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们好烦呀。”
綦灿灿满脸通红,恨不得转身立刻离开,由着这俩姊妹笑去。
“气了,气了。”程绯绯一笑起来,嘴瓣宛如恬静的弯月,她指着綦灿灿笑道:“可不敢再说下去了,灿灿她果真要老羞成怒了。”
揽月水汪汪的星眸溜溜转动,一股机灵淘气的劲儿便油然而生,她憋忍住笑,忽闪着无辜的眼睛说道:“认错了好不好,可别真的生气了。”
綦灿灿害羞得像一个孩子,她双手环抱在胸,红着脸昂起头,说道:“亏我还在一直为绯绯明日的荼鏖比武劳心苦思的想办法,你二人却拿着我消愁破闷,瞧上去倒不像有愁事儿的样子。”
“诶——”提及明日的比武,程绯绯张嘴惊骇,只觉得脑袋发晕,口中发出一声丧气。
程绯绯敛住笑容,垂着眼帘耸起鼻峰,作出一副不情不愿地鬼脸,微微噘嘴道:“你若不提这事,我起码还能畅快一日。”
綦灿灿佯装埋怨程绯绯道:“唉哟,你怎么也学我一样自欺欺人起来,敢情儿这话头我不提起,你明日就不需上台比武一样。”
“唔——”程绯绯微嘟着嘴,惹人怜爱,令綦灿灿不忍再说教下去。
綦灿灿摆手道:“好了好了,也不说你了,你也休要自僝自僽,早晚得把身子憋闷坏。”
揽月问道:“照你如此成竹在胸,想必是已有定见?”
程绯绯一闻即刻容光焕发,摇着綦灿灿的手臂神采奕奕道:“灿灿,好灿灿,你定是有办法了是吧?快说来我听。”
綦灿灿啼笑皆非,也趁机调侃程绯绯道:“有啊,办法倒是的确有一个现成的。”
“什么?快讲啊。”程绯绯小鸟依人,依傍在綦灿灿厚实的手臂上,甜美撒娇。
“办法就是——”綦灿灿故弄玄虚,口齿伶俐道:“就是索性换一个娘。”
“什么——”程绯绯一时愣住,懵在原处。
綦灿灿重复道:“不就是比武吗,你若是赢不了,红叶夫人便不认你了,那你还怕什么?她不认你,你换一个娘亲不就好了。”
揽月最先反应过来綦灿灿话中之意,她憋忍着笑涨红了脸,攥成拳头的手做势锤打着綦灿灿的后背,半嗔半怪道:“瞧你这馊主意。”
“哎呀!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啊!”
程绯绯也终于反应过来,和揽月一起,二人追着綦灿灿嬉闹一通。
姊妹三人这一通嬉闹虽然没有解决程绯绯的难题,却好歹舒展了心中郁结,神清气朗。
闹了好一阵子,待三人面容皆已舒眉展眼,才消停下来。
綦灿灿站在三人最中,左右双肘懒散随意地搭在揽月和程绯绯的肩上,一边平歇着喘息,一边笑道:“不同你们说闹了,我是真的想不到办法啊。绯绯的鎏绯芙蕖只能熔化兵器而已,不能作战,这是众人皆知的。即便有鎏绯芙蕖在,汪紫涵想要伤你也很难,但终究无剑在手,你想取胜也很难啊。”
程绯绯蹙额,眼神暗淡,低声道:“这,我也苦恼。鎏绯芙蕖以青石子百炼而成,青石子柔以克刚,已深入我骨血精元,触铜铁则锈蚀,触栋梁则朽烂,无法凝聚于形。”
“不然这样吧,你娘不要你,你便随我回伊阙分宗去。包你自此脱离了红叶夫人的掌控,了身脱命,日后生活逞心如意,无论是想要铸剑炼兵,还是想做什么,自由自在。”
“......”
綦灿灿一番豪爽邀请,换来的却是程绯绯长久的吟默。
綦灿灿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这你还要犹豫啊?我哥綦焕是伊阙分宗之掌,有我兄妹二人作保,不会有人欺负你的。要不,要不你也可以随揽月回阆风山的,那里的奇珍异宝更多,天库里古籍也多,便于你研读。”
揽月苦笑一下,提点綦灿灿道:“这你还瞧不出来吗,绯绯是不愿意离开㠉㠓山。”
“㠉㠓山有啥好的,不是悬崖就是绝壁,难道阆风山万壑千岩,还比不及一个㠉㠓山吗?”
綦灿灿果然还是不开窍,揽月旁敲侧击道:“那我阆风山青山碧水,福地洞天,诚邀你来长住,你可愿意?”
綦灿灿脸骤然一红,抿嘴笑道:“那倒不是不愿意,只不过浩然哥他在伊阙派,如果去了阆风山,还怎能时常相见。”
“喏——”听綦灿灿说到此处,揽月微微挑眉,示意给綦灿灿看。
这一番旁征博引,綦灿灿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噢——我懂了,懂了。栾澈!㠉㠓山上有个栾澈。”
“......”程绯绯的赧然无措,羞人答答地把头垂得更深了些。
綦灿灿双掌一摊,叹息着道:“这可难办了啊,娘是可以不要,爱人不能丢啊。”
程绯绯突然间半羞半嗔地抬起头来,带着些忿意埋怨道:“谁说可以不要娘了,我也要娘的啊。”
綦灿灿扭捏怯生,立刻安抚道:“你别急别气啊,咱们要娘,要娘。”
程绯绯虽生气,却又最是温柔娴雅,不会似旁人般赤口白舌的相骂,她是个负气也不会撒泼的,只能委屈地躲到揽月身后,两眼呛泪道:“你瞧灿灿,人家都道尽途穷了,她还拿我寻乐。”
“灿灿,这的确是你的不是了。”揽月郑重其事道。
綦灿灿也急眼了,说道:“你俩怎么可以这般不公允,方才许你们拿浩然哥和我取乐,怎么我回个嘴就是不对了。”
綦灿灿话刚说完,又瞥见程绯绯红着眼睛,抽抽噎噎猫在揽月身后,便立刻又心下有悔,反嘴道:“罢了罢了,是我错了,行了吧。”
程绯绯依旧啜泣,瑟缩在揽月身后,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
“哎呀!”綦灿灿余光在荼鏖台周遭的灌木丛里扫了一眼,豁然开朗,突然大声道:“对了,对了!我怎么把这一遭给忘了!”
揽月疑惑道:“哪一遭?你是想到办法了吗?”
“办法我没想到,但有一个人一定会有办法的!”綦灿灿开心的拍手叫道。
“谁啊?”程绯绯泪眼模糊的问道。
“方才还一筹莫展,怎么现下又有了灵光?”揽月亦问道。
哪知綦灿灿并不回答,而是按捺不下激动,反问揽月和程绯绯道:“你二人还要在此观战吗?”
经此一问,揽月和程绯绯一起将视线投向荼鏖台正中,人群包裹中沸反盈天,气氛焦灼高涨。
揽月不解其意,却仍顺从答道:“旸谷和阆风一同赴会,好歹也得看一看卜澎他们如何吧?”
“我也是还得再瞧一阵子,等下表哥会出战的。”程绯绯拭去眼角亮闪闪的泪珠,宛若挂满朝露的芙蓉一般清丽。
“那行。”綦灿灿点点头,匆匆说道:“那你们留在这里,我先行一步。待戊时二刻天黑以后,咱们在栖真门南面的辟雍殿后相见。”
说罢,便拔足欲走。
揽月急急拉住綦灿灿的袖口,问道:“这般猴急,你是要去哪儿?”
綦灿灿心燎意急,说道:“晚上见了面再告诉你们,现在来不及解释了,我得先回寝殿去准备东西,你好生看顾绯绯,叫她莫要哭了。”
揽月愈发急道:“你这匆匆忙忙,又什么都不吐露,搞得我们蒙头转向。”
“是啊,真的有办法吗?”程绯绯不安问道。
“咱们是金兰姊妹,我怎么会糊弄你们。我说放心便放心!”綦灿灿另一手拍着高昂的胸脯,说道:“我綦灿灿坦率真诚,心口如一。”
“好吧。”揽月松开了綦灿灿,和程绯绯一起眼见着她丰腴富态的身影如脱兔一般,大步流星消失在人群后方,往东寝殿方向而去。
究竟綦灿灿想到找谁人帮忙呢?
按说现下学宫中所有的人都齐集在这荼鏖台上,哪里还会有世外高人藏在东寝殿呢?
揽月和程绯绯虽说不解,但心知綦灿灿看上去粗犷,却是粗中有细,断然不会在程绯绯关键之事上不识进退,莽撞蛮干。
正所谓: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
诚如揽月和程绯绯所言,㭎鼓学宫之人此时皆齐集于荼鏖台上,满腔热忱,以武会友,轰轰烈烈。
所有人都被热火朝天的比武氛围吸引,都忽视了被困在栖蟾殿里的还有一人,已多日不见身影。
那人坐立不安,双手缚于身后,而听着远处荼鏖台上传来的欢呼呐喊声,他急得直跳脚。
太子嵇含再次尝试着后退两步,蓄力一鼓作气冲向寝室门板,一脚怒踹上去,寝室门板厚实稳固,仍旧纹丝不动,反而震得嵇含脚底板酸痛麻胀。
嵇含气急,破口咒骂道:“什么破烂玩意儿,胆敢挡小爷的道儿,不瞧瞧当初是谁出的钱财修建的你们,你们此生才有福气在这㭎鼓学宫里当值!要不是小爷我,你们还在穷乡僻壤的林子里面当朽木劣材,供人砍伐暖灶呢!”
嵇含一边痛骂,一边抬起另一只脚再次踹上门板,只闻“咣”地一声贯耳闷响,还是没有任何开启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