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从来就不是软弱善良之辈,她从小就入宫为婢,在掖庭时就因为容貌出挑被挑伺候贵人,后来陛下登基,太后娘娘就遴选了宫所有容貌出挑的侍女,调.教一番后送去服侍陛下。
紫云当时以为自己要飞升了,然而并没有。陛下看她就像看一根木头桩子。
陛下登基一年后,太后要为陛下开选秀,一百个女子之只有十个人能入选,紫云就是那十分之一,她当时又以为自己要飞升,然而也并没有。
后来陛下下江南剿匪,只带了三名侍女,紫云也是其之一,她以为自己这一次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然而她们连陛下的卧房都进不去,只能在门外做个洒扫丫鬟。
三番两次下来,紫云再也不抱希望,更何况后来有了花夫人,两厢一对比,紫云更是彻底死心了。
既然做不成贵人,那么做花夫人身边的红人也是一样的。以花夫人的受宠,入宫后少说能做个妃子,只要她能给花夫人做个女官,将来也不必愁什么。紫云十分笃定,因为以花夫人这罕见的美貌,只要不犯大错,少说能受宠十年,这十年里,皇子公主都能生一堆了,将来她哪怕是给一位公主当嬷嬷,也一辈子不愁了。不必出嫁伺候男人,不必做洒扫粗活,锦衣玉食吃香喝辣,有这快活日子,还有什么可求的?
反正也当不上贵人了,还有比这更好的差事吗?
她跟安墨是完完全全的两种人,因此她不能理解安墨为何能那般受宠,在她看来,安墨又懒又馋,明明是个丫鬟,却过得比千金小姐还舒坦,还时不时跑出去跟那群侍卫一块玩,在紫云看来,这完全是仗着宠爱玩忽职守,然而无论她偷偷摸摸在花夫人面前给安墨上多少回眼药,花夫人始终都无动于衷,不仅如此,花夫人对安墨恃宠而骄的那副样子竟然颇为喜爱。
时日久了,紫云也看明白花夫人是真的将安墨当做妹妹看待了,虽然十分妒忌,却也无可奈何。
这是过去紫云的想法。
但如今不同了,她从前认为以花夫人的出身,皇后坐不上,但必定能凭着陛下的宠爱做个贵妃,不想夫人洪福齐天,竟然能让陛下立她为后!紫云心原本就对能将天子拿下的花夫人十分崇拜,如今更是敬仰。
皇后身边可以有四名女官,但凡她占了其一个,日后面对那些高门命妇,都能挺直腰杆子说话,后宫其他妃嫔更是要对她客客气气,这跟飞黄腾达也没什么分别了。可以说,花夫人能立为皇后,紫云绝对是其最欢喜的!
这么一来,安墨的存在不会对她产生威胁,紫云心对她的芥蒂也没了。
但她想为皇后娘娘铲除异己的心也更加强烈了。她并不认为陛下会永远守着皇后一个,不过就算将来宫进新人,她也希望被选进来的都是些乖巧本分的,像今天这个胆敢勾结宫人下药的,在紫云心里就是要被狠狠收拾的,是万万不能被招进宫的,若果真叫她得逞,将来还不将后宫搅得鸡犬不宁?皇后娘娘是个贤良大方的,怎么争得过那些小妖精?
似她们这些下人,主子的荣辱与她们息息相关,紫云比谁都希望皇后娘娘能天长地久地受宠。哪个敢跟娘娘争宠,就是在损害她的利益,紫云头一个不能容忍。
交代好一切,紫云站在宫灯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目光紧紧盯着偏殿那扇门,心内的想法跟她如今所处之地同等阴暗。
这个小贱蹄子,不知廉耻勾引陛下的小贱人,今日就要捏住你的尾巴,让你一辈子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偏殿门口并没有人守着,不一会儿,就有十来名宫人搀扶着一名醉酒男子往偏殿行去。
执掌掖庭的曹公公早已是未来皇后的人,紫云又是未来皇后派来的人,如今哪怕是內侍监都要给这位紫云姑娘几分面子,更何况是底下那些低阶宫人呢?紫云只管吩咐一声,就多的是宫人抢着为她干活,早前得了关照,如今宴席上终于有位醉了却又不好回家的,宫人们便立刻将他搀扶到了偏殿。
几名宫人搀扶,几名宫人开道,另外几人跟随在后,这排场远远望去,不明就里的人还真以为那是醉了的天子呢!
况且前殿与后殿虽然隔得不远,却有宫人守着,防止男客冲撞了后头的贵女命妇,更何况女眷们不像前殿的男子,能够陪着天子通宵达旦,大多陪着太后坐到半夜,也就陆续回去了,此时除了被太后留下的,很少有女眷还逗留宫。
夜深更漏寒,一道纤细的女子身影,悄悄绕过巡查之人,在一名宫人的带领下,穿过小门往偏殿行去。
那名领路的宫人小声道:“前边就是偏殿,我听上头的内侍说,陛下今夜就宿在了偏殿。陛下不喜太多人侍奉,因此偏殿外并没几个人看守,稍后我帮你引开那几人,你就趁机过去。”
那女子点点头,目光闪烁,显见有些紧张。
那名宫人左右探看两眼,才小声叮嘱道:“这事儿要是被查出来,奴婢可吃不了兜着走,姑娘可切莫将奴婢供出来,做完此事,奴婢欠郡主的恩情便就还完了。”
那女子点点头,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等到事成,我会好好赏你。”
虽然她如此说,但那名宫人的神情却仍是紧张的,显然对她没什么信心,但还是依言往前,替她引开了那几名看守。原本以为会失败,但出乎预料的,那看门的宫人很是好骗,这人见状,心底虽然有些不安,但犹豫片刻,还是带着那几名宫人离开了。
几乎是那几人一背过身,那站在暗处的女子就快步走了出来,宫灯照亮她一张脸,雪肤花貌,杏眼琼鼻,只是气质些许浮躁减去了三分美貌。竟然是蒋携芳。
匆匆瞥了眼周围,见果真没有人,只有远处值守的侍卫,怕是也来不及看清这里,她立刻推开大门跨入了偏殿,而后急忙将大门关上!
脊背抵在大门上,蒋携芳慌张得心跳加快,她脑子里蓦然跳出入宫前的经历。
蒋尚书虽然被停职一年,但他身上还有宁安侯的爵位,靠着这个爵位,仍是能带着妻小出席陛下的除夕宴。
弟弟的名声已经臭了,祖父又年事已高,母亲向来不管事,而父亲自打被陛下训斥后,家门庭冷落,不知多少人暗地里看笑话。蒋携芳决不能坐视不管,至少,至少也要拼一拼,给弟弟挣回这个爵位才行。要不然弟弟脑子愚笨、性子软弱,将来还不知怎么被外人欺负。
蒋携芳不能放心,终于,她去寻了她的母亲,安宁郡主。安宁郡主的祖父曾也是皇子,她小时候是在宫住过的,蒋携芳相信宫一定还有母亲的旧人。
一开始母亲并不能同意,后来是蒋携芳苦苦哀求,她才勉强同意,当时母亲只道,“我可以帮你,但愿你不要后悔。”
蒋携芳怎么可能会后悔?若是此事能成,说不准她能一举怀上龙种,就算不能事成,到时候她和陛下衣裳不整地待在一处,哪怕碍于颜面,陛下一定会让她进宫,她自觉相貌不差,只要能进宫,早晚有机会受宠。更何况这样的机会再不会有第二次,元宵节天子要大婚,不会有容她插入的间隙,元宵节后天子要去护国寺祈福,她更没有机会接近,而祖父的身体越来越差,再等上几个月,说不准她就要被迫守孝了,她年纪也不小了,也许根本等不到选秀。
只有这一次的除夕宴,只有这一次的除夕宴,她才能有机会!
“母亲您不是说过陛下小时候被当做女孩养大吗?陛下的心性必定与寻常男子不同,我细细查过,陛下一开始也并不为花宜姝的容貌所惑,是因为她不知羞耻,众目睽睽之下扒了陛下的衣裳,她才入了陛下的眼,我这个办法虽然笨,但说不准就对陛下管用了呢?”
母亲当时的目光似乎有些怜悯,又似乎有些痛恨,蒋携芳当时看不明白,此时也不会再想。
她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偏殿内没有点燃灯火,只有窗外宫灯的光芒照进来,能让她隐约看清一些轮廓,她摸索着往前走,殿内的香炉还在烧着,催情的香气进入她的肺腑,蒋携芳的身子也渐渐热了起来。
终于,她摸到了床榻,看见上面男子精壮的轮廓时,蒋携芳颤着声道:“陛下,我来服侍您?”
床上男子嗯了一声,有些含糊不清。
蒋携芳此时慌乱又紧张,强撑着爬上去,哆哆嗦嗦地拉开男子的衣裳,打开了自己……
门内,隐隐约约传出男女吟哦的动静,门外,紫云贴着窗户站着,嘴角一勾,无声冷笑起来。
她想过让那些宫人多扶几个男人进去,到时候这所谓贵女在催情香下恬不知耻和几个男子苟合,看她今后还怎么活得下去?
但个念头很快被紫云放弃,毕竟花夫人是个温柔贤良,她在夫人面前,也素来装作善良体贴的模样,若她真做出这种事?夫人一定会看出她其实没那么单纯善良,她不能做适得其反的事情。
但是将此事闹大也不合适,如今她是未来皇后派来的,她一言一行都代表未来皇后的脸面,不管不顾将事情闹大,固然是能让这贵女颜面扫地,固然是痛快出气了,却未免叫人质疑花夫人品性不端,主子还没当上皇后,她可不能给主子添麻烦。
不过没有闹大也一样,等里边完事,她就冲进去让里边那位贵女看清楚她睡了的是什么人,只要拿着这个把柄,还愁拿捏不住这女子,还愁拿捏不住她一家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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