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边有工作计划要跟我们说吗？我们还是很乐意配合出版社的计划安排的。”王总赶忙补了一句，目光诚恳。
“倒是还没有……我今天其实是来征求一下您们意见的，您们同意的话我再回去安排。”编辑原本还有些神神秘秘、惺惺作态的架势早已被我和王总的这段对口相声压得没了踪影，反而现得有些含蓄。
“那要不然你回去跟社里大概说一下我们的想法？刚刚我们说得那些想法您都记下来了吧？”王总看着编辑手里一直记录着的小笔记本问。
“记了记了，访谈您都配合，短视频用自己的团队，在海园办茶会……”编辑像被老师提问的学生一样，对着笔记本一一念着。
“你再加一条，筹备时间至少15天，出版社别出钱了，就负责媒体嘉宾吧，至少一家央媒、五家省媒得来，头部网络媒体也得五家。”王总继续说。
“什么是头部网络媒体？”编辑问。
“回去问你领导。”王总说。
送走小编辑后，我不禁失笑：“今天这个局真是有趣，前后气氛变化也太大了，我以为会是个充满感情色彩的谈话，结果成了正经八百的策划会，您还给人家布置了任务。真是奇怪……”
“所以说你还是单纯，人家跟你谈感情，不就是为了渲染之后那种诡异的气氛吗？好像出版社出版咱的书是对咱们降下的恩典一样。”王总笑着说。
“这下好了，你让出版社哪给你请央媒去？说是不用他们出活动费，这媒体费不一定比活动费少哦。”
“那他也会请，因为出版社必须掌握话语权。否则就凭咱两家现在的‘热度’，自己办茶会一样风生水起，他请不来的媒体我也能请来，但如果媒体是王某请的，难看的可就是出版社了。”
“人家可不一定有您这般远见。”
“那就见机行事吧。”王总突然眼睛一亮，说：“之前提到点心盲盒的事情，我最近接触了几个做美食模型的，还联系了两家潮玩店。打算虚实结合，买点心盲盒送指定玩具的优惠券，同样买玩具盲盒能获得指定点心的优惠券。这样就能把潮玩群体引流到海园了。”
“那海园真是要大转型了。”我接话道。
“我一开始也觉得挺有风险的，但仔细想想，其实我只是把目标客群的年龄降低了，现在买盲盒的都是小中产，许多会成为未来的精英，和海园的定位是一致。”
“那王师傅已经开始研发产品了吗？”听王总的意思，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工作了，但王师傅从来没跟我提过相关的事情，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觉得王师傅已经不把我当自己人了。不过这样也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如果朝三暮四，或许反而会引火上身吧。
“是的，我们准备先发九款产品。我刚才突然想，可以挑咱们书里的点心做。互相借力嘛。”王总似乎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表现得还挺兴奋。
“这敢情好，连研发都省了，书里推荐的点心可都是我竹苑这几年实践总结出来的经典，好几个改良配方我还让王师傅去注册过专利呢……”说到这里，我明白了王总的用意，他就是来要我的配方的。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本以为应付编辑便是今天的大事了，没想到刚刚还煞有同仇敌忾之势的王总现在又成了试探的对象，真是令人心累。
想来，这个茶会其实王总早就想好要办了，目的应该是发布点心盲盒吧！刚好赶上《食与茶》要出版，就借着这个机会说了出来，还能把媒体邀请推给出版社，真是一石多鸟的好计划。
编辑谈感情是有目的的，王总谈感情何尝不是也有目的？如他所说，单纯的只有我。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过是各取所需，我还有值得被利用的价值，也算得上是一种成就吧。
“王总，现在这种时候，我们当然要抱团取暖，再说点心盲盒本就是我给您出的主意，连王师傅都让您带走了，我怎么会在配方上纠结呢。”我笑着说。
“对啊，连这么好的主意都是你出的，那王某更不能白占便宜。”王总也笑着说。
“那这样，咱们做联名吧，竹苑用专利分点心利润的20%。”
“竹苑？不是你个人？”
“专利是竹苑的，当然是竹苑和海园合作了。我不能那么自私不是？”
“20%有点高。毕竟所有的成本都在我这，我就算重新研发也没多少钱。”
“竹苑是在帮海园实现转型的计划，您如果有其他考虑，那也是海园的事情。我作为朋友可以给您出主意，提建议。但到了商业合作上，我也有我得底线。竹苑这些配方都是现成的，立刻就能量产，20%是真得不能再让了。”
“唐丫头，你是真得不会做生意，所谓专利不是你控制王师傅的手段吗？跟竹苑没有必然联系。现在我们一起做产品，一起赚钱，你以个人名义参与不是更好吗？”
“唐晚晚胆小，公司行为终究更保险一些，而且，相比较个人，其实我更希望竹苑可以更长久，唐晚晚可能过些年就退休了，再过些年就离世了。但竹苑这个牌子，我希望它可以成为一个老字号，我希望几代人后，我们的孙子的孙子，还会去竹苑喝茶、吃点心、看艺术。即使直到那时竹苑也依然只是和现在没什么差别的小茶楼。”说到这里，我又有些激动起来，莫名地想哭。
王总见我又情绪化起来，叹了口气：“唐晚晚，别怪王某口冷，你这样的感性，恐怕竹苑长久不了的。你看那些百年老店，哪个的当家人不是个铁手腕？商场如战场，你的愿望再美好，实现的路径也是荆棘密布。”
“您说得没错，所以我才一定要用竹苑参与点心盲盒的项目。您不是教我谈生意的时候别谈感情吗？”我问。
“咱们不需要今天就得出结论。我回去考虑考虑联名的事情，你也考虑考虑个人参与的可能性。”王总喝干了茶杯里的茶，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也好。王总慢走。”
“唐总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