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城的城主是个大奇葩。
林苏瓷在这里住了十来天,算是看明白了。
月盲兔每到兔王消失过夜,将会再次在月夜下重生。他这些天,重新去刷兔子副本了许多次。硬生生从一开始狼狈的折了半条命,到了可以轻松抓捕月盲兔王。
每天提着兔子回去复命的时候,林苏瓷都能看见,这位名叫赤海纳的城主,折扇一甩,把愿意的不愿意的修士,统统留在自己后院,威『逼』利诱加上□□,几乎是不要脸的各种招数齐发。
赤海纳为了稳住自己城主之位,煞费苦心,天天变着法儿给他们送礼。别处的林苏瓷不知道,可赤海纳送给他和宴柏深的礼物,实在是让他叹为观止。
不过短短十来天,宴柏深那里,已经有厚厚一叠半人高的各种双修法典了。
这种东西怎么能堂而皇之的留下?林苏瓷想要扔了,被宴柏深一句话劝服了。
好歹都是一城之主手上的珍品,卖出去肯定值钱。
林苏瓷一想也是,顿时开心了。趁着外头有太阳,还专门把书一本本摊开放在院子里晒。
同样被赤海纳招揽的其他修士前来串门子拜访,笑到嘴边,看见那一院子刺人眼睛的『插』图,噎着气瞪着眼,袖子一甩铁青着脸转身而出。
导致都半个多月了,这里被招揽的修士之中,唯独林苏瓷与宴柏深没有认识到半个人。而除了他们,其他那些前前后后被招揽来的修士,几乎都在短短时间找到了自己的阵营,抱了小团。
林苏瓷还在等小白菜。
这距离武斗也没有多点时间了,他怎么还没有来?
林苏瓷生怕错过小白菜,每天抓兔子早出晚归的,一回来就要去各个住的有人的修士院子里转一圈。
他一出现,周围的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偏生林苏瓷身后跟着宴柏深,谁都不敢说什么,任由林苏瓷如过无人之境,到处晃『荡』。
如是几日,林苏瓷也没有守到白晴空。
宴柏深每天冷眼看着林苏瓷伸着脖子翘首以盼,眸中温度降了几分,偏生林苏瓷还未察觉,每天在他面前还是嘚瑟得很,仰着他的小脑瓜,耀眼灿烂,落在宴柏深眼中却十分欠抽。
赤海纳派人送来了不少筑基阶段最为恰手的法器,其中还有不少灵剑。只是都是无灵之剑,并不认主,随意借来使用的罢了。
林苏瓷得了这么多剑,兔子也不抓了,抓着宴柏深要与他学习剑术。
起初在四方门时,他跟着小蓝学了些基础,落在宴柏深的眼中,粗浅的还未入门。
“剑就别想了,你用不上。”宴柏深检查了林苏瓷的剑术之后,直接把手中的剑往躺椅上一扔,眼皮一掀,淡淡道,“就你着两下,练气的剑修都强出你百倍。”
剑修本就是实战最强,最难修成却最为强悍的。不少低阶剑修凭借着一身凛然剑意,亦能越阶杀人。
白晴空,舒长亦,步栖,这些在修真界搅起一潭风云的,都是剑修。
而且……
林苏瓷眸光一闪:“柏深,你也是剑修么?”
“自然。”宴柏深颔首。
“我没有见过你的剑。”这也是林苏瓷一直闹不明白,宴柏深到底修的是什么的原因。
宴柏深含笑:“我未曾在你面前拔过剑……”
“不对!”林苏瓷忽地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有过一次!你在我面前拔过一次剑!”
林苏瓷目光炯炯:“你还记得么,我当初被醴刎卷走,你来救我时!”
那时林苏瓷被其他的事情占据了心神,看见了宴柏深身后那一柄流淌着通天彻地的幽暗的巨剑,却并未留意。随后宴柏深很快就收了起来,他就忘到了脑后。
宴柏深被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
林苏瓷兴奋不已:“柏深你当时特别特别帅气!那把剑,也特别特别帅气!”
宴柏深嘴角一勾:“你喜欢,等材料聚齐,我打一把与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你想走剑修之道,怕是难。”
林苏瓷学习起初,就是跟着回琏学符箓,后来又是法器,剑术,学的颇为繁杂,难以化简。
林苏瓷自然不同意:“也不一定啊,毕竟我天赋极高。”
他对自己的天赋极其看重,拍着自己胸膛啪啪响:“这里,天生灵体!什么都不怕!”
宴柏深忍俊不禁:“……你知道天生灵体是干嘛的么?”
林苏瓷听着这四个字,眼睛都发光了:“自然是世界罕有的修真奇才,天赋异禀,得天独厚,天道之子……啊这个不算。咳,总之,是修真界的心肝宝贝小苗子!”
宴柏深沉默,须臾,抬起手干巴巴鼓了鼓掌:“……你想得很美。”
“难道不是?”林苏瓷诧异。
宴柏深顿了顿,悠悠然道:“天生灵体,可以汲取体外灵体化为己有,也可以将自己体内灵体剥除蕴养他人。天生灵体天地万物皆可掠夺,同样,天地万物也皆可掠夺天生灵体的灵力。”
林苏瓷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听着……好像很厉害?”
“是很厉害。”宴柏深道,“厉害到,曾在数百年前,天生灵体一被发现,就会被大势力掠夺,当做炉鼎。”
“又是炉鼎?!”林苏瓷脸都绿了,“为什么啊?!”
他都被人几次三番当做炉鼎来接近了,提起这个词,就满满是嫌弃。
“双修之法,就是通过两人修炼的同时,通体灵气,辅佐修炼,可事半功倍。”
“而天生灵体的境界越高,越是能在双修上有极大的助力。所以数百年前的那些天生灵体……你懂了么?”
林苏瓷不寒而栗:“……开玩笑的吧?”
宴柏深拍了拍他脑袋瓜:“所以不要把你的天生灵体当回事。除了助于你修行,就是累赘。”
林苏瓷:“那我平安长这么大,还很不容易了?”
宴柏深沉『吟』:“也不算,毕竟我在你身侧。”
林苏瓷:“……”
他目光炯炯,一把扑到宴柏深怀里:“柏深!请务必!永远陪着我!”
宴柏深唇一勾,享受得很:“自然。”
“那这剑,还学不学?”
林苏瓷一撸袖子,眼里燃着熊熊烈火:“学!都天生灵体了!还不自强起来,真等着给人当炉鼎啊!而且我就算做不了剑修,多一样保命傍身也好。”
宴柏深弯腰捡起那把被他抛下的剑,眸中一柔:“好,那我……当真教你了?”
林苏瓷手持轻剑,当胸而立,端的是豪情万丈:“来!”
十五天后,天盛城武举当日,举城欢庆,处处歌舞乐起,一片欢声笑语。
封闭了十五天的独立小院的门,被拉开了。
从里头走出来一个,目下青乌一片,瞪着死鱼眼,佝偻着腰,生无可恋的少年。
他拖着一柄轻剑,一步步踩得沉重。
城主府一片战意凛然之中,唯独他,如丧考妣,生无可恋。
站在一脸餍足的宴柏深身后,林苏瓷目光呆滞抬头看着天空,激动地眼含泪花,哽咽不止。
“……啊,我居然真的能活着走出来……活着——真好。”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