沉默存在于方方面面,可这只大象并不会因为众人的“默契忽视”而离开,它会一直存在在那里。
可是阮时秋突然提到这个,是想说明什么,或是指向什么?
指向卢泓的家庭给他造成的暴力和虐待倾向?
还是影射自己的家庭对她的冷漠?
可是无论是哪一个原因,阮时秋把她拉黑都是毫无道理的,如果阮时秋拒绝和她对话,完全可以屏蔽消息,或是装作看不到,没必要拉黑。
除非,这代表挑衅,或是下战书。
……
等等,战书?
顾瑶很快发了一条微信给秦松。
“秦松,以前我有没有和你提过我和阮时秋的相处模式,比如一开始我是怎么取得她的信任的?我接触过这个姑娘,她很顽皮,她不会轻信人,为什么她后来会那么依赖我?”
顾瑶忽然想到,刚才看的那篇文章里提过段落——阮时秋是辍学之后,被父亲臭骂一顿,这才给她安排了心理咨询师的。
以阮时秋的性格,一定会对这样的“成人式”安排感到强烈的厌烦和排斥,她怎么可能会乖乖就范,服从父亲的安排呢,她一定会花样百出,从中破坏的。
可是破坏的结果却是,阮时秋和当时的“顾瑶”建立起信任、依赖的关系,也就是说,“顾瑶”一定做对了什么。
秦松很快回道“哦,你说过,这姑娘给你惹了不少麻烦,不过挺有趣的,你还说她喜欢玩猜谜和找人的游戏,你是唯一一个在她规定时间里办到的。”
猜谜和找人的游戏?
那么,阮时秋拉黑了她,只要她能在一定时间内找到阮时秋,就等于通关了?
顾瑶又问“那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是多长时间内完成的?”
秦松说“一天。”
一天?
顾瑶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个小姑娘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要玩游戏也不提前说好规则,这没头没脑的让她怎么猜,要不是她觉出这里面藏了玄机,追问秦松,恐怕连游戏已经开始了都不知道。
顾瑶很快翻开打印出来的所有阮时秋的资料,又对照网上的那篇文章,跟着画出来几个地址,一个是阮时秋和卢泓一起上过的私立学校,一个是阮时秋住的阮家大宅,最后一个是卢泓家。
如果要玩游戏,阮时秋不会随便找个酒店住下来,那些长得一模一样的房间对她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这也是大海捞针,故意刁难,不符合游戏的玩法。
所以阮时秋应该会选择一个让她有归属感的地方躲起来。
会是哪里呢?
顾瑶思考了一会儿,就抓着车钥匙和包出了门。
车子开往阮时秋上过的私立高中,半路上,顾瑶给小川打了个电话。
“小川,你的航拍飞机能有多快的速度,能不能立刻让它去一个地方监控到晚上?”
小川很快应了“姐,没问题,要去哪里,如果是离开江城,可能会慢一点。”
“哦,不远,我马上把地址发你,要是拍到有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姑娘回来,就通知我。”
“好。”
顾瑶将阮时秋家的地址发给小川,尽管她认为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阮时秋不会把游戏设置的这么简单。
顾瑶利用赶去学校的时间想了一路,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已经想明白了,阮时秋不会回来学校。
但这所学校距离市区较远,一来一回要花费不少时间,就算现在掉头回去,等回到市区也差不多是傍晚了。
既然来了,顾瑶还是把车停下,到学校门口登了记,以家长探访的名义去了一趟老师办公室。
阮时秋上高中期间,她的班主任是成老师,五十多岁,教师经验丰富,带过的学生很多都已经成家生子。
顾瑶来的很巧,刚好赶上成老师快下课了,她就坐在办公室里等她。
那是一件小办公室,三位老师共用,顾瑶等候的功夫,办公室里另外两位老师也赶去上课,成老师回来时就看到顾瑶一个人坐在屋子里。
两人打了个照面,顾瑶笑着站起身,率先开口“你好,成老师,我叫顾瑶,这是我的名片。”
成老师先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问“您是学生家长?”
以顾瑶的年纪绝对不可能。
随即看到了名片,成老师先是一顿,转而又看了顾瑶一眼,眼里略过一阵恍然。
“哦,我想起来了,咱们几年前见过一次……”
见过?
所以三年前阮时秋坐牢前,她曾经来过这里,还给成老师留下了一点印象。
通常来讲,如果只是普通打个照面,成老师不会还记得这么清楚,毕竟她要接触的学生和学生家长太多了,所以当时一定是发生了很特别的事。
顾瑶不动声色笑道“是啊,我当时来也是因为小秋的事,其实今天来也是这个目的。”
顾瑶很快和成老师攀谈起来,聊了很多阮时秋在学校时的事。
而且在聊天的过程中很快发现,成老师对阮时秋这个学生特别关心,同时也在关注她现在的情况,对于阮时秋坐牢三年的事感到很惋惜。
顾瑶抓住这些关键的信息点,一点一点的抛出问题,引导成老师更多的线索。
成老师不疑有他,很快就提起过往,其实在她几十年的教学生涯里,类似的情况也见过不少,有很多时候只要身为家长和老师能多一点关心,也许就能避免一场悲剧。
说到这里,成老师发出一声叹息“哎,每次学校开家长会,小秋的父亲都不见人影,别的孩子不管家长再忙,也总能赶过来一个,唯独是她,要不就是跟我说她爸没时间,要不就是说联系不上他爸,后来我一直追问她,她才说有一个姐姐,能不能让姐姐过来。”
话落,成老师笑着看向顾瑶“我开始还以为这孩子随便找个人骗我,但我怎么都想不到,她说的姐姐就是她的心理咨询师。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的问题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顾瑶挑了下眉,接道“是啊,其实小秋原生家庭的问题一直存在,而且已经给她的心理造成了伤害。现在的家长都很关心孩子的学习,却往往忽略了他们的心理健康,在这方面我和您的想法一样,希望能在这些方面做出弥补。所以小秋的事,能帮就帮。”
成老师说“小秋家的问题啊……哎,看她那个官司怎么判的就知道了,她父亲还是当律师的,在江城那么有名,这案子不是很明显吗,怎么就判了三年呢?卢泓那孩子以前在学校就伤过人,我们当时就和他家长谈过,让他们多注意卢泓,不要等酿成大错再后悔……哎,结果还真让我们担心对了。”
也就是说,站在成老师的角度,她认为是卢泓伤人在先,阮时秋很可能是正当防卫?
顾瑶跟着问“卢泓以前在校伤过人,后来呢?”
“后来双方家长私下和解了,也没闹上法庭。对了,有一次卢泓和小秋起争执,两人还当场打起来了,还是你制止了卢泓,你忘了?”
顾瑶先是一怔,心里跟着冒出一个念头。
她没有多待,又和成老师闲聊两句,便急急忙忙离开学校。
学校里没找到阮时秋,算是白来了,但是却也因此有了新的收获,要不是跑了这一遭,恐怕顾瑶都不会往那个可能性去想。
成老师说,她在学校里撞见过阮时秋和卢泓起争执,卢泓动手了,阮时秋不敌,是她救了阮时秋。
那么,会不会真正让阮时秋有归属感的人,就是她?!
想法一成型,顾瑶就驱车赶回市区。
开到半路时,她接到小川的电话。
“姐,阮家回来人了。”
“谁?”
“是阮时秋她爸,阮正新。还有一个女人,应该是他们家的阿姨,买了很多菜回来。”
“那个阿姨是自己买菜回来的?”
“不是,是坐阮正新的车一起回来的。”
顾瑶皱了皱眉,切断电话时,将阮家也排除了。
阮时秋不会回家的。
虽说那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按理说在心理上应该有归属感,尤其是她自己的房间。
但是时隔三年,家里的环境可能已经变了。
阮正新工作那么忙,这个时间突然回家是为什么,而且还开车载家里的阿姨买菜回来,为的又是什么?
显然阮正新是希望和阮时秋能平心静气的吃一顿饭,修复一下父女关系,而阿姨就是这里面的粘合剂,甚至是做这个提议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阮正新怎么会这么听阿姨的话?
或许这也是阮时秋对这个家失去归属感的原因之一。
思及此,顾瑶脚下用力踩实油门,直接把车开到了前几天才去过的心理诊所,这个时间秦松正在上班。
临近傍晚是最忙的时候,前台在整理客人资料,安排第二天的预约,秦松也刚刚送走上一位患者,出来和前台交代两句。
这时,门禁响了。
秦松和前台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去,还以为是下一位患者,谁知进来的却是行色匆匆的顾瑶。
两人见到顾瑶都是一愣。
秦松很快上前“你怎么来了?”
顾瑶只说“我来找人。”
话落,她就箭步往里面走。
秦松一时搞不明白,就跟了进去“找谁?”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顾瑶的办公室门前,自从她休了大假,这个门就锁上了。
顾瑶用手拧了拧门把,纹丝不动。
秦松更茫然了“这是你的办公室啊,一直锁着没人占用,呃,你要在你的办公室里找人?”
顾瑶没应,从包里翻找出钥匙。
直到秦松抓住她,神色担忧的问“你没事吧顾瑶,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上次催眠过后你有没有按时休息,我想……”
顾瑶沉默两秒,无奈的轻叹“秦松,我没事,我只是想开门看看,没人我就走。我没有出现幻觉,我保证。”
秦松还是有些狐疑,停顿片刻才放开手。
顾瑶直接将门打开。
屋里十分安静。
秦松站在门口说“看吧,哪有人?”
顾瑶却抬脚往里走,穿过外间,直接来到里间。
外面是会客室,里面是用来办公和给患者做心理咨询的地方,中间有个隔断,穿过隔断就能看到患者专用的躺椅。
原本站在门口那里,看不到里间的全貌,只能看到躺椅的椅背边缘。
顾瑶放轻脚步,走进里间才发现,躺椅上蜷缩着一个人,正是熟睡的阮时秋。
顾瑶定定的看着她两秒,终于松口气。
相比顾瑶的冷静,紧随其后的秦松却是一惊“哎,我去,这谁啊?怎么进来的她!”
“嘘!”
顾瑶直接横了他一眼。
秦松顿时噤声,却还是用手比划着——这唱的是哪出啊?!
顾瑶朝他摆摆手——行了,没你事了,出去吧。
秦松“……”
秦松满腹疑问的出了门,又站在门口听了听,里面没动静,便转而来到前台,问里面那个睡觉的姑娘是谁放进去的。
前台一脸懵,什么姑娘,谁?
下午的时候诊所最忙了,人来人往的,这里面有约好时间来复诊的,还有第一次来了解情况的,中间有人想借用洗手间,难道还能不借吗?
估计那姑娘就是借洗手间的功夫溜进去的。
秦松听了,戳着脑袋想,不对啊,就算借洗手间,也不可能进得去顾瑶的办公室啊,难道那姑娘会留门撬锁?
这时,被秦松怀疑有“溜门撬锁”技能的本尊阮时秋,也正从“装睡”中醒过来。
秦松前脚走,阮时秋就后脚睁开眼,目光对上一直居高临下打量她的顾瑶。
阮时秋坐起来,耸了下肩,一副并不打算解释的模样。
顾瑶也没有问她问题,更没有靠近,只是用眼神确认这姑娘健健康康,没病没灾,便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顺手打开电脑。
屋里安静的不像话。
只有顾瑶按鼠标的声音,她快速在电脑里搜寻了一遍阮时秋的资料。
果然,一无所获。
阮时秋却被这波“忽视她存在”的操作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得好奇的问“诶,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进来的?”
顾瑶目不斜视的看着显示器,说“只有两种可能,一,你撬锁,不过我开门的时候没有发现撬过的痕迹,那么就是第二种……”
说话间,顾瑶随手拉开旁边的小抽屉,里面有个盒子,盒子里装着几把钥匙。
她只看了一眼就把抽屉关上。
“备用钥匙少了一把,应该是我给你的。”
“切……”
阮时秋有些无聊的撇撇嘴,斜着眼瞅着顾瑶。
顾瑶却没理她,仍是在忙自己的事。
阮时秋很快就耐不住寂寞了“你比我预计的时间要更快找到我,你是不是作弊了?”
顾瑶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作弊的前提是要先有标准答案,才能做小抄,请问你给过我答案么,你连题目都没说。”
“所以我才奇怪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顾瑶没应。
阮时秋等了一会儿,便冲到办公桌前,一把拔掉了电脑的电源线。
屏幕倏地黑了。
顾瑶安静了一秒,抬起眼皮,平静的看向阮时秋。
阮时秋双手撑着桌面,坚持而且固执的瞪着她。
“我是你的患者,你现在是什么态度,你当我是空气啊?”
顾瑶倒是觉得好笑“那你呢,你有当一个患者的自觉性么,你承认我是你的心理咨询师了?”
阮时秋想了一下,点头说“你算是通过测试了,我就勉强认可吧。”
顾瑶差点笑出声。
但由于她过去这两个多月接触了某个非常善于装洋蒜的变态律师,所以也有样学样,照猫画虎的学到了几分。
她往椅背里一靠,双肘轻轻架在扶手上,同时双腿交叠,说“要当我的患者,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我猜,我应该是你的黑名单里唯一一个通关游戏的心理咨询师,在我之前,你父亲应该找过不少同行来帮你,都失败了。你以捉弄他们为乐,乐此不疲,你以为那些‘成年人’都是一样的无聊、冷酷。”
阮时秋脸上很快浮现出一丝惊讶。
顾瑶知道,她猜对了。
阮时秋有点不服气“是又怎么样,你比三年前差远了。”
顾瑶却是一声轻笑,带着嘲弄“如果你说的是对你的了解,三年前的我的确知道你很多事。但我要提醒你,我失去的是记忆,不是能力,我的智商没有损害,虽然上次见面我记不得你是谁,但这并不会影响我的分析能力,起码就这短短两次接触,已经足够我拼凑出一个故事了。”
阮时秋没吭声,却是一脸不信。
可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了,这是成功的第一步。
顾瑶见状,问“想不想听?”
阮时秋垂下眼,回到躺椅上,双手环在胸前,就着躺下的姿势斜睨着顾瑶。
“好啊,说说看。”
江城市内的天空已经完全被乌云遮挡,轰的几声巨响,暴雨倾泻而下。
而就在顾瑶山寨某人的同时,这位“某人”也已经来到了江城城郊的一栋别墅,这边的地理位置更加靠近历城,是这阵子徐海清带人连续看了几个楼盘,最终选下的一个临时落脚地。
而且这片楼盘不是“承文地产”开发的。
徐烁赶来时,徐海清人就坐在一楼客厅,气定神闲。
“姑姑,人呢?”徐烁一来就问,见徐海清用下巴指了下楼上,便转身健步上楼。
徐烁神情严肃,上了楼就见到有一间房房门虚掩,门口还站着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见到徐烁,立刻让开门。
徐烁一踏进去,就嗅到血腥味儿。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脸色惨白,四肢和腰腹都有伤,头上还裹着纱布。
但男人没有昏迷,他似乎一直在等徐烁。
见到徐烁进来,男人明显松了口气。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帮金智忠看着历城紫晶宫业务的经理张翔。
“徐烁来到跟前,将他的伤势尽收眼底,随即问“老金干的?”
张翔立刻啐了一口“妈的,丫要杀人灭口!”
徐烁扯扯唇角,没应。
这根本就是意料中的事。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跟着翘起二郎腿,说“你跟着他混,就应该料到有这么一天,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就没打听过你前面的那些人都是怎么突然消失的?而且还死不见尸。”
张翔因这句话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伤,跟着一抖,连声音都不自然了“靠,他妈的……我艹他祖宗!”
或许除了愤怒和谩骂之外,再没有什么可以表达他内心的感受了,想来也是,他为金智忠担着风险洗黑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么想到金智忠翻脸不认人,竟然要找人做了他!
张翔骂了一会儿,直到徐烁将他打断“行了,骂人如果有用,姓金的早被千刀万剐了,到不如说点实际的。”
张翔一噎,没声了。
徐烁却眉梢轻抬,笑容里带着一丝凉意“你要活命,我要老金的账本,这笔买卖你只赚不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