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听到长哨声,行进的队伍轻松起来,百姓们露出一丝轻松,开始缓步走向道路两边,捡柴拾草。
“总算是到了彭城了,无忌兄,离郁州不远了吧?”
“没有意外的话,也就是七八天的路程。不过运粮船往返的速度快,更多体弱的妇孺能坐船而行。”
“后天就是元宵佳节,可惜只能在野地里过节,吃不上热呼呼的肉馅汤圆。”
“咳咳~”
杨潇差点被自己的唾液呛死~肉馅汤圆!异端!绝对是异端!
“想吃汤圆?这一点愿望必须满足!如果这个营地的运粮船没带糯米,我去彭城给你寻摸一些。”
“真的?可是这么多百姓看着,我如何能吃的下去呢。”
“三位大侠一路护送,彻夜巡视。又跟着百姓一样的风餐露宿。我想吃一碗汤圆,百姓们不会说三道四。”
“那我就吃一碗?”
“必须吃一碗!”
管事张贵带着一位留守的下士过来:
“家主,董下士有事情跟你汇报。”
董下士和杨潇互相敬礼:
“家主,彭城士绅从昨天下午,在营地外开始施粥。”
“哦?”
杨潇有点奇怪,士绅们对聚集在本地的流民,可能会有施粥的举动,害怕流民没有了活路,豁出去扰乱地方。可是对路过的流民施粥?
安小惠狠狠道:
“我不信彭城的士绅大户,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两样!别地的士绅看见流民都是紧守门户,这彭城的定有诡计。”
“安菇凉不要心急,让董下士说完。”
“家主,这些士绅施的粥,几乎都是一锅水漂着几粒米,然后会在百姓们领粥时候,物色好目标,诱惑百姓自卖其身或者卖儿卖女。而且据我的观察,不光是士绅,还有人牙子参与其中。”
“我就说吗!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去杀了他们!”
“唰~”
安小惠拔出了三尖刀。
杨潇按住她的肩头:
“不要冲动,搞清楚状况再做打算。老董,他们现在还在施粥吗?”
“没有,他们摸清楚了流民迁徙的规律,每天都是天不亮就来,过了午时营地内的流民走光,他们就结束。”
“没有出现抢人这类的事吧?”
“这倒没有,军士和青壮们盯着呢,只是百姓自愿卖身卖儿女,又不犯王法。我等也无法阻止。”
“是啊,不犯王法。。。可是却犯了郁州的法,寻找之前卖儿女的人,逐出队伍。郁州不欢迎他们。”
“啊?”
“对!如此狠心贪财的父母,定不是好人!”
安小惠拍手称快。
“无忌兄,可能是这些父母觉着孩子跟着大户人家,兴许过的容易一些呢。”
“这走了一大半路程,就到到郁州了,什么样的父母这会卖儿卖女?我辛苦把这些人,包括这些孩子,带到这里,是为了让这样的人卖掉换银子?这样无情无义的自私之人,就让他们自己求活吧。”
晚上放饭的时候,杨潇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
“大家一路走来,相互帮忙,没有放弃一人~这很好!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没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可是就在这彭城,离郁州只有六七的路程,居然有人为了钱财卖了儿女!虎毒尚不食子!孩子在这样的父母眼里是什么?钱财?食物?
一边痛恨官府、士绅、流寇对你们予夺予求,却对着子女做同样的事?我们不放弃一人,也包括孩子!郁州决不允许买卖人口!一经发现立即逐出!”
三位侠士发现杨潇今天没有与他们一块吃饭,一块寻找起来。发现石柱和马吉站在河边,杨潇坐在那里举着水壶痛饮。
“无忌兄真是不够意思,居然一个人躲在这里偷酒喝。”
“就是,真真十足小家子气!”
三个饭盒盖伸到了杨潇的面前。
“哈哈哈,这可不能怪罪与我,谁叫你们喝不惯忌酒呢。”
杨潇打着哈哈给三人倒酒。
“滋~现在再喝这忌酒,别有一番滋味。”
“嗯,有一股饭烧糊了的味道,感觉还有蜂蜜味。”
“口感醇厚圆润。”
“哦?都喝出滋味来了?那到了郁州一定请你们,再喝另外的美酒。佐以海鲜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无忌兄,我们去把被卖的孩子抢回来,你饶过那些卖孩子的父母如何?”
温青青开口道。
谷聉/span“那些孩子是要去救的。不过这和做错了事不受惩罚没有关系,这也不是郁州的做法。这些人会在郁州当众被驱逐。也算是给其他人一个警示。
有些人认为卖掉自己的孩子,溺死女婴是自己的事,可是在郁州不行!这样的行为在郁州就是违反法律。”
“可是这些孩子被救出来,却不能和父母在一起,以后如何生活?”
“那是你不知道郁州的做法。在郁州有专门的学堂会抚养这些孩子,衣食无忧还要学习知识,直到他们成年。”
“这样也没有在父母身边开心吧?”
“从她们被卖的那一刻起,已经恩断义绝了。在郁州的学堂里,他们会有兄弟姐妹,会有呵护她们的先生。至于原不原谅卖掉她们的父母?等她们年满18岁,让她们自行决定吧。而我要做的就是让她们健康长大,学会生存的本领。”
这些孩子杨潇当然不会放弃,能被这些士绅和人牙子看中,必定聪明伶俐。这些孩子经过系统性的培养,必定是各行各业的人尖子。
三人坐在河边,默默的品味着忌酒,回想着刚才的话语,远处的灯光和篝火在眼睛里闪烁。杨潇从怀中掏出一支16孔口琴,双手捧着,吹奏起来。
静静的听着杨潇吹奏着怪异的乐器,曲调空灵、清澈又神秘凄凉,如同一位男女在湖边思念着伴侣、亲人和故乡。
一曲完毕,众人久久不愿出声,仿佛还沉浸在刚才曲调的意境中。
“这曲子叫什么?”
“桑墟湖畔(口琴版【贝尔加湖畔】)。”
“这个乐器也没见过,不过吹出来的曲调如同箫筝一样绵软,消弭我等练武之人的意志。”
安小惠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
“练武之人不能有感情?那岂不是要把自己练成石头?这样的武功练来何用?安菇凉你这武功还是别练了。爱恨情仇,酸甜苦辣不尝一遍,如何对得起来这世上一遭。”
“就是,小惠~无忌兄说的对。不能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温青青揽着安小惠的肩膀安慰。
“无忌兄,我要跟你学这个乐器,我还想跟你学使火铳~”
“好啊,这个乐器叫口琴,到了郁州我教你。火铳也没问题,正好我打算回郁州后,建立一支女子巡捕队伍。你可以一起练。”
“我也要学使火铳!”
安小惠瞪着杨潇。
“当然没有问题。”
“无忌兄,你说的女子巡捕是何意思?”
“毕竟男女有别,就是这些被卖的女童、年轻女子,让我觉得有些案件,有女巡捕更加方便问案。”
“这个倒是不错,也省的女子被带走问案坏了名声。”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果然吹锣打鼓的来了好几帮人,在营地周边生火烧水准备施粥。
“都来呀,彭城刘氏施粥啦~”
“彭城张氏的粥可是加了白花花的精盐~大伙别错过~”
杨潇说不能买卖人口,可没说不让去喝粥,看见自家营地的伙食还没好,自然有人去领粥。说不定多吃一口,还能给杨城主省些粮食呢。
百姓们到底是本分良善,虽然分到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本着人家是自己掏腰包给大伙施粥,多少也算是善心。也不责怪,反而拿着粥道谢而去。
“这位娘子,看你带着这个女娃实属辛苦,我家老爷发善心,愿意出二两银子,买下这个女娃给家里的小姐作伴。。。哎~别走,别走呀,三两!老爷出三两!”
“小娘子,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看你着实可怜,我这人心善,见不得人受苦。正好张氏娘家有位家境富裕的秀才,前年娘子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呀~~留下秀才孤苦伶仃的。我看你也像个持家的娘子,我给你们说合说合?哎~哎~不满意?我还认识东城一位财主!别走啊~”
温青青拿着饭盒来到人牙子施粥的灶前,看着锅里的稀。。。稀。。。稀粥说道:
“既然出来施粥,定是想积德。可是你这是在施粥吗?你施的是水啊~”
人牙子眼前一亮,痴迷的盯着温青青:
“好一个天香国色~菇娘这边请,不想喝稀粥,我们有炊饼和羊汤!”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在人牙子的邀请下,一屁股坐在后面的桌前,等着喝羊汤吃炊饼:
“哦~主家给的施粥钱,全让你们给贪了吧?”
“不能够!不过这过手漂抹三成,也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天底下一样的道理~您说是不是?我看菇娘的打扮,也不想是流民呀?”
“一言难尽呀,在商秋见着这些流民忍饥挨饿,实在不忍心呐~就把盘缠换了粮食让流民们充饥。”
人牙子眼珠转了转,故作神秘的说道:
“我一见菇娘就觉得面熟,忽然想起来了!城东张大户家的独子,前年爱妻得病去世。这位公子从此茶饭不思。张大户家说了,谁能让独子振作,千金酬谢~”
“哦?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杏林圣手。”
“这不是才想起来,觉着你面熟吗?你与那位死去的娘子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只要你前去露上一面,保证那位张公子药到病除~你也能得了这千金的酬劳~”
“咦?照你的说法,我不是又能买上许多粮食让流民们饱食一顿?”
“对呀,这张大户家田连阡陌,哪里在乎这点钱粮,人家只要独苗康健!钱?那是什么玩意~”
“我觉得还是不妥,这位张公子要是看上了,貌美如花的我,硬要拜堂成亲,长留下我作伴。那不是要让我难以选择?”
“哎呀~那菇娘你得给我谢媒钱~”
“呵呵呵~实在是羞臊~要不你给我个地址,等午时流民们都走了,我再与你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