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乌……吴三桂竟然要退兵?”李沅芷瞬间恢复清醒,有点震惊外加疑惑的望向慕容复,昨晚她迷迷糊糊睡着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慕容复耸耸肩,“打输了呗,不退怎么办。”
“金蛇营能打赢吴三桂?我是不是在做梦呀!”李沅芷满脸不可思议。
慕容复白了她一眼,“李大小姐,请不要狗眼看人低,你看看外面什么情况,金蛇营已经赢了好么?”
“呸,你的才是狗眼。”李沅芷啐了一口,举目望去,却是烽烟遍地,漫天乌云,完全看不清外边的情况,只能听到一片破锣般的喊杀声和金铁交鸣声。
慕容复没有多说,其实他心里清楚,纵使援军覆灭,老狐狸也并非完全没有一战之力,至少面前的主力大军还没有溃败,右路大军也没有出现,真打下去胜负犹未可知,之所以这么果断的下令退兵,只是忌惮他慕容复从中作梗罢了。
可惜吴三桂不知道的是,慕容复根本就没有继续出手的打算,无他,都帮到了这个份上,再出手只能将吴三桂杀了,但这并不符合慕容家的利益。
“公子,那里便是关押金蛇营俘虏的地方。”众人行得一阵,夏国相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帐篷说道。
慕容复目光微闪,朝柳生花绮说道,“你带她们俩到前面等我。”
柳生花绮有点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点点头接过周绮,转身离去。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搞什么鬼。”李沅芷嘀咕一句,自觉跟上。
二女走后,慕容复看向夏国相。
夏国相脸色有点讪然,四下瞥了眼,没有军士注意到这边,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卑职参见主人。”
“夏总兵……哦不,现在应该称你为夏都统了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吴三桂对你可是器重得很呐。”慕容复似笑非笑的说道。
夏国相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立即表忠心道,“无论吴三桂如何器重卑职,卑职始终对主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是吗?”慕容复呵呵一笑,伸手扶起了他,“忠不忠心不重要,人嘛,最重要的是懂得如何审时度势,我允许你左右逢源,可千万别站错了队,要知道吴三桂能给你荣华富贵,却永远给不了你生死符的解药。”
夏国相听得最后一句,登时脸色一白,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语无伦次道,“卑职……小人,小人对天发誓,但凡对主人生出半点二心,定叫小人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慕容复摆摆手,“用不着赌咒发誓,我这个人比较实际,从来只看行动,如果你的行动对我忠心,我自然会给你解药,若你只是嘴上忠心,那么不用天打雷劈,你死的时候身上一定没有一块好肉。”
想起几个月前生死符发作的情形,夏国相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脸色变得煞白无血,颤声道,“小人,小人表里如一,万万不敢……”
慕容复见敲打的差不多了,轻笑着打断道,“好了,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随便说说,只要你诚心替我做事,将来吴三桂能给你的,我能十倍百倍的给你,至于生死符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将来论功行赏之时,本公子一定彻底替你解除此患。”
“多谢主人恩典,从今往后小人誓死追随主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以报主人大恩大德!”夏国相马上感激涕零的说道,姑且不论有几分真心,神情语气确实是到位了。
慕容复嗯了一声,沉吟道,“说正事,你可知吴三桂为何放着近在咫尺的京师不动,偏要大费周章的南下攻打金蛇营?”
闻得此言,夏国相脸上露出一种“深有同感”的疑惑,苦笑道,“主人……”
“你还是叫我‘公子’吧。”慕容复见有士兵经过,淡淡提醒一句。
夏国相自然没有异议,顺势改口道,“不满公子说,此事卑职也是一头雾水。”
“哦?你可是吴三桂心腹中的心腹,竟会不知此事?”慕容复说着脸色陡然一沉,“莫不是存心欺瞒?”
“不不不,卑职岂敢,”夏国相连连摆手,解释道,“主人可能不了解,王爷疑心极重,表面上将卑职倚为心腹,实际对谁都不信任,就连他的儿子也是如此。”
慕容复面色微缓,不置可否,“那你姑且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是,十几年来,我们几个姑且算作王爷心腹的人一直在筹划从山海关到京师的出兵路线,以及如何最快速度攻略京师,甚至就连起事之初我们也是照计划执行的,直到攻下保定后,王爷突然一反常态的提出要挥兵南下,我们再三劝说,王爷仍旧坚持,最后力排众议,才有了南下攻打金蛇营之事。”
夏国相缓缓言道。
慕容复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勉强信了几分,心念转动问道,“那他给出的理由是什么?”
“王爷说我们出山海关后,已将大清的江山一分为二,北边只有一个京师且极不好打,而南边的大片富庶之地却是唾手可得,此外,前明汉人百姓大多流聚于金陵、苏杭一带,苏杭在宋庭之手姑且不论,若先占据金陵,必能赢得民心,届时再反攻清廷便如秋风扫落叶,势不可挡。”夏国相一口气将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慕容复听他讲完不由陷入了沉思,乍一听这确实是个十分充分的理由,既得民心,又得大片富庶之地,再花点时间好好经营一下,清廷仅靠一座京师的确无力回天,但还是那个问题,吴三桂绝没有这么大的格局和这么长远的目光,最重要的是,他的年龄真的不小了!
任何一个枭雄人物都希望霸业在自己手中完成,当初的铁木真不例外,而今的吴三桂也不会例外,因为他耗不起。
“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慕容复思绪一阵,愈发坚定了这个想法,可任他想破脑袋始终想不出吴三桂究竟图什么……
这时,他忽然瞥见夏国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气道,“你想说什么?”
“这个……卑职……”
“别吞吞吐吐,快说。”
“是,记得有次王爷喝醉了倒跟卑职提过那么一嘴,说是有高人给他卜了一卦,说他什么蛟龙出海,气候难成,须寻一真龙之地,蓄以真龙之气,方能跃过龙门。”
夏国相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慕容复一眼,见他眉头皱了起来,急忙讪笑着补充道,“也可能是王爷喝醉了胡说八道或者小人记错了,世上哪有这么玄乎的高人神人。”
“高人……”慕容复喃喃一声,问道,“这个所谓的高人是那玉真子么?”
“这小人就不清楚了,”夏国相连连摇头,“不过据小人了解,玉真子欺世盗名、作奸犯科之事没少干,可要说卜算之术,还从没有见他显露过。”
慕容复沉吟不语,这个年代的人对算卦占卜之说可谓十分迷信,尤其上流权贵更加对此深信不疑,假设吴三桂起事在即,忽然有人告诉他:从你的面相上看你这么干必定失败,只有找一个宝地,借点什么真龙之气才会成功,那吴三桂立马被戳中软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难道只是我想多了,吴三桂南下真就只为了一个所谓的卦象?”
“公子,公子?”夏国相突然出声打断慕容复的思绪。
慕容复回过神来,“怎么?”
“公子,小人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您看是不是先带金蛇营的人离开,毕竟……”
“嗯,也……”慕容复正要应下,忽的想起一事,“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办,你带我去那玉真子的住处走一趟。”
夏国相心头一跳,这是要干什么?杀玉真子?
他没敢多问,马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引慕容复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一处帐篷,慕容复眉头微挑,记得昨晚救周绮可不是这么个地方,虽然装饰也还算奢华,但与昨晚那处豪华大帐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玉真子就住这里?”
“是的公子。”
“他还有别的住处么?”
“没有了,王爷倒是赏给他几座豪宅,但都在山海关和真定府,军中他就只有这么一个住处。”
慕容复还待开口,帐篷里传来一个暴躁不满的声音,“谁在外面?是夏都统么?”
夏国相没有答话,朝慕容复望去。
慕容复挥了挥手示意他在外边等候,而后闪身进了帐篷。
帐篷中一片狼藉,十分邋遢,玉真子盘膝坐在软塌上,双掌合于腹前,头顶真气缭绕,显然正在运功,身上已换了套干净完好的衣服,颏下、眉梢、头上均一片焦黑,一根毛发都不剩了,脸上还有大片红肿,可见昨晚的那把火将他烧得不轻。
“是你!”玉真子见慕容复进来,再一看他腰间挂着的长剑,直吓得亡魂皆冒,差点岔了真气。
慕容复四下扫了眼,皱眉道,“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交出铁剑门的铁剑,我可以饶你一命。”
“什么,你想要我的铁剑?”玉真子大惊,“是木桑老匹夫叫你来讨的么?”
说话间脸上的肿肉一颤一颤的,十分狰狞丑陋。
“聒噪!”慕容复厌恶的别过头去,铮的一声,赤霄自动弹出半截。
玉真子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别别别,有话好说,木桑老匹夫付了你什么价钱,贫道愿意出双倍。”
“呵,怎么总有人觉得本公子是钱财可以收买的?”慕容复嘲弄的说了一句,一缕剑气透体而出,朝玉真子脖颈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