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孤零零站在大街上,有零星几点门庭还开着,似有若无朝这里张望。
明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简直丢死个人了!
本应该等在原地,等着他一来便弯腰谄媚着讨好的人更是早就没了身影,就更不提了卫羡春了。东洲城大,可是有大能修士坐镇的,明春哪里敢肆无忌惮动用灵力探查的,只得恨恨作罢,却记恨上了理薄。
很好,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竟敢哄骗起内门弟子来了。
明春甚至在暗地里揣测起来,卫羡春身为外门弟子,这理薄也是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之间总归是要比内门弟子来得亲近。
何况,有些人天生就能聚集一群人围着,反倒是他无论做何种温柔姿态来,总是比不得那喜欢端着的。
若是这二人之间联合起来,一人戏耍他,一人贪他灵石,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他狭长的眼眸微眯,对着传音质问过去。
半晌,传音毫无回应。
明春脸上挂着的最后一丝温柔尽数离去,脸上满是阴鸷。
“我的灵石岂是这样好赚的!”
眨眼,他消失在原地。
卫羡春虽说有些奇怪余下摊主们的反应,但他上辈子受到的教养却不允许他问询别人的私事。
每个人都有不能对外言说的事,他能理解。
理薄是一口气跑出了老远后才发现传音不止的跳动。
【……竟敢合谋戏耍我!好!很好!】
理薄……
他不是他没有他胡说。
理薄着实不懂为何这位内门师兄会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但还是解释起来:“明春师兄你误会了,我与那理羡不曾认识,以道心起誓。”
修仙人重诺,誓言受天道管束,莫说修仙人了,就是魔修都不敢挑衅。
明春不耐:“既然不是,那你怎的敢哄骗欺骗于我的?”
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比起哄骗他,明春更不喜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
理薄只得问了他位置,亲自去与他解释起来:“…师兄你是不知,那东西当真是不详得很,谁碰谁倒霉,凡是靠近的,非死即伤,十分凶残。”
理薄嘴里幸灾乐祸的:“要我说师兄你也不必再理会那理羡了,有那东西跟着,不出两日必定见血光,哪里还需要师兄出手的,师兄只消等着信就行。”
理薄方才心里还十分惶恐,心里早把卫羡春划分为危险了,恨不得从此后离他三丈远。
灵石再好,也得有小命花。
这会他突然回过神儿来了。
他怕什么?他急什么?
他只要离得远,那邪门东西的霉运就追不上他,他这么一跑,反倒显得自己多理亏似的。他一个负责盯梢的,该急的是正主呢。
心里不住算计着,为了攀上这内门师兄让他消气,理薄飞快的出着主意。
都不用亲自出马就能解决了心头大患,这就是所谓的兵不血刃吧。
他挺了挺胸,正想等着被夸,头上一片阴影遮住,淡泊的声音随之响起:“是么,你的意思是说我无能,想办件小事儿还得借助一个邪门法器?”
他堂堂筑基修士反不如一压根不知根知底的东西?
会不会说话?
明春心高气傲,向来不喜别人说他技不如人的话,虽说事实如此,比不得大师兄明川,甚至都比不得师妹明溪,但自己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被人说出来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他可以心知肚明,但别人不能提一个字!尤其理薄不过区区外门弟子,谁给他的胆子竟然内涵起了内门师兄?
要他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理薄:……
若不是看在几百个灵石的份上,他只怕早就不干了!这内门师兄简直是有毛病,他分明一片好意,毕竟都不用自己出手就办成的事儿谁不喜欢的?要是天上掉馅饼就更好了,还能去怪天老爷不成?
还怪上他来了,也莫怪就这心胸连一个外门弟子都要为难的。之前明春找卫羡春换法诀的事理薄也是有所耳闻的。
要有人拿了上等的天字诀同他换,理薄定然二话不说就给换了,也就理羡这傻子竟然一板一眼的不肯换了,但傻归傻,人家的法诀不换旁人也没法说甚。
他理薄虽然向来也讨厌这种正经人。
不像这明春,非要换不可,人家不乐意还给记恨上了,他心里惦念几百块还没到手的灵石,弯腰陪笑的,就差指天发誓了:“师兄冤枉啊,师兄你天资不凡,修为高深,就是在咱们宗门里也是出了名的,师弟一个外门弟子样样都比不得师兄你,若师兄你都是无能之辈了,那我等岂不是毫无作用了。”
明春就喜欢听这些捧人的话,见他自贬,勾了勾嘴角:“还算你有些自知之明。”
却没见理薄低垂的眼眸已经冷了下来。
两人说话并不避讳,只听耳边传来一道冷哼。
明春极为不悦的转头,只见在他们不远处站着两名持剑的女修。
为首的女修目光清冷,白衣如雪,头戴金冠玉石,只露出一双眼来,淡淡一瞥,便如那天上明月,高不可攀。
身后一身翠绿的女修倒是毫不掩饰,见他们看了过来还瞥了瞥嘴儿。
敢单独结伴在外行走,模样还丝毫不加隐藏的女修可没几个是善茬子,尤其为首那白衣女子,通身气势浑厚,一眼入底便忍不住叫人发寒,仿若一炳开窍的利刃,碰者必伤。
以明春筑基期的修为,竟丝毫看不出这两个女修的修为来。
这种情况,要么她们用了法宝遮掩,要么修为胜过他这个筑基期修士。
前者倒是不必忌惮,若是后者……
“两位前辈。”理薄早有眼色的叫了起来。
看不透修为的,叫前辈仙子总是没错的。
“你倒是识趣儿。”绿衣女子只在理薄身上打了一眼便揭过,嗤了句儿:“可惜没甚点骨气,被人骂得跟孙子似的都不敢回嘴。”
理薄只能笑笑。
“无趣。”绿衣女子撇撇嘴儿,小嘴微嘟,显然对理薄的反应并不满意。
“云媚,你过了。”白衣女子出口,眉宇微微带着不赞同。
褚云媚性子直爽,偏偏就是这嘴也太容易得罪人了些。这一路来,她不知道替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这回也是,这二人无论态度如何,总归是人自己的事,当人面揭穿当孙子的事,岂不是同样骂人家是孙子?
褚云媚不依:“表姐,你知道我就是看不惯这等欺负人的!”她娇俏的冷哼一声,跺跺脚,指着明春:“我问你,你凭什么欺负人的,他怎的惹你了?”
明春也是自负的,抿着嘴儿回:“这是我们自己的事,还请仙子莫要插手的好。”
再说了,这里还是他明华宗的地盘呢,哪有这般朝他明华宗弟子发问的道理!
褚云媚抱胸:“你欺负人当然想要我莫要插手了,”她转头问起了理薄:“你来说,他为什么欺负你,你只要说,本仙子定然给你做主。”
理薄哪里会对着外人说这些的,当下便摇摇头:“师兄与我不过是胡闹几句罢了,当不得欺负的。”
“你!”褚云媚瞪着眼:“你都不敢开口,莫怪要被人给欺负的了,你别怕,有我跟我表姐为你做主呢,这区区一个东洲城,还没有我褚云媚管不了的事!”
理薄简直无语,他怕什么了?
“云媚,你别闹了,我们出来是办正经事的。”白衣女子不得不打断她。
“表姐,你堂堂剑阁首席弟子,怕他们做甚的。”褚云媚抱怨起来。
这话随口一听倒是没甚,但理薄等人都是老油条了,哪里会察觉不到其中的古怪。
换了一般人听了她这似嗔似娇的抱怨,只怕心里顺口便会不喜。
剑阁首席怎的了,剑阁首席就能插手别人的事了?
但这位剑阁首席站在面前,却丝毫没有插手的意味,也并没有听出这古怪之处来,只一心劝说着闹脾气的表妹。
褚云媚被制止后,总算不再插手了:“那好吧,你们走吧。”
她随意挥挥手,仿佛他们是甚低三下四的一般。
理薄顺着便退了下去,倒是头一回被人这般轻视的明春极为不忿。但形式比人强,这两个女修修为高深,周身法宝隐现,明春再不服气也只得憋着。
修仙界中,向来是以强者为尊。
一直到走出了老远后,估摸着那两女修已经无法探寻后,明春才恨恨的看了女修的方向。
这个仇他记下了!
他转身,见理薄一言不发,忍不住讥讽起来:“莫怪说你是个孙子,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敢坑一声的。”
“你们这些外门弟子,只会走那歪门邪道,简直就是宗门里的耻辱,也不知道门里为何还把你们给留着。”
他极尽恶毒,话里话外把理薄等一干外门弟子说得一无是处,仿若那蝼蚁一般。
理薄神态逐渐紧崩,却死死撑着。
明华宗已然近在眼前。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外门弟子……”明春还在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理薄却突然打断了他。
“师兄。”
明春不悦。
“师兄可知道留影石。”理薄哪里在乎他高兴不高兴的,明华宗近在眼前,守门弟子们都看着,他也没了顾忌。
趁明春呆愣的时候,他一口朝地上呸了下,噼里啪啦骂起来:“说我孙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不成?在人仙子面前怎的不敢开口的,亏的你还是内门师兄,连回嘴都不敢回的,有你这样的内门师兄,才是我们门里的耻辱!”
“有本事你不当孙子试试,当了孙子还拿我撒气,可把你给牛的,不就几百块下品灵石么,可把你给神气了,当谁没见过你这几百块是吧?”
他还不伺候了呢,什么东西这是!
“对了,这几百块灵石那也是我该得的,师弟我可是前前后后忙后好些日子了,师兄最好把灵石给了,不然这留影石我可就送到大师兄面前去了。”
他天不亮就出门盯梢,到夜深还在外头跑,凭什么不要啊!
明春:……
明春铁青着脸,脸色十分不善。他就是算准了理薄这等人压根不敢反抗才敢把气撒他身上,谁知道竟看走了眼,反倒被算计了一回。
他当然不敢让他捅到大师兄面前去。
明春再宗门里向来是温和谦逊,若是被人知道了他这幅面孔,只怕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但就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又让他十分震怒,几乎是从牙里咬出话来:“师弟还是莫要做傻事才好,就不怕……”
“怕你个锤子!”
理薄暴走:“师兄还当自己真一呼百应了不成?”
内门弟子是清贵,但真论耳目灵通,还是得是他们外门弟子了。
他在门里经营多年,也不是没点根基的。
“你给不给?”
明春只得给。
理薄捏住了他的软肋,他只有认栽,临走,明春深深看他一眼:“今日的事,师兄记住了。”
理薄数了数灵石,并不在意。什么玩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卫羡春知道有人一直在跟着他,还跟了不短的日子了,他修行五行,对灵气极为敏锐,那偶尔泄露出来的动静可瞒不过他。
只是他还没去找人,跟着他的反倒是现了身。
理薄把卫羡春拦了下来,一脸认真:“师弟可否教师兄如何种那灵蔬。”
理薄当日敢跟明春翻脸,便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大不了他回宗门种田!
卫羡春这个才入门的小师弟靠着种灵蔬不知赚了多少灵石,他为了几百个下品灵石被人当孙子骂了一路。
连素未谋面的女修都指着他鼻子说,理薄被双重刺激下。
顿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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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薄:我一个反派,却被另一个反派给逼得走上了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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