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应道:“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居士说了,农民要卖粮,只能卖给修造水车的人,价格不能低于市价的八成。”
雷长廷瞬间就明白,这是允许那些乡绅做粮食买卖了。如此一来,就免得农民挑着粮食进城卖,二来粮食集中在那些乡绅手中,无论是朝廷需要购买或者是其他商队需要购买,都可以直接找他们。
“一旦魏县的粮食多起来,进来买粮的商人就会多起来,他们不可能空车进城,他们带来货物,县城就会多很多税收。而卖粮的人也多了,商人们的选择多了。居士说,这叫打破垄断。”师爷说着,以往都是他们下去收粮,然后魏县有几家大户做粮食买卖。如今他和县令十分期待秋天那丰收的场面到来。
雷长廷眼前一亮,这是方便衙门控制粮食啊!若是幽州也这样,以后收粮可是方便很多了。尤其是打仗之时,不用派众人士兵和衙役下乡收粮,只要找到修水车的乡绅即可。可是魏县靠近渭河,才有如此水源。幽州地处干旱,大部分地区用不上水车啊!
而另一边,军队已经包围了关员外的几处宅子,做了很缜密的搜查,居然真的发现了通往城外的密道。对方很狡猾,屋子里面居然没有其他证据。
等到军队的人带消息回来,狄和的眉头皱起来。
而下边还在争论不休。
“我连你的女儿都没有见过,怎么会对她做那种事情?分明是你为了嫁祸于我,把我打晕弄去你家的。”蓝荣转恨不得将关员外扯成碎片。
关员外也瞪红了眼:“你们就是欺负我们这些小百姓,我女儿怎么可能去做妾呢?你见威逼利诱不成,才潜进小女房间,想生米煮成熟饭,逼我答应。”
狄和啪的一声,将惊堂木放下:“公堂之上,不准喧哗。”
“关员外,你在幽州行商多少年了?”狄和话锋一转,目光锐利。
关员外擦擦眼泪:“在下来幽州二十年了,每到冬天都往慈幼局送米送衣,心想着好人有好报,我可怜的女儿啊……”又将话题扯回了案子上。
狄和见到外面的军士已经收小了包围圈,而蓝家人已经不动声色远离了那名杀手,便突然将惊堂木重重地在桌子上敲三下,重重咳嗽几声。
正当所有人愣神,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情况突变。
那名杀手也感觉到不对劲,可是周围已经挤了几个人过来,他根本走不了。人太多,跑不了,被一张网直接套住,然后下巴一疼,他顿时明白下巴脱臼了,对方怕他咬毒自尽。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被人直接敲了一棍,眼前一黑,就什么都想不了了。
“哎,你们干什么啊?”众人这才发现关员外也被一张网给网住了!
就在众人惊疑之际,狄和的惊堂木又响起:“请大家稍安勿躁!现在本府怀疑关员外是回纥的奸细。”
“大人啊,你不能为了护着蓝家,就冤枉我啊,我女儿死得可冤啦……”
狄和喝道:“你的地道直通城外,你可还有话说?”
关员外即使被捆成一根粽子,也毫不慌张:“小的是怕回纥再次攻来,可以多条保命的地道啊!”
“一派胡言!”狄和愤而站起来,望着外面的百姓,“本官已经掌握了证据,此人就是回纥奸细!”不管你是不是奸细,那条地道都可以要了关员外的命!
“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死得好惨啊……蓝家势大,我们小百姓就这样被诬陷,我不是奸细啊,我女儿死得好惨啊!”关员外凄惨地叫着。
狄和脸色很不好看,这话摆明就是说他为了帮蓝荣转脱罪,故意诬陷他为奸细。
外面的百姓议论纷纷,吕莹芳心知舆论的力量是很可怕的,毕竟死了一条人命。
“先将那名奸细和关员外收押起来。”狄和目光如炬,“希望你们的人,不会想毒死你们。”
关员外脸色一变,如果他暴露了,死在牢中是最好的结局。无论对于雷长廷还是回纥那边,只有他死了,一切才结束。
狄和压住火气,宣布休庭。
只要没有抓到真正的关肖月,蓝荣转就有杀人嫌疑,不能释放。
衙门后院,狄和不确定地问吕莹芳:“蓝老太太,那名单真的是探子给的吗?”单子上的人员牵涉太广,就连雷长廷收的第五个小妾都是奸细,要是抓错了,就惨了!
陶大人倒是接口了:“蓝家能够挡下一桩桩事,狄大人不用多虑。”
蓝家搞定了钱二太太、曾小娘子和投毒的兄妹,这都是快刀斩乱麻直接出手的。
狄和垂下头,至于怎么行事,还得和师爷以及军中将军商讨一二。
“只是委屈蓝掌柜了。”狄和能说这话,就已经是相信蓝家的话。
吕莹芳立刻说:“多谢大人奉公执法,将来必定会还我儿清白的。”
蓝荣转回到监狱,重重地舒了口气,躺在破旧的被子上,出神地望着上方。
关员外是奸细?为何要对付他呢?
母亲让他不要担心,在狱中保障自己的安全即可。
他上午在公堂上十分费神,昨晚又没有睡好。所以吃了王诚送来的午饭后,就一直睡到大半夜才醒。
他正想起来撒尿,却瞥见有人影进来。斜对面就是关员外的牢房,他已经被搜身,还被卸了下巴,真是还被捆得严严实实的。
借着外边的烛光,蓝荣转发现衙役们不知为何睡得结结实实的。而那个人影已经在弄锁头,一会就进去了关员外的牢里。
接着他听到“嗯嗯”的两声,似乎是关员外被弄醒了,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那个人影很快就出来了,拨弄一下锁头,接着朝他走来。
他立刻动也不敢动,好在里面光线很暗,他微微眯条缝看对方想要做什么。万一对方想要杀他,他打得赢吗?对方是奸细,必定是高手。
因为进了牢里,他的手镣和脚镣都取下了,他活动十分自由。早知道当初爹督促他练武艺的时候,他就该勤奋一些。
蓝荣转屏住呼吸,就等着对方靠近,然后准备先发制人。不过对方并没有往他这里走,而是走到食盒那里,打开食盒,从食盒里取出东西,从怀里掏出东西,然后打开什么,把东西放进食盒里。
接着对方就走了……就走了……蓝荣转觉得自己要吓尿了!
第二天格物书坊无法开门。不知道哪里来的泼皮在书店的大门和书店周围的墙上写了“杀人凶手”“伪君子”之类的红字,甚至还在门口泼粪。
一时之间,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的。
书行的人自然幸灾乐祸。
“那蓝家看着像是正经人,没有想到蓝掌柜是这样的小人。”
“对啊,对啊,免费看书?就这样德行有亏,谁还敢去看书?”
“蓝家这次倒了,我们也办月刊如何?”
而大多数人,则完全是站在蓝家这边的。
李才:“那关员外不是奸细吗?蓝掌柜怎么还没有放出来?”
曾树志:“毕竟死了人,哪里有那么快?树大招风,蓝家不晓得能不能躲过去。”
叶婶子居然主动过来帮蓝家人收拾门口,她也不嫌臭,一边收拾一边骂:“千刀杀的,蓝家那么好,你们平时看书看得勤快,得了好处,如今就站在一边说风凉话!”草儿一家还在作坊住着呢!虽然分家,可是他孝顺啊,答应每个月给她五钱银子零花。
如今书坊关门了,大儿子没有办法过来看免费书了,她气得要死。
旁边的书生也听尴尬的,倒是李才和曾树志从邻居的大婶那边借来了盆子和水,还拿了一块旧抹布去擦墙上的红字。
许多人都挽袖上阵帮忙搞卫生,没过多久,就弄干净了。
吕莹芳听说此事后,便赶紧过来多谢大家,并且坑了那些泼皮一把:“大家谁认识东大街的瘌痢头?”
瘌痢头是城东那边的一霸,昨晚收到十两银子要给格物书坊找麻烦,夜深人静,躲过巡查,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挣银子。
他和他的两个手下正在家里呼呼大睡的时候,衙役已经冲过来将他们从床上揪起来了。
两个手下被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啥话都说了。
民众百姓这时觉得蓝家真是厉害!听说还有京城来的暗探想帮,以后谁还敢不怕死地去招惹蓝家?
不过格物书坊和格物作坊都要休业几天,众人失望却也理解,毕竟人家大儿子还在牢里关着呢!哪里有心情经营这些啊!
作为传说中的京城来的所谓暗探,张三和李四已经很懵。
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外界已经将他们传成了神话。就连曾勇都写信给他们,夸他们办事能力,是打探消息的高手。就连皇上都有耳闻,所以就算蓝老太太说他们是皇上指派的,皇上也没有生气。毕竟人才难得啊!等一年期满后,赶紧麻溜地回京城帮皇上做事。
张三和李四吓得半死,他们是什么能力自己还没有数?蓝老太太只把他们当成吉祥物供着而已,他们打探消息的本事还是军中那几样,也没有任何长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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