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丰国,到处一片萧索景象。
焦黄的白杨树叶如彩蝶一般,飘荡在无尽的树林间。
掉队的孤雁,在空中发出一声声哀鸣,使劲挥动翅膀,想要追上雁队……
吴乾端坐马背,周围环绕着数百御林军铁骑,说是押解他吧,吴乾并未被束缚手脚,或佩戴枷锁。
昨天,队伍走到平原郡附近时,与另一对押送赔银的御林军汇合。
此时的北上队伍,达到五百多人,由御林军左都尉韩唐、右都尉秦朗带领。
这两人骑马走在队伍前列,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什么,还时不时回头朝队伍中间的吴乾望上两眼,好似怕他突然逃遁一样。
“我说老韩啊,你就这样任由那小子不受束缚,万一他趁咱们不注意跑了可咋办?”秦朗望了吴乾一眼,不无担忧道。
“他要是真想跑,咱们根本就拦不住!”韩唐正色道。
“哦?此话怎讲?”秦朗疑惑道。
韩唐于是将在北海缉拿吴乾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沉声道:“咱哥俩在朝为官也有些年头了,什么样的官员没见过,可是能领百姓如此爱戴的官我还是头一回见。”
“而且这小子身手了得,身法快如闪电,他要真想跑,咱们谁能留得住他?”韩唐坦白道。
“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倒还真不简单,那你说他为何甘愿前往狼国呢?”秦朗不由问道。
“或许,他是不想看到战事再起,希望百姓们能多过几天安稳日子吧。”韩唐猜测道。
“呵呵”秦朗打嘴一撇,自嘲道:“这么说咱俩岂不是成了谋害忠良的坏蛋了?”
“管他忠良还是奸佞,咱哥俩只需要把这小子和赔银交给李欢就算完成任务了,然后回京复命交差就行了,哪来那么多想法?”韩唐总结道。
“哈哈哈……”
两人互望一眼,随即仰头大笑起来。
吴乾此时虽然离韩唐两人还有段距离,加上马蹄声声,车轮滚滚,却也不能影响他的听觉,这两人说了什么,吴乾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再说吧!”吴乾低声道,在他看来,此次北上可能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容易……
经过几天的跋涉,队伍已经抵达广宗县境内,距离此次的目的地蓟县尚有三百里路程。
眼看夕阳就要西下,韩唐提议道:“前面还有三十里便是广宗县城,咱们加把劲赶路,晚上在城内休息如何?”
秦朗却道:“弟兄们赶了这么多天路,早已疲惫不堪,与其抹黑赶路去城中休息,不如就地在这林间宿营,让弟兄们多休息一会。”
韩唐想想也是,便命令队伍就地结营。
吴乾朝四周望了望,这处扎营林地地势西高东低,林内树木丛生,林外一马平川,却无江河小溪,从专业角度分析,这里并不适合扎营。
此时,韩唐与秦朗朝吴乾走来,远远地,韩唐便拱手道:“吴大人一路劳顿,咱们就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可好。”
御林军都是些王公大臣子弟,出身显贵,苗红根正,虽然个个看起来高大威猛,气势不凡,但其实都是外强中干,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腹中也没多少真才实学。
可选择宿营地乃是领兵打仗的最基本技能,就算御林军再不济也不会犯如此低级错误吧?吴乾忍不住心中猜测道。
见韩唐态度诚恳地征求自己意见,吴乾便提醒道:“此处乃是绝地,并不适合宿营,两位将军不会看不出来吧?”
韩唐经吴乾提醒,连忙朝四周望去,秦朗却眼珠一转,笑道:“吴大人怕是谨慎过头了,我们此时正身在丰国境内,前方三十里便是广宗县城,即便是在此处扎营,试问又有谁会对我们不利呢?”
“再说了,就算有什么山匪草莽,难不成我们这么多御林军都是摆设不成?”秦朗的话看似有道理,吴乾却不由得眉头越皱越深。
“该说的我也说了,二位将军如果执意在此处扎营,便由你们开心吧。”吴乾说完,不理二人反应,拉着马缰朝队伍深处走去。
“嘿,他算个什么东西?阶下囚一个,还敢在这里指手画脚,大言不惭!”秦朗见吴乾已经走远,忍不住低声喝骂道。
韩唐虽然觉得吴乾言之有理,但也不好驳了同僚的面子,便劝解秦朗一番,着手安排一众手下扎营、防御。
很快,一弯残月挂上天边,湿冷的空气平添了几分秋的寒意。
一众御林军,正三五成群地围在篝火旁,有人在打瞌睡,有人在低声闲聊,外围负责站岗放哨的御林军,则一边抱怨一边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只盼着时间过得快点,接班的人能快点来接替自己……
吴乾独自坐在黑暗中,按照《青山经要》心法,此时他正在闭目吐纳,心神守一。
营地中央,韩唐正与秦朗就着篝火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秦朗望了望远处黑暗中的吴乾,忍不住道:“老韩,你就真的对那小子这么放心?身边连个守卫也不安排?”
“放心吧,他要想跑早就跑了!”韩唐喝了口烈酒,顺手将酒囊递到秦朗面前。
秦朗没有接面前的酒囊,却突然捂着肚子,五官扭曲道:“哎呦,我估计刚才吃坏东西了,不行,我得去方便一下……”
说着不理韩唐反应,抱着肚子朝营地外的黑暗中跑去,韩唐则一声笑骂,拿起酒囊又灌了一大口。
“呜……呜呜……”
夜枭的啼叫声犹如有人在哭泣。
突然,几道黑影从黑暗中慢慢浮现了出来,朝着营地外围放哨的御林军摸了过去。
黑暗中的黑影,悄无声息,行动敏捷,当他们出现在自己的猎物背后时,可怜的御林军竟毫无察觉。
一把把冒着寒光的匕首,悄悄横过御林军脖前,一只只大手猛地捂住猎物口鼻,匕首瞬间从猎物喉间划过……
“嗡……”
那是锋刃划破皮肉的声音。
“嗤……”
那是血液喷洒的声音。
顷刻间,十几名负责放哨的御林军,便被人悄无声息地全数解决,营地中的御林军,还在映着篝火的亮光,有说有笑。
黑影一挥手,从密林的黑暗中涌出更多黑影,很快,无数黑影便已呈半弧形,将场中御林军围定。
“准备!”
一只只劲弩被拉开,弩矢瞄向场中目标。
“放!”
一支支劲箭闪电射出,火堆边的御林军成了活靶子,顿时间中箭者不计其数,惨叫声响彻云霄。
韩唐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随即将手中的酒囊扔在地上,大喝道:“敌袭,全体防御!”
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这些御林军正应了“银样镴枪头”,被人偷袭后,一下子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中箭受伤者倒地呻吟,未伤者要么抱头鼠窜,要么拿着兵器四处张望,完全一副手足无措的可怜样。
“杀!”黑衣人几轮射击后,便纷纷扔掉手中弩箭,拔出兵刃,朝着残余的御林军扑去。
“迎战!”韩唐拔出腰间配剑,一声大喝,朝着杀来的敌人迎了上去,一众御林军这才有了主心骨,没逃的也纷纷拿起兵器追在韩唐身后,朝着来敌杀了过去。
场上局面完全是一边倒,御林军一开始便被射杀过半,剩余的人早已士气低落,虽有韩唐带头冲杀,可敌人是谁?有多少人?他们不得而知,心中自然没有底气。
好在这些御林军虽然实战经验不足,但人人身高体壮,装备精良,经过一阵厮杀,渐渐也稳住了阵脚,和近百黑衣人战在了一起。
韩唐能当上御林军左都尉,自然也有些真实本领。
只见他双手执剑,剑法大开大合,倒也有些声势,几名黑衣人被他斩杀后,竟无人敢缨其锋芒。
这时,从黑衣人后方走出几名身材高大,手持怪异兵器的汉子。
借着火光,来人面貌渐渐清晰,只见他们红发碧眼,白面高鼻,犹如地狱恶鬼一般。
“Whatabunchofuselesswaste!(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一名浑身腱子肉,犹如半截铁塔般的白人推开身前的黑衣人,扬起手中一把巨剑,朝着韩唐迎了上去。
“Youropponentishere(你的对手在这里)”那白人一声嘶吼,手中巨剑朝着韩唐斜肩劈下。
韩唐只来得及横剑格挡。
“当”的一声巨响,韩唐连人带剑被劈得恒跌出去。
“呕”,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韩唐单膝着地,右臂忍不住颤抖着,虎口有鲜血渗出,手中的长剑,竟被来人劈成了“V”字形。
“你是什么人?”韩唐胸口急速起伏道。
“Gotohell.(去死吧!)”那白人得势不饶人,拖着巨剑朝着韩唐冲来。
此时的韩唐,早已是强弩之末,看着对方冲来,竟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巨剑呼啸,空气都被剑刃摩擦出嘶嘶声。
眼见巨剑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大,韩唐惨笑着闭上了眼睛。
“当!”又是一声巨响。
韩唐没有感觉到疼痛,他慢慢睁开眼见,只见吴乾不知何时正站在自己面前。
劈来的巨剑,竟从中间断为两截,半截剑身斜插在地上,那白人望着手中的残剑,一脸难以置信道:“what?”
“去问你们的上帝吧!”吴乾冷喝一声,猛地从那白人眼前消失。
“咕噜!”
该人硕大的脑袋突然从肩膀滚落,小山一般的身躯才轰然倒下。
吴乾再次现身在韩唐身侧,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韩唐虚弱道:“多谢……”
此时,场上战斗已到尾声,随着几名白人的加入,残余的御林军很快便被全歼,场上只剩下吴乾和身受重伤的韩唐。
数十黑衣人,恍着滴血的刀剑,一步一步将吴乾和韩唐围在中间。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传来,只见秦朗正一脸得色地从黑暗处走了出来,边走边鼓掌道:“不错,不错,没想到你的能耐比韩唐这个废物强多了……”
“秦朗,原来是你这个败类!”韩唐捂着胸口挣扎着站了起来,狠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