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问话让叶星蕴直接破防了,他湿红的双眸中滑落了两行清泪,那张与凤衿有几分神似的脸看起来充满了破碎感,“是哥哥不好……”
心中的千言万语无法言说,最后也只能汇成这句无奈的叹息。
回忆过去,被幽都践踏过后的南辰洲支离破碎,父亲下落不明,母亲刚生下她们,硝烟弥漫在都城的上空,人们拿着武器自相残杀。
大火烧了七天七夜,金碧辉煌的建筑被烧得面目全非,当他冲进漫天的浓雾里,抱出了那对烧得只剩骸骨的小婴孩。
他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哥哥,他相信了别人安排的悲惨结局,大凡他再多点心机,给那对小婴孩做基因检测,他便不会错过了过去的十九年。
一对刚出生的小婴儿流落在外,她们会落到怎样的境地他几乎不敢去想象。
凤衿紧紧揪住他的衣襟,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眼泪带走了,“这些年我去过岚溪洲,去过南辰洲,去过囚岛,去过沙湾,去过夏国,我不甘心自己是个孤儿,我走遍全世界都想和你们相遇。”
叶星蕴温柔地抚摸地她苍白的脸颊,“都怪哥哥被眼前的假象迷惑,从未想过去寻找真相,让你白白受了那么多委屈,等你的身体恢复了,你想怎么处置哥哥都行,哥哥绝对不会有丝毫地怨言。”
震惊世界的南辰洲惨案她没有亲眼见过,但致幻蘑菇笼罩下的城市有多惨她能想象得到,国主叶氏至今下落不明,有位哥哥还失去了双腿,她失而复得的家园也好,亲人也罢,所有人的心中都埋藏着大大小小伤痛,往后的数十年,他们都活在阴影之下,然而这一切都是拜幽都所赐。
眼下她脆弱的身体承受不住那份巨大的伤痛,凤衿两眼发黑又昏迷了过去。
意识飘忽之际,她紧紧地攥住了叶星蕴的衣袖,上一次哥哥没有抓紧她,害她在人群里走散了,这一次就换她来抓紧哥哥的手。
凤衿忽然晕倒,让医院又变成了鸡飞狗跳的修罗场,医生们都快要被这种高压高强高负荷折磨得精神崩溃了。
考虑到她的身体需要安心静养,医院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傅君麟打算带她回夏国,韩傲当然不肯,沙湾的医疗遥遥领先夏国,他才不愿意让妹妹去夏国受罪。
两人争执不下,后来还是傅君麟率先败下阵来,但韩傲也没有办法带走凤衿,女孩的手死死地攥着叶星蕴的衣袖,哪怕她陷入昏迷也没有分开。
叶星蕴说要带她回归故里,难得的是傅君麟和韩傲都没有反对,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傅君麟还跟着他们去了南辰洲。
时间不知道又过去了多少天,待凤衿的意识渐渐回笼,耳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锦儿,为什么她还不醒?”沈夫人抹了抹眼泪,双眼都哭红了。
自从他们三兄弟说找到了妹妹,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看到那孩子遍体鳞伤的模样,她的心肝都要碎了。
“母亲大人,你已经问了我好几遍了,咱不问了行吧,洛神医给她把过脉,他说这个时辰会醒就不会有假,我们耐心等待就是了。”叶星锦真的很佩服他的老母亲,哭了好久都不消停,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她的眼睛里怕不是装着十个湖泊吧。
沈夫人瞧见孩子的眉眼像极了她年轻的时候,她拉起凤衿的手,看着她手臂上的伤痕又忍不住伤心落泪,“都怪你们无能,连我的女儿都护不住,这满身的伤痕那得多疼啊,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做出来的缺德事?”
叶星锦无语地捏了捏眉心,“那个害她的贱人不知道被谁做成了人棍装在泡菜坛子里,在HLD海域漂了几天后活活晒死了,也算是遭到了报应。”
凤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醒来后立马给沈夫人嗑了头,过去的十九年,她没有尽到她该尽的责任,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母亲大人,我叫凤衿,凤凰翔天的凤,青青子衿的衿,师父在垃圾堆里捡的我,我从小在道馆里长大,师父教了我很多本领,这次受伤是个意外,我其实没有那么弱的,给你治病的神医是我的师兄,像他那样的大佬还有六个,不过他们都身负重任,平日里也没什么空管我,我的童年除了没有亲人,快活得像个小神仙。”
她的身体向来都不太好,洛师兄以前就经常往南辰洲跑,凤衿也是担心她想太多,才尽量挑好听的说。
沈夫人抱着凤衿哭得别提有多伤心了,哪里敢奢望此生还能抱着自己的孩子,听到她喊自己母亲大人。
凤衿没有哭,在哥哥面前哭,是因为哥哥是她可以依赖的人,但她不能在母亲大人面前哭,因为她以后要做她的精神支柱。
她再也不是那个孤苦伶仃的孤儿,她有自己的家园和亲人,她也有自己的责任,幽都城欠他们的债,她要一笔一笔讨要回来。
“我可怜的孩子……”沈夫人悲伤得无法自抑,流落他乡的孩子哪有什么幸福可言,她们处处遭人白眼和欺凌,个中滋味旁人无法感同身受。
“母亲大人不要为了我忧伤,我从未怪过你们,相反,我每天都在渴望和你们见面,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应该开心才是。”
沈夫人擦掉眼泪,频频点头道:“衿儿说得对,明日我就带你去祭祖,到时候我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南辰洲身份高贵的公主殿下。”
凤衿摇了摇头,“母亲大人,我可以做你的女儿,但我不能做南辰洲的公主,因为我已经答应了师父要回去继承家业,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听她这么说,沈夫人难免心生愧疚,那位道长养了她十九年,她确实不能太贪心,能将她寻回已是不易,她也不像逼她做南辰洲的公主,等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她对南辰洲有感情了,到时候再把这件事提上议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