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程昱这句话，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身上。
尤其是君莫离，眼神里似乎闪过了明显的期待：“哦，你为何认为不妥？”
程昱站在那里，眉头紧皱，透着一种特有的书生姿态：“皇上，太子妃确实曾经是您身为储君时的结发妻子，你们也感情深厚。但是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太子妃失德，不得担此大任。”
失德。
用这样的词汇评价一个女子，是极大的难堪，何况是在大殿上如此评述君莫离的原配妻子。
众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的神色都是各异。
说宫倾雪失德与要求将宫倾雪封后看似是两个极端，却都可能引起同样的效果。
现在众人看着程昱的眼神里，都透出了愕然和不解的神色。
程昱却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继续缓缓地说了下去：“之前中宫失德，引得先帝病重，陛下也身受重伤。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妃却在不告知陛下的情况下，带着陛下出宫，从而使得陛下变得不孝。这样一个女人，如何担得起皇后的位置？”
话声落下，整个朝堂之上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再开口。
不过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君莫离的身上，显然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可是他一直没有说话，好似坐在那里，完全忘记了要开口说些什么。
最后，他只是挥了挥手，就起身退朝了，剩下了不置可否的文武百官。
算起来，今天关于宫倾雪两种极端的说辞都正面对上了，偏偏君莫离似乎是没有对任何一方表示惩罚或奖赏，使得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他的内心到底想什么。
退朝之后，众人三三两两的围在，对这件事开始讨论。
“宁王，这件事你怎么看？”华老将军走到君北齐身边，开门见山的发出了询问。
君北齐微微一愣，然后笑着说道：“想不到这件事，将老将军也惊动了。”
“这件事看似是小事，其实是兹事体大，不可能不闻不问。皇上……”他说着看了眼背后森严的大殿，嗓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眉眼之间透露出了明显的疑惑和不安。
显然华老将军也明白，封后这件事若是不妥善处理，会让刚刚稳定的朝纲迎来新的冲击。
君北齐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了眼，眯着眼睛不答反问：“老将军，你在这件事上有什么想法？”
“太子妃德才兼备，有大家风范，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华老将军向来是直肠子，在这个问题上更是没有丝毫的摇摆，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君北齐微微点头：“老将军说的是，只是现在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盘算，怕是给太子妃封后不是容易的时间。”
“旁人的心思就算了，最怕是陛下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件事就麻烦了。”
听着华老将军无奈的感叹之声，君北齐的内心很是明白，华老将军也看出了这件事里的真正猫腻。
他刚想开口开解华老将军几句，君莫离身边的太监总管走了过来：“王爷，皇上吩咐了，请您到御书房坐坐。”
既然是皇帝的命令，身为臣子自然是不能拒绝。
君北齐和华老将军无声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应了一声，和太监总管向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太监总管走到门口，就做了个请的姿势，没有再往前走。
显然他的意思很明白，再往里走就不合适了。
君北齐倒是也没有对这件事有任何的异议，他撩起袍摆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对于身后关上的门，更是没有多看一眼。
走进去之后，他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君莫离，一撩衣袍跪了下去：“臣君北齐见过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莫离至始至终都是看着窗外，并没有回头：“平身。”
淡淡的语调却透出了无尽的无可奈何，似乎他的此时有着极为沉重的心事。
不过君北齐起身之后并没有多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好似他来这里也不过是当雕塑的。
他们这样的行为，看上去不过是各自心有所想，其实是彼此的一种胶着对战。
最后，还是君莫离沉不住气了。
他转身看向了君北齐：“爱卿不问问朕，为何宣你过来吗？”
“陛下宣召臣，自然有陛下的意图。”
滴水不漏的回答，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君莫离眯了眯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宁王，难不成连你都跟朕耍起了心眼？”
“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朕为何让你过来，你当真不知道吗？”
君北齐能清楚的感受到君莫离落在他面上的视线，不过君北齐面上没有丝毫的变化，静默片刻之后开了口：“皇上是为了封后的事情吧？”
明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被他用了一个反问的语句，让整件事带上了询问的色彩，也给了上君下臣的地位体现。
君莫离深深地看了眼君北齐，并没有在这一点继续，而是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问题：“爱卿在这件上怎么看？”
“臣之前就说过了，太子妃德才兼备，称得上母仪天下。”君北齐没有进行任何的虚与委蛇。
“母仪天下吗？之前大殿上，程昱说她失德的事情，你没有听到吗？”
“太子妃是否有失德，陛下最是知晓。像殿下那般善良之人，怎么可能做出让皇上不孝的事情？不过是大事当前，两害相权取其轻。若是陛下出事了，对东城才是真的灭顶的打击。”
“爱卿这样想？”
“这是朝中大臣的想法，何况当时情况特殊，谁都不知道陛下继续留在宫中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陛下离开会如何。殿下当机立断的选择护送陛下离开，实为女中豪杰，值得嘉奖。”君北齐说道。
他将整件事从最为光明的一点说了下去，没有任何阴暗的揣测。
君莫离眯了眯眼睛：“可是如果当时朕不出工，先帝不会亡故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