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一醒来就抓包到自己在偷亲,叶子卿心口砰砰跳,面上却是一派轻松的直起身来,看着他的目光依旧充斥着不加掩饰的爱意。
“你醒了。”鲛人清清嗓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刚刚才醒来的小海螺立刻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纵使手脚虚软无力的厉害,他依旧选择了拍开鲛人伸过去扶的手,倔强的挣扎着想自己爬起来。
那几乎算是挠痒痒的一拍没给叶子卿造成半点伤害,手都没红一下,却一下子拍散了她靠近小家伙的勇气。
手足无措僵立在一边的鲛人默默的注视着小海螺,结实的尾巴焦躁的把水波拍的不停震荡。
老水母被烦的不行,一条腿轻轻抽在鲛人尾巴上,这才让不安的鲛人勉强安静下来。
“孩子,别怕。”老水母打从一碰面就特别喜欢这个看上去软乎乎的孩子,她伸出一条长长的腿制止了小家伙起身的动作,“你现在还太虚弱,躺着别乱动。”
老年人和蔼的笑容格外能降低人的戒心,虽然小海螺依旧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们看,也谨慎的没有开口说话,但很明显,他的身体放松了不少,至少比单独和鲛人呆在一块儿时好多了,这让鲛人有些微的委屈。
要不是瑟壬王记忆中还保存着她一口气用毒液麻翻了一头巨大的鲸鱼的画面,她险些就要相信这只老水母真的这么亲切无害了。
小海螺没说话老水母也不在意,她知道让一个年幼的孩子相信一个陌生人对她抱有善意,这是不容易的,更何况海螺生来做什么都慢,说话也一样,这一点让喜欢慢吞吞做事的老水母很喜欢,现在的年轻人呐,都太急躁了。
老水母笑眯眯的问道,“好孩子,感觉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小海螺揪紧了被子,半晌才犹豫着摇了摇头。
不,其实他挺难受的,身体细细密密的泛疼,没有一处好过,他长这么大还没这么难受过,这么一想,娇气的小海螺忍不住红了眼眶,雾气一点点漫上黑宝石般漂亮的眼睛。
“哎呀,别哭别哭。”老水母没有后代,平时却最是见不得这些小孩子受委屈,有一些小孩儿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大都会跑去跟老水母告状,老水母就会抱着他们安慰,讲故事哄他们,海族的幼崽都喜欢腻在她周围。
这回受委屈的是他们王的伴侣,她自然更加心疼了,冷淡的王单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中意的,她怎么着都要帮王把人稳住。
“好孩子,我知道你身上疼,不过王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老水母平缓苍老的声音说出这些话,比鲛人口中说出来的可信度要高多了。
不过,觉得自己傻傻被骗了好几次的小家伙抿紧嘴唇,明显的不信任。
老水母好笑的回头给了伤心的鲛人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她想了想,凑到小海螺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老水母似乎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纵使瑟壬王耳力超群,也只听见了几声短促的气音。
听了老水母的话之后,小海螺面上渐渐显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甚至可以说有些震惊,隐约的还夹杂了一些怜悯,他迅速的扫过鲛人一眼,张嘴想说什么,被老水母一条腿轻抽了下。
老水母后来又说了句什么,叶子卿依旧没有听到,然而后来小家伙对她的态度分明和善了不少,这让她内心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老水母最后又叮嘱道,“这孩子水分流失过多,若是可以的话,王尽量找些补水的东西给他,海螺一族很娇贵,即便是我也无法保证这次的失水会不会给他带来影响。”
“吾明白了。”叶子卿认真的点着头。
回头余光看到顶部的水晶球,叶子卿又叫住打算离开的老水母,“这个……”
“这是水母珠。”老水母解释道,“前些日子刚炼成的,本就是拿来给王用的,多少能压制些王的本能。”
“多谢。”鲛人放缓了语气,老水母助她良多,平常除了研究医学和陪小孩子玩闹也不见她有什么上心的,日后她干脆送只小鲛人去让她养好了。
老水母笑了笑,慢悠悠的出了门。
门外有许多人等着,新晋的鲛人公主阿瑟琳一见她出来就迎了上来,焦急的问道,“婆婆,王……是王受伤了吗?”
这也同样是其他鲛人想知道的,大家都一眨不眨的紧张兮兮等待着老水母的回答。
老水母经常外出挖草药,所以她不认识阿瑟琳,但阿瑟琳身上明显的人鱼特征让她意识到了面前女孩敏感的身份,然而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个有礼貌的孩子的喜爱。
她温和的安慰阿瑟琳,“别担心,受伤的并不是王。”
阿瑟琳一直绷得紧紧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她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但是不等她嘴角的笑意扩散开来,老水母的下一句话就让她愣在了当场。
“我想,你们该做好迎接王的伴侣的准备了。”老水母带着调侃的话语随着她向外游去的动作带到了每个海族的耳中。
众海族顿时炸开了锅,他们议论纷纷,兴致高昂又激动,但无疑都是欣喜的。
只有阿瑟琳失落的立在那儿,像一座雕塑一样,只有漆黑的尾巴时不时摆动一下象征着她还活着。
她喜欢的人,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可惜,那个人却不是她。
阿瑟琳仿佛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她失魂落魄的游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把自己砸在了柔软的贝壳床上。
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上精致的雕刻花纹,阿瑟琳嘟囔道,“难怪要封我当公主,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了,是怕那个人吃醋吗?”
事实上,她猜对了一半,叶子卿就是担心她家宝贝吃醋,虽然依现在的情况看来,要小海螺吃她的醋是不大可能的事。
阿瑟琳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些闷闷的失落感,却也并没有她想象中痛彻心扉的感觉,这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依稀还能记起当初初见瑟壬王时,心口如小鹿乱撞的紧张感,那时她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要就这么吊死在她身上了,可是现在她似乎没了当初的那种的热情,即便听到她有了伴侣依旧没有多么难过。
阿瑟琳不知道,如今的瑟壬王早就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了,对一个陌生人,即便叶子卿装得再像,即便阿瑟琳没有识破,可她潜意识里早就不认可这个已非她心爱之人的人了,即使阿瑟琳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
老水母离开后,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小海螺一向安静不爱说话,鲛人却是不敢说话。
她装作不经意的搭话,“刚刚,你们在说什么?”
小家伙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久还是摇了头,那种事情不好说出来的。
叶子卿也不指望他会告诉自己,毕竟老水母都背着她跟这小家伙说了,摆明了不想让她知道,不过既然现在能让小家伙同意自己的亲近,她就不予追究了。
鲛人从善如流的转移了话题,继续和小海螺搭话,“你叫什么名字?”
又是许久的沉默,但是鲛人极有耐心的等待着,终于等到了小家伙再度开口,“瑟兰。”
“瑟……兰……”叶子卿垂着眉眼,认真的低声咀嚼着着这两个字,然后低低轻笑一声,“真好听。”
小海螺诧异的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自己从小叫到大,甚至叫一声就会有许许多多海螺回头的的名字到了她的嘴里,怎的就被夸好听了。
小家伙的惊讶表现的这么明显,即便他没有说出口叶子卿也看懂了她的意思,不过她没有解释,只是继续说道,“还记得吾先前告诉你的名字吗?吾希望你叫我卿卿。”
小海螺依旧很疑惑她为什么有两个名字,不过现在他并不想开口问她。
好在鲛人还记得她的小海螺先前问过她的问题,“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有两个名字?”
瑟兰很是好奇,所以他怪怪的点了头。
鲛人笑了笑,目光温柔的注视着他,“那是只有你能叫的名字,别人都不知道。”
小家伙呆了一瞬,等顿住的大脑终于理清那句话的意思后,他本还有些苍白的脸颊立刻显露出一抹不正常的嫣红,并且有向脖子和耳根蔓延的趋势。
“吾等你有一天愿意心甘情愿的叫出这个名字。”
鲛人没有像之前那样冒犯的扑上来,做出一些类似于逼迫他喊她名字的事,这让他心里有些触动,然而想到先前老水母说的话,瑟兰表情又变得纠结了起来。
“怎么了?”发现小家伙奇怪的表情,鲛人关切的开口问道。
想了一会儿,小海螺还是决定沉默的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叶子卿皱了皱眉,敏锐的觉得小家伙在想一些不大好的事情。
这小家伙心里藏不住事儿,有什么想法全写在脸上了,就那表情绝对是有什么事啊。
没关系,就算他不说,自己早晚有一天能套出来,只要小家伙能允许自己亲近他,把他家底掏个底朝天那都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