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渺小的,母亲辛辛苦苦将我抚养大,我怎么忍心让她看着自己辛苦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公司就此倒下去。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舍我其谁?更何况吴琛对我本就不薄,我不相信他平时对我的疼爱都是装出来的,嫁给他,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想来吴琛也像我调查他那样调查过我与母亲的事情,他算准了我对母亲的感情不会允许我自私的置万事于不顾。他算准了我会牺牲小我、顾全大局。
可我偏不!他吴琛千算万算,漏算了我是个处在逆反期的小愤青,更忽略了母亲对我的感情只比我对她的更深更切。
他是个商人,他追求利益,但并非所有的商人都如他一样的追求利益。感情的价值在很多时候是任何物质都无法拥有的。而他这样的商人,却根本看不到那样珍贵的宝物。就算这个公司是母亲辛苦半辈子的产业,也不可能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相做比较。我相信若是让母亲知道她女儿为了这个公司放弃了下半辈子的幸福,她才会真正的痛不欲生;后悔不已。
我如此爱我的母亲,怎会舍得让她后悔?又怎会不替她照顾好我自己?
“你好傻……”我轻轻的叹了叹。我想吴琛在那边一定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说出这三个字吧。“你若是不将我逼上绝路,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会嫁给你。可从一开始你就在逼我,逼我做你女朋友;逼我成为你的女人;逼我嫁给你。我与你认识三年,在一起也两年了,我自以为了解你。我在你身边是幸福的,我在一点点让自己全身心的接受你,可你为什么这么着急?你为什么不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因为我怕我会失去你,我怕拖得越久你就离我越远。”吴琛的话不可谓不真切。
“可你终究还是爱权财胜过爱我。之前我总会对你有所愧疚,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整颗心交付与你,于是我总在尽可能的弥补,尽可能的对你好。如今看来,我对你其实并没有任何亏欠。你又何尝不是将其他事情看得比我更重?你又何时交给了我整颗心?更令我心寒的是,你非但没有像我那样的愧疚,还理所当然用此来要挟我。”我顿了顿,叹了口气,“只怪我那时心软,看你并没有揭穿我的伤疤也就对你保持了尊重,即使怀疑过、好奇过,也从没过问你的身世。我之前甚至怀疑过你对我的隐瞒也是你下得一个圈套,但考虑到那时你对我并没有什么了解,应该不会想到这步棋。想来那时你对我还是很真心的吧。若是当初能早早将你的底细调查清楚,如今也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即使我依旧拒绝了你的求婚,至少你我之间不会有如今这样的鸿沟,不会有利益上的纠缠。”
“听你这么说的意思,你是做出决定了?”
“是的,我不会嫁给你,我相信母亲也会支持我这么做的。另外,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将母亲的公司双手奉上!”
“这样?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看来从今往后,你我真的要恩断义绝了。”
我听得出,他话中渗透着丝丝悲凉,我甚至听得出,他也同我一样,为了避免声音颤抖而故意压低音色。吴琛是爱我的,直到现在,他都是爱我的,他把他的爱隐忍起来,他不愿摘下他坚强的面具,正如我不愿服输。此时此刻,我们经受着相同的痛苦与折磨,但是,还能怎样呢?
他用错了方法,他居然用利益要挟我的爱。我无法原谅他,如他所说,我们或许真的要恩断义绝了。
“是啊,不过我依旧欢迎吴副总来我茶楼喝早茶。”我有些心痛,看来不知不觉中,我对他的爱也早已超过我想象的深度了。
“或许没太多机会了,跟你说完这些话,我想我一会儿到局里就会着手写辞职报告。这个小城,也没什么值得我待的了,不如回公司做我的副总。”
“这样,那看来真是后会无期了……”
挂下电话,我站在窗前,泪如雨下,并不比多年前尤烨离开时的心痛少。
玩弄着素净的双手,没有钻石的点缀,也没有指环的舒服。脑海中闪过和吴琛在一起时的一幕幕。
一起喝早茶的时候,他喂给我一块块糕点,笑我吃得满嘴残渣。
去打游戏的时候,我在原地蹦跳着,指着屏幕向他炫耀我的高分记录,他不经意的笑着,将一瓶饮料送到我手里。
寺院中,我们安静的坐在石板上,看看天;看看云;看看乌龟;看看彼此。
在海边,我兴奋地叫着我的风筝是最高的,他宠溺地拥着我,任我向周围所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炫耀我的风筝,仿佛我的骄傲就是他的骄傲。
竹苑里,我在晨光中将半只温热的虾饺送进他嘴里,看着他咀嚼的样子,内心充满了小女人的幸福。
夜晚,我们化作两条沉浸在爱欲中的蛇,彼此忘我的交缠着;喘息着,充实对方的空虚。
他霸道的将戒指戴到我手上,然后低下头亲吻我的手。
还有他喝醉的样子;他同我写字的样子;他拥抱我的样子;他深吻我的样子……
原来与他的一切都如此清晰的印在脑海中。
只有失去后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经意,不经意间爱上他。
“这样你就会永远记住我了不是吗?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是不可能忘记我的。”
耳边回响起他要走我童贞时留下的话。
是的,我不会忘记你。
我亦不会后悔在这一年与你相爱。
我跟母亲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母亲沉默了。
我没有认错,因为没有用。试问“对不起”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一种礼貌不是吗,为了让对方知道你的态度。可是我面对的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和必虚伪的跟她说“对不起”呢?我心中的愧疚母亲一定比我自己更清楚。
我告诉母亲一定要撑过去,无论什么方法,一定要撑过去。
母亲点点头,跟我说:“你不用自责,这边我会想办法,你赶紧回去吧。”
是啊,我该回去了,我要在吴琛离开之前见他一面,至少我要把那枚订婚戒指还给他。临走前,我拥抱着母亲。心一绞,又哭了起来,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
母亲拍着我的背,叹了一句“无情不似多情苦,孩子你太重情了,这样不好……”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冷血的人。我可以表现得很坚强,但我永远也成不了一个坚强的人。
告别了母亲,一路飞奔回小城。路上接到了韩宇龙的电话问我要不要出来吃晚饭,当他听到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便开始骂我不够意思,回来那么久居然连个电话都没打就回去了。我跟他解释我真的是有事不得不走。他表示理解,并告诉我如果在那边不好过就回来,天塌下来有他替我顶着。眼眶再度湿润了,随意答应了一声便以开车为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