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从金陵去嘉兴,开车上高速4小时就到。明时期呢?要么骑马走路600里。舒服的走法就是坐船,延大江顺流而下到镇江入京杭运河,途径无锡苏州,抵达嘉兴运河码头。
杨氏护灵回乡,也不想这么多人一路招摇,所以选择低调坐船回乡。杨潇跟李十娘说了,如果不愿跟大伯一同回乡,就留在金陵等自己回来。
留下斯塔娜看护,杨潇带着石柱上了护送国柱叔爷灵位的客船。船上的气氛比较沉闷,不奇怪。杨国柱殉国,所有亲随家将去职返乡。
没了总兵这棵大树庇护,所有人不知道前途何在,如同浮萍一般。没看见那位杨宗全,杨潇和石柱分到一个狭小的偏舱,可怜石柱连床都没有,只有一床被子。
“潇哥儿,你说怎么就不能雇一条大船呢。”
“这事又不归咱们说了算,你就委屈两天吧。嫌闷就睡甲板,反正你大小伙子火力壮。”
“火力壮也不能,上甲板上喝一夜风啊。”
“柱子,回乡以后,老杨家要离开卫所,你是继续跟着我,还是娶媳妇过自己的日子?”
“当然跟着潇哥儿你呀,俺哪像能种地的把式。”
“那咱们先说好,你可不能嫌累啊。”
“咋地,老杨家没了官职,没钱雇那么多人,要把俺当驴使?”
“你能比驴好使?不喊苦不喊累的,也不要工钱,就喂两把草。”
“俺。。。你叫驴它能应你不?能给你端洗脚水不?”
“你是不是傻?昨天香君还跟你上街呢,我以后还需要你端洗脚水?”
“那么小的小娘,你也好意思使唤!”
“直男!真直男!这一根筋的玩意!这么说吧,我准备把你放亲兵队里锻炼两年。”
“那潇哥儿你这弯弯绕啥呀,直接说呗。俺在齐云山没闲着啊,刀枪剑戟都练着呢。”
“没说这个,是让你学带兵,学认字。”
“学认字?”
石柱嘭的跳起来:
“俺认识字,字认识俺吗?潇哥儿,少爷~咱们再商量商量呗。要不俺也学使火铳!以后你领兵上阵,俺就跟在你身边,有敌人上前,我一火铳撂倒。保证把你护的严严实实的。”
“够我一拳一脚的么?我要你护?战阵上你跟在我身边,是想让我掩护你吧?”
“俺要你护啥?俺就是给你挡箭的。”
“滚滚滚,回家就让你去认字去~”
杨潇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我怎么会想起来跟傻子聊天。
行程非常烦闷,毕竟不能喝酒,不能取乐,不能大声说笑。不过烟草这个时期已经进入远东,所以杨潇抽雪茄倒是没人觉得奇怪。
跟一船闷葫芦熬了三天,终于抵达了嘉兴运河码头。虽然没有声张,可是一位总兵战死,家乡官府都没人出面,说害怕文武来往密切,需要避嫌就过了,毕竟人已经战死。只能说是大明军士地位实在是低下,一位总兵还不入县令的眼。
又是一天的陆路,才到了嘉兴南部的沿海平湖老家,如果是官府出面治丧,那肯定是一套繁杂的礼仪。
如果杨氏还是官宦之家,也会是另一番礼仪。可如今杨氏已经去职变成能平民百姓,加之战死在民间属于凶祸横死,更不会大肆操办。
整个葬礼只有三天,也没有头七还魂一说。几个道士和尚,各站一边,举办了招魂,超度的仪式。杨国柱和其他战死的杨氏家人的骨灰、衣冠被送入杨氏坟地,灵牌进入杨氏祠堂。所有有资格进入祠堂的男丁,依次叩拜后,葬礼结束。
谷偈/span杨潇行礼出来站在祠堂外,看着这些男丁依次进入祠堂,按照现在说法,少不得有四五十人是没出五服的真亲,但是杨潇一造反,在座的这二百来口,那是一个跑不了。
还得包括母三族,妻二族。历史名人方孝孺,这家伙连朋友学生也算上了,第十族。这族诛的规则从哪来?楚国人伍子胥,这位老哥为了报父兄之仇,跑去了吴国,最后带兵灭楚国。可是仇人楚平王早死了,那不行~挖墓鞭尸!
这是斩草不除根的后果,始皇帝吸取教训,开始有“族诛”的酷法,先是夷三族,后代越来越酷,由三族、五族到九族。还得再说方孝孺,他是历史上唯一被夷十族的人。
这些人都是杨潇起步时就要拉拢使用的人,没办法,这就是亲族。先期不让这些人流血流汗,等后期形势明朗,这些亲族还是会蜂拥而至要官要职,而且认为是理所应当。
给还是不给?不给说忘恩负义有点过,但是寡恩薄义,苛待亲族这个评价是一定的,因为这会就没有啥大公无私的说法。
给了,除了自己心里不舒服,部下必然也有不服气的。而且你说杨潇怕不怕手下,部将跟着有样学样?好么,这样一来位置全给这些人坐了,那些忠实下层的提拔上迁通道在哪?
杨潇在这胡思乱想,这边祭拜结束。开始有族人跟主家拜别。杨潇也不想再在乡间胡混。看看天色,与石柱二人急赶,今晚住在嘉兴城内没问题。
给叔祖母和这些叔伯兄弟辞别,杨潇二人大步往北行:
“柱子,晚上陪我喝一杯如何?”
“不成,哪不坏了规矩。再说出门在外,晚上俺还得惊醒着些。”
“切,没你我还喝不上酒了?”
“潇哥儿,咱们走陆路还是坐船。”
这回程走运河可是逆水,不过十月南风起,借着风力还算省力。
“这回听你的,你想走路咱们就不坐船。你想坐船咱就不走路。”
“真听俺的?那咱们走陆路吧?”
“说说理由。”
“潇哥儿,咱们四年前上齐云山,也是走水路,这次下山还是水路,回家还是水路。等俺回到家,俺娘、俺妹妹、俺邻居问俺,你出去四年都见着啥那?俺说除了山,就看见船和帆?”
“哈哈哈~这还真是个理由~行,咱们就走陆路,沿着运河边上的繁华地带,逛一圈?”
“好~潇哥儿,咱们就逛一圈,俺也看看这江南风光。”
“那你今晚得跟我坐一桌喝酒。”
“这坏了规矩~”
“你看,如果咱两是同伴,那有商有量,我听你一回。可你要是下仆?那我干啥听你的?我要坐船~”
“俺喝还不成么?哪有少爷非得要亲随喝酒的,真是~”
“咋的,还拿上乔了?”
“那不能,俺不是怕俺酒量差陪不好潇哥儿么,要不请个女娘陪您喝?”
“这男子与男子喝酒,和女娘喝酒那不是一个喝法,男子讲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喝的是豪情。女子那是吴侬软语的劝酒,喝的是风情。喝的滋味不一样。”
“这喝到嘴里还不是一个味么?”
“当然不是一个味,今晚咱俩和男人酒。明天给你也唤一位女娘劝酒,你看看是不是一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