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去,张云苓发现,她的手,根本不是人手,而是一只大肉爪。
原来,此刻的她,也已经变成了一头猛兽。
好在有变成猛兽的和尚在前,张云苓虽然心中依旧惊惧,表面上,却没有太过惊慌的表现。
不知道为什么,张云苓看着身旁这个外表是凶猛大型野兽,一双眼睛在幽暗中散发绿光的僧人,却一点不害怕,反而有些安心,问道,“大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但,我想,很快,就知道了,嘘,你听。”
和尚说道,声音依然是那般安定。
张云苓小心噤声,仔细聆听,她听到,远远的,有轻微的脚步声,正在靠近,很快,弥散的浓雾之中,远处,开始出现了昏黄发散的光点,光点越来越近,在眼中,越来越大。
张云苓屏住呼吸,看着光源在黑暗中,一点一点迫近,直到,光源在距离她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昏暗的房间,又弥散着浓雾,即便是这个距离,张云苓也只能勉强看轻,这是一个人,身形依稀看出是一个女人,脸有些看不清,身上穿着一件道袍,右手提着一盏老式的木架四方纸糊提灯,左手将一只黑白花猫揽在怀中。
“跟我来。”
女人声音很年轻,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语调却清冷,如山间冽泉,给人一种明明就在眼前,又似乎隔了很远的微妙感觉。
道袍少女话说完,也不管她们是不是听清,是不是愿意,转身便向内走去。
张云苓见僧人跟了上去,她才跟着迈步,紧随其后,透过灯光,此时,张云苓才终于看清,僧人变成的,是一头体型壮硕的雄狮。
僧人是雄狮,那,她又是什么?
老虎,还是豹子?
张云苓一路跟着,从侧门,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外面走廊,此时,虽然依旧浓雾缭绕,但是,在月光的映照下,视线变得清晰了不少。
张云苓一边跟随,一边打量周围,看布置格局,这里,似乎是一座道观,院子里,有些竹子,地面光洁的石板上,即便浓雾弥散,已经能能看到斑驳的竹影。
张云苓看到竹影,下意识抬头望月,“不对,怎么会是满月。”
来这里之前,虽然乌云密布,看不见月亮,但算日子也知道,今晚,不可能是满月。
那,她现在,不在原本的世界?
张云苓突然,回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一段经历,她跟义父张沐川上山采药,误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最后,还是在一名僧人的引导下,才回到了现世。
眼前这个道袍少女,也是一位准备带他们回归的引路人?
不像,张云苓觉得不像。
不过,对方也没有敌意。
“这种时候,除了静观其变,也没有别的办法。”
继续跟随道袍少女,张云苓与变成狮子的僧人,一起来到了另一个房间,就在她们完全进入房间的瞬间,房间里的烛台,一个接一个,在一刹那全部燃起了烛火,照亮了整个房间。
房间很空,除了中间一面墙前面摆着一个低矮的案几,什么陈设都没有,地上放着的蒲团,正中间一个,两边整齐分列了七个。
道袍少女仍是无言,一步一步走到案几前,将提灯熄灭,放到案几上,然后坐到正中间的蒲团上,道袍少女没有盘腿而坐,她一条腿弯着,一条腿伸直,把猫放在腿上。
看到这样姿势的第一瞬间,张云苓有些诧异,可下一秒,她只觉得自己肤浅,道袍少女,这般跟挑夫干活累了歇脚如出一辙的姿势,恐怕是已经至臻返璞归真的境界才能坐到的,这是只有已经达到不行于外,无惧于内的高人,才能到达的境界。
“这恐怕是她故意摆出这样的姿势,测试我们的心境吧。”心里这样想着,张云苓看向了旁边变成了狮子的僧人,她发现,僧人气定神闲,狮子的面庞,只有庄严,而无一丝煞气,与最初,没有任何变化,“果然,大师也意识到了,不,不对,以大师的境界,他根本不会和我一样,表现出什么诧异。”
嗯咳咳,道袍少女清了清嗓子,显然,她是准备开口,跟她和僧人说什么。
张云苓赶紧走到一个蒲团前,准备坐下,然而,她这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现在不是个人,而是某种大猫。
蒲团对她来说,太小了,她想要坐下来,并且做稳当,那可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淡定,张云苓,在高人面前,你要淡定。”张云苓一边在心中默默对自己告诫着,一边小心翼翼坐到蒲团上,好不容易,维持住了一个端庄的姿势,可接着,张云苓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屁股后面那条毛茸茸近一米长的胖大尾巴,总是不自觉的晃动,要是尾巴继续这么不停甩来甩去,在这样严肃的场合,真是,真是太不端庄了。
另一边,变成狮子的僧人,虚闭着眼睛,枕在蒲团上,静静思考着眼前的一切。
“不是尘世,也非佛国,应该是某种‘怪物’的力量,形成的异空间。没想到,除了佛国,世上还有同类型的‘怪物’,但比起佛国,这里渺小得不及佛国的亿万分之一,不需要太在意。”
“真正需要注意,这‘怪物’打破了‘怪物’之间互斥削弱的铁则,将我从佛国带出。”
“现如今,佛国变局已经无法避免,旁边这位女施主,应该是尘世之人,或许,这里,是一场机缘。”
“便让贫僧,看看这位真人究竟是何打算。”
突然,一丝让僧人略感熟悉的香气飘入鼻中,僧人睁开眼睛,看到道袍少女的座前,点了一尊香炉。
还在纠结坐姿的张云苓,也被这股香味吸引,侧目望去,道袍少女,依旧是那洒脱不羁的姿态,在她这份洒脱之下,四周围,昏黄的烛光,竟然都显得不再那么压抑。
“呵啊啊啊啊。”
白宛当着两人,嘴巴大张,打了个哈欠。
“这里是紫竹观,”
“两位,能够应邀前来,师父他老人家很是高兴。”
“他希望与两位坐而论道。”
“闲话不必了,两位,有什么,随便说说。”
白宛说道,用语很是通俗。
但在张云苓看来,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率性而为,不故作高深。
僧人也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这名道袍少女,竟然完全不受他的影响,不但没有改换心态,反而更加的随性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