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刚刚发白,离东直门只隔了一条街,海运仓大院内。
十来辆厚呢马车,近二十辆被稻草捆扎四轮马车,两门散发着幽光的大炮。安静的停放着,只有马匹不时的打着响鼻。
一营黑衣军士这会都已起身,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伸头观望院中的两口大锅。等到一声哨响,开始在大锅前排队。
温青青和朱媺娖在给侍女们示范:一块肥皂大小的压缩饼干,拆开纸包后放在饭盒里。
“用热粥泡一会就可以吃。弄好了就去打粥吧。”
两个人亲自把粥给马车内的,三位长辈端了过去。
“母后,尽量多吃一些。马上我们就要出东直门,前往通州坐船。还有就是外城到处是贼寇。路上大概没有停车的空档,一会让宫女伺候你们更衣(上洗手间)。”
“媺娖,以后还是叫娘吧,已经没有什么母后了。你们兄弟姐妹以后也随我姓周吧~”
“让三个哥儿改吧,我却不用。”
“哦?为什么?”
朱媺娖摇摇头,没有回答。
既然事已至此,朱媺娖觉得该为夫家考虑了:老丈人的家产没有继承人的话,女婿继承也比送给乱七八糟的亲戚强吧。
。。。。。。
城门后,郁州军士手中的步枪已经装上刺刀,整齐的站在车队的两侧。
杨潇站在垛楼上,向外仔细观望。李自成的兵力集中在西、南诸门,东直门外只有散兵游勇在起灶做饭。
“天才刚刚亮没多久,这些混蛋倒是勤快。”
站在旁边的安剑清,用拳头在垛口上,一下一下的砸着。
“走吧,我们出发。请老大人在前面带路。千万记住不要让敌人缠住。只管让军士们步枪解决。”
“放心吧!一定会平安抵达通州码头。”
“吱呀~吱呀~”
随着轱辘的转动,上千斤的包铁闸门被缓缓拉起。内门也同时向两边打开。在城门附近的大顺兵丁,往门下聚集。
安剑清一马当先冲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步枪棑,在排长的指挥下,迅速排成三队横队。
围聚在城门外百十步的上百号大顺兵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个步枪棑,以三段击的方式,发射的不间断火力给打懵了。
一边是攻击前进,一边是子弹入体,爆出血雾后被掀翻在地。
“啪~啪~啪~”
“啊~”
只四轮射击打翻了三十余口后,这些打顺风仗的兵丁,开始抱头鼠窜。
“不得追击!继续保持队形前进!”
随着这个火力排继续向前,后面的车队开始驶出城门。
拖车马匹的缰绳被死死拽住,毕竟是没有经过噪音训练的马匹,即使被堵住了耳朵,也容易被惊吓。
就这样在乱兵中,硬趟出了一条路。往东走了不到五六里路,后面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三连随我断后!车队继续前进!霰弹准备!”
队伍最后的两辆炮车,停下马车立即分解炮车,三位装填手立即从弹药车中,捧出铁皮桶霰弹,发射药。另一位拿着推填杆在一旁等待。
“哒哒哒。。。驾~”
数百骑兵追了上来。
随着接到汇报,东直门有数百兵丁,护着数十辆马车逃离。刘宗敏立即派出了五百骑兵,追赶可能逃窜的重要人物。
500米。。。
400米。。。
“轰~轰~”
两门大炮的炮口喷射出三尺长的白烟,铁皮桶在出膛后被撕裂,桶内的三百颗鹌鹑蛋大小的铁丸,带着呼啸声扑向骑兵。
“噗呲~噗呲~”
“咴咴咴~”
冲在前面的骑兵被击倒了四五十骑,后面没有反应过来的骑兵,又被绊倒了十来骑。人仰马翻的景象并没有吓住这些骑兵。
能绕的绕开,不能绕的直接就驾马踩了过去。冲过去要你们好看!
“轰~轰~~”
两门前装火炮用一分钟四发的极限速度,在骑距离二百米的位置再次开火。(真实数据,但是这种极限发射不能持久,散热时间不够。)
伴随着这次开火结束而响起的是:
“咻~”
“啪啪啪~”
哨音响起,围着大炮摆出空心阵型的,三连军士打出了一次漂亮的齐射。
追击的大顺骑兵这次倒下了上百名,骑兵还在继续!
只有一百步了!
骑兵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轰~~轰~”
“咻~”
“啪啪啪~”
看到前面的骑士一排排的倒下,跑在最后的二百来骑,终于被前面惨烈的情形吓住,开始动摇,策马往两边逃跑。
已经做好了拼刺准备的三连战士,终于放松了身体,开始进行移动靶射击。
差点就从系统仓库中,摸出50发弹鼓装填的M14,开始射击的杨潇松了口气,看着已经四散逃跑的骑兵:
“带上完好的马匹!撤退!”
。。。。。。
站在敞开的正阳门前,志得意满的刘宗敏,正要下令军队,进入这个帝国的中枢。
“哒哒哒。。。驾~”
“报~”
看着狼狈奔跑过来的骑兵头目,刘宗敏眼角抽搐了两下。
“报~将军~前往东直门追击的骑兵遭遇伏击,只余一百六十于骑逃回。”
“你是说路上有人接应,这个逃窜的车队?”
“呃。。。属下不知道,伏击我们的是两门大炮,和二百左右的火铳兵。”
“什么?!五百骑兵被两百火铳兵丁打败?还被杀了一大半?老子。。。”
“刷~”
刘宗敏抽出腰刀,就要砍了这个心腹。
“将军!真不赖俺!是大炮!”
“大炮怎么了?”
“从没见过的大炮,俺们在五百步外开始冲锋~冲到阵前不到百步,大炮连续发射了三次散子。再加上火铳兵死死挡在炮前,俺们冲不过去呀!”
“放屁!火铳兵放了铳还能挡住骑兵?”
“真的将军~这些黑衣军士的火铳也犀利,火铳前端有一尺多长的鉄刺,比短矛厉害的多。”
“黑衣?”
刘宗敏脑海中好像想起什么,连忙开口问:
“打旗了吗?打了什么旗!”
“红旗~红旗上好像是只鹰?”
“红底金鹰旗?”
“对!对!红底金鹰旗!”
“他姥姥的~”
刘宗敏终于想起这帮人的来路:
两年前围攻開葑的时候,就听说有打着红底金鹰旗的船队,在大河边收揽流民。
去年听说这帮人在鲁省,又打的鞑虏阿巴泰十万大军大败。
“不行~这帮人这会强行逃离京城,必定有秘不示人的大事!集合!骑兵集合!给我追!”
后续大军马上就到,京城已经是囊中之物。打老了仗的刘宗敏,当机立断追这个车队。
。。。。。。
八千骑兵一路往东追赶,看到路边倒毙的骑兵和马匹,刘宗敏的眉毛挑了挑。大手一挥:
“继续追!”
中午时分通洲漕运码头外,浑身湿漉漉喘着粗气的马匹,被骑兵们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刘宗敏表情怪异的看着大路中间,两门带有四个大车轮的大炮,和两个黑衣军士,就这么大咧咧的站在路中间。
“去看看!”
刘宗敏一挥手。百十名骑兵冲了过去,几个人逼住这两名黑衣军士,检查大炮,其他人四散开来侦查码头情况。
一刻后几名骑兵回报:
“将军,没有伏兵。只有这两门没有装药的大炮。”
刘宗敏这才放心的打马上前,走到这两个站的笔直的黑衣军士面前。
两位黑衣军士“刷”的抬手敬礼:
“炮兵少尉杨笑、中士斯塔见过将军。”
骑在马背上看着面前,这两个军服挺刮贴身、穿着黑亮皮靴、一顶平顶短檐帽子的军士,刘宗敏心中感觉,只有这样的装容才算真正的军士吧。
“少尉、中士是个啥衔?”
“回将军,相当于大明的总旗和小旗。”
“为什么独独留下你们两人?”
“我家司令留下我俩给将军送礼。”
司令这个官职自古就有,从隋朝始置,一直延续到明朝,代表着某司掌令。虽然意思与现代不同,但是刘宗敏也能明白,司令是这帮黑衣军士的最高长官。
“送礼?”
“请将军过目~”
高个军士慢慢的从口袋掏出一封信举着。
刘宗敏的亲兵跳下马,走到高个军士面前,拿过信件反复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端倪。这才递给刘宗敏。
“娘的,不知道我不认字啊,递给俺做啥!给张秀才~”
“哈哈哈~”
一帮骑士大笑起来,这位“张秀才”笑呵呵的接过信件,看了一遍说道:
“将军,这信里说这位司令,去年在鲁省打鞑子的时候,因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长平公主,甚爱之~
正所谓: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夜不能寐,只为伊人~”
“张秀才”摇头晃脑正在拽文,被刘宗敏一马鞭抽在背上:
“说人话!”
“哎呦~将军别动手~这位司令就是犯了相思病,上月带着二十门大炮做聘礼来求亲~结果局势急转而下,不成想被咱大顺给堵在了京城里。”
“二十门大炮!那他跑什么?献上大炮,咱们皇帝怎么也封他个大大的官职。”
“信上说,不敢冒犯将军的虎威,又怕家中长辈牵挂。所以行了个下策,硬闯到通洲,坐着自家的船回了静海镇。”
“就这?”
“还有、还有~这位司令说,既然大顺要坐龙庭,他打算送上这二十门大炮做贺礼。可是这送礼有讲究:比逊要让收礼的开心,这样才能礼尚往来。
所以留下这两位专门操持大炮的兵头,专门来教怎么操持这种大炮。要是大顺皇帝觉得大炮好用,就打算用二十门大炮求封。”
“求封?想要什么官职?”
“为家主杨本胜,求封鲁省大都督,军民自治,但不奉诏与觐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