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个小时,终于进入了我最喜欢的换装环节。
我自告奋勇地帮凌悦提纱裙,第一次竟然脱了手!我的天!这玩意也太沉了!
“这款重磅的拍照效果特别好!特别饱满!但缺点就是自重比较沉。”导购小姐姐在一边圆场。
我又自告奋勇地给凌悦收束带,结果没有勒出腰线,反而把胸压瘪了,搞得像个火腿。
“这款鱼尾的就是自己穿得时候束带不太容易控制,可以配个有钢丝的塑身内衣先固定曲线。”导购小姐姐可能已经不想我在旁边帮忙了……
起初我还觉得这个试衣间空调开得太冷了,但经过一番折腾,我的额头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凌悦更是气喘吁吁。
“这哪是婚纱,这是刑具啊。”一直被我们摆弄得凌悦,终是忍不住吐槽起来。
折腾了半天,凌悦留了对方的联系方式,仔细询问了如果订制婚纱所需的时间和价钱。对方留了凌悦身材的各个尺寸,承诺可以让裁缝送婚纱的时候在现场调整,保证合身。之后双方寒暄几句,互相道别。
在工作室附近找了个当地的土菜馆大快朵颐,
“为什么要结婚呢?”
“为了能买‘第二杯半价’吧。”凌悦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一个人生活总有种花钱受罪的感觉,租个小房子觉得委屈,租个大房子又负担不起,还要自己收拾,凭空添了很多麻烦。两个人的生活成本可以比一个人节省很多,而且质量还能更高一些。”
顿了顿,凌悦接着说:“之前我得了急性阑尾炎,我还很坚强地想着自己在家洗个澡,再叫个出租车去医院。结果坐在马桶上根本直不起腰,别说洗澡了,裤子都提不上。当时我就想,谁能来救我呢?一定得是个男的,能把我抱起来的;还得老实憨厚,不能占我便宜;最好熟悉可靠,这样我就直接把家钥匙交给他。想来想去,我认识的男生中有有钱的、有有才的、有懂浪漫的、有献殷勤,但只有看起来吊儿郎当,要啥没啥,还总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韩宇龙是我直觉认为可以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求救的人。”
“他仗义起来,让人心疼。”我想到小时候韩宇龙为了同班同学跟人打架的样子,插了一句。
“然后他就来了,他用男女之间最体面的方式,闭着眼睛、歪着头、戴着手套把我从马桶上救了下来,送我去了医院,为我手术签了字,在病床边陪了我两天一夜。”
“于是你就决定嫁给他了?”
“可以这么说吧,但不是因为我有多感动,也不是因为我突然爱上了他,而是我害怕再经历那种蜷曲在马桶上的绝望。”
“那你现在爱他吗?”
“爱,但不是你那种不计回报的为爱而爱。我和韩宇龙之间,是务实的爱,我们需要彼此,我们在一起生活能带来共同的好处,能有更好的生活质量,能不用担心自己忘带家门钥匙。这些都成了我们爱彼此,包容彼此的理由。”
“也许这才是两个人最好的关系,对彼此都有用,对彼此都有利。”我喃喃地说。
我还要回竹苑,凌悦表示一直对我的生意很感兴趣,加上试婚纱实在太消耗体力了,我便将她一起带了回来。
竹苑里热热闹闹得在搞书法沙龙,虽然有些吵闹,但一屋子的墨香倒是惹人喜爱。
想起吴琛也写得一手好字,心头一软,没去后厢,而是朝着王哲老师他们的热闹处信步而去。书法虽然说得都是方寸之间的笔墨,但其中的道理宽可比天地、微可入毫毛。书法真的是修心,心中稍有混浊便写不出理想的字,只有当心手相通、意境相合的时候,才能妙笔生辉、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唐晚晚斗胆,老师们写一幅百竹图如何?”看着这些大师们如散沙似得各写各的、各说各的,总觉得有些愧对这么大好的时光。反正在我的地盘上,我好歹也算个主人,出点主意算不得造次,便开了口。
“这倒是个好主意,人家‘福’、‘寿’写得太多了,其实‘竹’才是文人的字嘛!”老师们纷纷赞同。
我重新拿来一卷宣纸,将一头在案上铺开,用镇纸抚平。老师们随心却不失规矩地,或是同时或是依次地写上了一个又一个“竹”字。
“喂!你快来趟竹苑啊!我们在写百‘竹’图呢!你赶紧来写一个……哎呀,用不了五分钟,路过一下就行!我让唐丫头给你留车位!”
“我们这热闹着呢,你也过来吧!你喜欢的老师今天都润了笔了!”
除了现场的老师们,越来越多的书法家和各自的朋友被招呼了来。紧跟着,一些书法爱好者闻风而来,看热闹的路人也跟了来。当竹苑开始限制人流的时候,扛着摄像机的媒体工作者们也兴致勃勃地下了车。
当然,我投资的自媒体一早便在这里了,由于最近竹苑艺术家出入频繁,他们便派人驻场,记录随时可能发生的闪光时刻,近来还真涨了不少粉丝。
“奇作啊!”最终,数十位艺术家写了大大小小共九十九个‘竹’字,由于媒体众多,这些书法家又好面子,便集体要将这幅字送给竹苑。我怎么能占这种便宜,就又当着众媒体将这字赠给了书法协会。
“唐晚晚,你这里太奇了!”凌悦一下午都在震惊中,她或许没想过做生意居然能像过家家一样,想一出是一出,也没有想到我明明是服务方,却能这么胆大妄为。
“我其实有点不想做下去了,所以才放开了霍霍,不考虑风险、不考虑后果、不考虑自己的定位和未来发展。”我淡淡道,“这小茶楼是大家的,大家在这里能欢声笑语就好,有没有我其实都无所谓了。”
“可是大家能欢声笑语难道不是因为你在这里吗?你是这里的魂啊!你怎么会做不下去呢?”凌悦不解。
“我是竹苑的魂吗?”我喃喃着,不知道是问凌悦,还是问自己。即使客人换了,茶师走了,只要我还在这里,这个小茶楼就还是竹苑。是这样吗?
不知怎得,心里生出了些许幼稚的骄傲……虚荣!这就是虚荣心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