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安,飞鲨堂临时营地。
经过吴郡一战,让飞鲨堂上下无不对苍狼(吴乾)敬若神明,的确,在古人眼中,能够召唤天雷炸毁城门,还能骑乘巨狼,这不是神是什么?
再回想起那晚苍狼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沙四房寝室,又神乎其神地出现在众人头顶……
飞鲨堂众人如今对于苍狼,不光是敬畏,还有深深忌惮。
沙四房和四当家朱塘此时躲在帐中,外面则布满心腹守卫警戒。
即便是这样,二人仍是趴在桌几下彼此咬着耳朵上小声交谈。
“大哥,吴郡之乱必然引起朝廷上下对鲲帮的剿杀,这次鲲帮算是彻底完了!”朱塘趴在沙四房耳边小声道。
“可不是么,我也不知道鲲帮是怎么得罪的苍狼,竟被他整得万劫不复!”沙四房伏在朱塘耳边回应道。
“大哥,你说咱们以后跟着他能落下好么?”朱塘满面忧虑,在他看来,苍狼为人太过于精明,而且心思歹毒,手段狠辣,他究竟在把自己当枪使呢,还是真把自己当兄弟?
沙四房没有明面回答,只见他沉吟片刻,低声道:“暂且不说咱们以后跟着他能不能落下好,单是此次吴郡之乱,我们就已经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只能跟着他往前走……”
“可是,吴郡的事情都是他一手交办的,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啊。”朱塘压低嗓门急声道。
“嘘!”沙四房一把捂住朱塘的大嘴,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才低声说道:“以后这话千万不可再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授意?即便是他让我们干的,可刺杀郡守,劫掠郡库这样的谋逆之罪,他让你干你就干了?如果把他说成是主犯,那我们不就是从犯吗?”
朱塘想想也是,这才转移话题道:“大哥,如今弟兄们都传苍狼是神人,而且越传越玄,你信么?”
沙四房眨了眨独眼,叹道:“放以前我自然不信鬼神之说,可最近发生的事情的确有些玄乎,让人不得不信啊。”
“你就说天雷炸城门这事,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
朱塘挠了挠头皮,也跟着陷入沉思。
突然,帐外传来手下的声音:“将军好!”
“我找沙将军有点事。”竟是苍狼的声音。
帐内二人闻言慌忙从桌几下钻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头发和衣服。
这时,帐帘一挑,苍狼恍身入内。
“呦,二位这时在商议什么呢?”苍狼盯着沙四房和朱塘幽幽笑道。
“没……没什么。”沙四房干笑着答道。
苍狼也不深究,而是径直走到帅案后,自顾自坐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锦袋,丢在桌几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是二百两黄金。”苍狼淡然说道。
沙朱二人一听,两眼直冒金光:老天爷啊,二百两黄金,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朱塘就要伸手去拿,却被沙四房一把拉住。
“将军这是?”沙四房明知故问,满脸谄媚。
“这是对你们的奖赏!”苍狼幽幽一笑,道:“跟着我干,自然有功要赏,有过要罚。”
沙四房虽然满眼的贪婪,却一再克制自己,道:“既然我等已经是将军的属下,自然得听命行事,不敢提赏赐……”
此话一出,朱塘的脸上尽显失望和担忧。
“哈哈哈”吴乾被二人的表情逗笑了:“放心吧,赏给你们的,你们就安心收下吧。”
怕沙四房还要客气,朱塘连忙将装有黄金的锦袋抱起,连声致谢:“多谢苍狼将军,多谢苍狼将军。”
果然,沙四房翻了翻仅有的一只眼睛,狠狠地瞪了朱塘一眼,这才转身笑嘻嘻道:“将军如果真的要赏赐我们,不如将……将我身上的毒给解了……”
吴乾心中暗笑,看来还是命比钱重要啊。
“等到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为你解毒。”吴乾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两粒黑色药丸,道:“算算时日,你也该服药了,切记,此药只可吞服,不可咀嚼,否则没有药蜡保护,里面的药会腐蚀坏你的喉咙的。”
沙四房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碗,一颗放入口中,嚼都未嚼,吞入肚中,另一颗则珍而贵之地用手帕包裹起来,放入怀中,谢道:“多谢将军!”
这时有人来报,有人手持雍和宫名帖,指名要见苍狼。
吴乾笑了笑,道:“她们果然还是怀疑到我头上了!”随即又转头对着沙四房和朱塘道:“此人前来就是为了查探吴郡的事是否与咱们有关,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沙四房和朱塘对视一眼,连忙应道:“知道……知道……”
“好,那咱们就出去会会这个人。”吴乾言罢,领头朝帐外走去。
如今的飞鲨堂弟子,已经全数换上官军服装,从外形看,与正规军没有丝毫差异。
军营中间校场上,一名身着女官官服的女子傲然挺立,目空一切。
待吴乾领着沙四房和朱越到来,她也只是微微颔首,道:“长公主吩咐在下前来,请苍狼将军回宫一叙。”
吴乾假装为难道:“可是这边的整顿工作尚未结束,此时恐不便离开。”
不待女官说话,一旁的沙四房满脸猥琐,笑道:“如此标志的宫人,何不在我营中多留几日,好让我和兄弟们好好照顾于你啊,哈哈哈”
这句轻薄浪言,从一伙刚刚归顺的海盗嘴中说出来,自然恰到好处。
周围飞鲨堂弟子闻言,也一个个放声大笑,色眯眯的贼眼在女官身上扫来扫去。
果然,那女官面色一变,柳眉微皱,斥责道:“好个不知死活的登徒子,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吴乾哈哈笑道:“还请宫人不要在意,他们都粗鄙惯了,想要转变尚需时日。”
“好了,我来此不是为了调教这群狂妄之徒,而是传达长公主的懿旨,苍狼将军最好还是和我走一趟吧。”女官的语气不由分说。
吴乾只好对着沙四房等人无奈道:“既然如此,我只能随这位宫人走一趟了,整顿军伍之事还要你们多家费心。”
“将军请放心!”沙四房等人纷纷拱手相送。
吴郡城内,锦衣卫指挥使沈飞,在都尉郝大年和郡丞廖若思的带领下,一路查看了郡守府被烧毁的废墟、郡库周围的箭痕、鲲帮战死弟子的尸体(当然,里面也有飞鲨堂的人)以及被炸毁的南城门。
郝大年一路都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天晚上所发生的的一切,沈飞却满面沉思,对于他的话,不表一言。
“郝都尉,我有几件事情不明白,还想请教一二。”沈飞抱臂在胸,道:“鲲帮分舵的人围攻郡守府、斩杀郡守、抢夺郡库,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他们只有一千多人,聚众谋反且毫不掩饰,难道他们不知道吴郡城的郡卒有六千余众?这么做岂不是飞蛾扑火?”
“这……这……”郝大年只是一个劲地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却回答不出沈飞的问题。
沈飞又走到被炸毁的南城门边,从地上的灰烬中捻起些许黑色物质,放在鼻下嗅了嗅,道:“你说这城门当时是被天雷炸毁,为何我却从这灰烬中嗅出了硫磺味?”
一旁的郡丞廖若思尚算有些急智,闻言连忙道:“那应该是天雷引燃了城上用于防守的硫磺所致,大人应该知道,硫磺有助燃功效,我们一般都会在城头准备些硫磺的。”
“嗯……”沈飞不置可否,继续视察道:“也就是说,那晚你们就要将鲲帮反贼剿杀殆尽的时候,突然一个响雷炸毁了南城门,于是救了鲲帮残余?”
“大致如此!”郝大年模棱两可地说道。
“可是鲲帮堂口在城东,你们当时也是在城东与他们激战,他们又是如何知道南城门被天雷炸毁的呢?”沈飞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心细如发,眼睛里哪能容得下沙子?
这个问题别说郝大年了,廖若思也答不上来。
见这二人对自己的提问无言以对,沈飞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无语道:“看来,只能抓到鲲帮匪首后,这些问题才能解开。”
雍和宫,大殿。
长公主刘沁依旧慵懒地半倚在床椅上,对着殿上的吴乾幽幽道:“听说苍狼将军不光智勇双全,竟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一旁的陆曼曼几女,闻言一个个满面焦色。
吴乾也猜道长公主有此一问,必然是陆曼曼几人禀报了自己之前对于吴郡鲲帮的猜想。
只见他上前一步,拱手道:“苍狼一介凡夫俗子,怎会未卜先知之能?”
“哦?”长公主坐起娇躯,问道:“既如此,你怎会知道吴郡的鲲帮会聚众作反,还会杀了郡守?”
这次换吴乾一脸茫然:“什么?他们竟敢真的聚众造反?”
长公主闻言闭上秀目,道:“你不是早就说过他们会造反,这时又怎会是这种反应?”
“哎呀,长公主一定是误会了。”吴乾转身望了望陆曼曼几女,继续道:“我想曼曼她们也一定是误会了。”
“怎么个误会了?”长公主坐直身子,疑惑问道。
“那日我们在地图上分析鲲帮据点分布,我见吴郡也有鲲帮分舵,便猜测道,吴郡离稽城这么近,如果那里的鲲帮弟子聚众作反,必然会影响到王城安危,后果不堪设想啊。”
吴乾拍了拍额头,自责道:“谁曾想竟被我这乌鸦嘴给说中了,这鲲帮真是胆大包天,竟敢造反!”
众女听他说得有趣,加上他夸张的动作表情,一个个不由得掩嘴偷笑。
对于他的说辞,长公主刘沁自然不信,可从回来得女官那里得知,吴乾的确身在海安临时大营,正在负责已归附的飞鲨堂整顿事宜,而且飞鲨堂人数与当时登记过的人数相当,看不出有减少迹象。
难不成是苍狼凭着自己一张嘴,说服吴郡的鲲帮造的反?这也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长公主眉头紧锁,虽有怀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各种缘由。
此时,吴乾却假装惋惜道:“我这还没想好如何对付鲲帮,谁曾想他们竟然敢公然造反,恐怕朝廷势必会将他们连根拔除,看来,想要像飞鲨堂一样招安他们,是不可能了……”
“罢了,你们先退下吧,我有些头疼。”长公主起身道:“鲲帮谋逆,就让他们灰飞烟灭吧,其他江湖帮派尚在,你也好好详细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话毕,在一众丫鬟侍女的簇拥下朝后堂走去,吴乾和众女随即也纷纷返回别院。
待房内只剩下吴乾和陆曼曼二人,陆曼曼盯着吴乾的双眼,道:“虽然你骗得过其他人,但我却知道,此次吴郡之乱一定于你有关!”
“哦?”吴乾冷声问道:“既如此,你为何不向长公主讲明?”
“苍狼大哥难道还不相信我吗?”陆曼曼双目微红,眼眶中噙满泪水。
吴乾最见不得女人流泪,见状正欲好声安危,却突然闻到一股奇怪香味,顿时只觉眼前的人和物变得模糊起来。
不好,难不成我中了她的摄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