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灵堂那边来了吊唁的人,应伯爵几个假子应付不来”
陈氏敲着门小声说道,她的运气比较好。
庞万春等人行凶时在隔壁乔老爷家窜门,躲过了一场杀劫。
西门庆平复激动的心情,脸上只剩下哀伤,拨开门闩推门而出。
悲恸不是假的,但脚步看起来轻快了些,让一向很了解西门庆的陈氏有点诧异。
第二天李茂把冯癞痢的后事解决,和邹渊联袂去西门庆府上吊唁。
于情于礼李茂认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无论冯癞痢还是西门达等人,皆是被他殃及的池鱼罢了,拜一下西门达亦在情理之中。
白事儿有白事儿的规矩,李茂入乡随俗。
不但给了五贯钱的寒食费用,身上还穿着给冯癞痢下葬的丧服,脸上神情肃穆给西门达的尸体烧香见礼。
应伯爵和谢希大编排污蔑李茂导致西门达等人身死,这个场合虽然不对,但也没给李茂好脸色。
几个帮闲在两人的授意下,寒食杯碟近乎砸在桌案上,让周围其他来吊唁的人无不侧目观望。
邹渊霍然站起,李茂忙道:“渊哥不必介意,狗咬你,你还能咬回去不成?一群跳梁小丑如蚊蝇尔,烦不胜烦,权当没看见吧!”
“你骂我是狗?”
谢希大拄着拐,脸含讥讽道:“果然不愧是秀才老爷,出口成脏,我等泼皮万万比不得,但是你也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义父就是因你而死,你才是杀人凶手。”
谢希大应伯爵等人,平时开玩笑般管西门达叫爹,西门达逢年过节也给他们仨瓜俩枣,过个不缺吃穿的年节。
西门达骤然辞世,他们虽不是死了亲老子爹,但心里不痛快,有股火没地撒,一股脑的倾斜在李茂身上。
“李秀才,这里不欢迎你这种卑鄙小人,还不速速离去。”
应伯爵见有几个泼皮过来围住李茂和邹渊,看似壮声势场面,实际上想让李茂快点走。
在灵堂打起来西门庆回头能把他们腿打折。
一身白衣的西门庆解手回来,恰好看到谢希大等人围着李茂的一幕,沉声道:“不可无礼,来者是客岂能怠慢。”
西门庆眼睛有点红肿,看人的目光有些怪异,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谢希大等几个泼皮纷纷低头退走,尤其是谢希大,总感觉老爹西门达死后,庆哥有点变了。
泼皮被西门庆赶走,李茂作揖道:“家出横事,还请节哀。”
西门庆没有回礼,双眼通红定睛看着李茂。
“孙寡嘴几个人死了,死无对证,但是药匣子里还有个伙计看到了当天的事情,秀才好手段,西门庆铭记在心定有厚报。”
李茂记不清生药铺里有几个伙计,雷横为了就他“误杀”西门达的事情绝不能开口承认。
听到西门庆把厚报二字说的更重,他也还以颜色道:“亏心事做的太多必然累及自身和家人,你之行事自己心里有数,还望你好自为之。”
水浒中西门庆着墨不多,但金瓶梅中写的很细。
西门庆此人坏事做的一箩筐,贪财,好色,恋权,最后脱阳死在女人肚皮上,称得上因果报应。
李茂如此说,更像是自嗨提前祝西门庆挂的快乐,娇妻美妾孩子家产都成了别人手里的胜利果实。
吊唁不欢而散,邹渊出门就吐了口唾沫。
“大郎,我们就不该来,看看他们那些人的嘴脸,要不晚上我和云小子来放一把火,再让西门家热闹热闹?”
“渊哥行事切忌冲动,西门庆的武艺身手十分了得,只可智取。”
李茂笑道:“何况过几天西门庆家里必然热闹,我们只管等着看戏便是。”
邹渊想起李茂把炊饼的秘方尽数卖给了城里的面食铺和酒楼,一拍大腿道:“我把这个茬口忘了,大郎看,隔壁的铺子还在拾掇呢!我等不及想看看西门庆那时候的嘴脸,肯定精彩之极啊!”
邹渊见李茂走路极其小心,贴着街边溜着墙根,开解道:“大郎不必如此小心,庞万春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向来是一击不中远遁百里,在清河犯下如此大案,八成不会在清河附近逗留,早就撒丫子跑没影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渊哥回去仔细小心守着家中门户,庞万春既然老弱妇孺皆杀,行凶无所顾忌,不能按常理判断啊!”
李茂觉得这些亡命徒杀人已经成为习惯,小心绝对无大错。
与邹渊在街口分别,李茂走进吴府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
吴月娘,不就是西门庆续弦的正室吗!
不过按照他读过的书中描述,吴月娘嫁给西门庆已经是二十五六的老姑娘。
按照少女十四及笄算起来,吴月娘不可能十年没找到人家,以吴月娘的容貌身段家世也不愁嫁,怎么一直待字闺中?
这一点书中没有详细描写,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吴管家和李茂已经惯熟,笑着打招呼道:“秀才老爷回来了,我家老爷吩咐,秀才老爷回来径直去花厅,府上来了客人呢!”
李茂本来想去看看雷横的情况,听了吴管家的话只能先行去往花厅。
心里猜测着这个时候谁会来吴府,能让吴骧坐陪,身份想必不一般。
没进花厅的时候,李茂就听到吴骧和人谈笑风生,而应和之人的声音也有些耳熟。
脑海中顿时冒出一个人影,心中暗忖道:“竟然是他。”
吴骧看见李茂过来,招手道:“凌云,这位不陌生吧?”
李茂作揖为礼,“凌云给伯父见礼了,见过温秀才。”
李茂听着耳熟的声音,赫然是在街面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温必古。
此人虽然提醒李茂的二叔要贱卖李家的藏书,但李茂对此人很不喜欢,第一印象极差,用算命的话说天生八字不合。
温必古热情似火,奉承拍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李秀才多礼了,听闻李秀才补录为县试案首,今后还要称呼一声贤兄才是,日后在文昌书院进学,少不得要时常叨扰李秀才”
吴骧笑着打断温必古的话,“你们二人同中县试,也算小同年,如此言语岂不生份了,李茂表字凌云,温秀才表字日新,还有个葵轩的雅号,互称表字即可,否则说话都听着不顺耳朵。”
吴骧居中这么说,李茂和温必古重新作揖见礼互称表字。
李茂不知道温必古因何而来,开口问道:“日新兄还没有去文昌书院报到?”
温必古苦笑道:“怎么没去,可惜书院内的三个教谕病倒了两个,不止我回来了,其他学子也暂且回转家中,还好米粮不曾短缺,学生们没白跑一趟,教谕说下月初九回转书院即可。”
温必古为人八面玲珑,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李茂为什么发问。
笑着说道:“我这次来拜访吴大人,却是为了一桩美事,要给吴大人介绍一个好亲家。”
李茂哦了一声,温必古来做月老媒婆,给吴月娘找婆家吗?
想到前天被自己搂抱在怀哆哆嗦嗦的小娘子吴月娘,李茂不禁失神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