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述安不语,看向黎晚恙。
黎晚恙愣了愣,唉了一声,“儿说的很有道理,爹娘会考虑,其实你爹,除了公事,还有一件心病,困扰他许久,让他放心不下,每日念叨着,这次病倒,也与心病有关。”
“娘,但说无妨。”
黎晚恙拧着眉,重叹一口气,“御儿,我们现在年纪大了,对很多事也力不从心了,就想让你早日成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我们日后有个什么,也好放心一些……”
沈御是何许人也,15岁就成了齐国科举状元,能在千万学子中拼杀出头的,除了天赋,还有脑瓜子灵活。
他已起了些疑心,娘在清河镇,常让他娶亲,他去静江上任,一个月她就写了好几封书信,让他快点成亲。
再看父亲,面色尚可,不想病人的面色,手上的温度也温暖,虽头盖着一块降温的白布。
“娘,爹病的那么重,可叫了大夫来治?”沈御说的时候,余光注意到了屋内的桌子上,粥、包子、一个叠烟熏鱼,一叠榨菜。
桌子面上,对面的位置,都吐有骨头。
“叫了大夫,马上就到了的。”
“爹,”沈御摇了摇他,“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御,爹……”沈述安想实话实话,冒然的,一看夫人的眼色,他改了改口,“爹,心口疼,你娘说的是,爹也希望你早日成家,你娘每天念叨,这已经成了爹的一块心病了。”
沈述安话一落,黎晚恙狠盯了他一眼,明明自己也想,倒都是她做丑人了。
沈御余光都注意到了二人的交谈,爹说话的时候,嘴里还有熏鱼的味道。
清河镇现在变富饶了,熏肉出名,原是酒楼的名菜,后面慢慢被百姓都熟知了,再之后,除了有熏肉的出现,还有熏鱼、熏鸡、熏鸭……只要是肉,貌似都能熏。
因为熏品一绝,很多人慕名而来,商贩嗅到了发财的味道,也常去清河镇打转。
爹娘不太爱熏肉,但唯独爱吃熏鱼。
熏鱼不利于病人食用,娘照顾爹如此贴心,定不会让他吃熏物。
爹是装病的!
把他诓过来是为了?
沈御在心里叹气了一口气,赶路许久,担心他们二老,在路上没怎么休息,看到他们平安无事也就了了,其他的,并无那么重要。
“爹娘,儿子会留意的,如果身边出现了合适的姑娘,孩儿一定会好好争取,早日成亲。”
沈述安听儿子这句话,已经满意了,奈何,自家婆娘不依不挠。
“御儿,”黎晚恙拉着他的手,微微笑,脸微红,“娘给你物色了一个好姑娘,娘知道你不喜欢世家小姐,大家闺秀,就是规矩多的那种姑娘,特意为你寻了……”
“婚姻大事,全凭爹娘做主,能入娘的眼的,品性应该极好,我就不过问了。”
“那御儿,你在在江州待上三五日,成个亲。”黎晚恙生怕儿子反悔,毕竟磨了他那么久了,他终于被磨动了。
沈述安、嘉庆,都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儿子\/少爷的身上。
“娘,这几日,您辛苦了,需要孩儿办的,儿也会尽一份力!”
仨人都难以想象,他会松口,答应的如此迅速,还参与进来!
以往跟他说,他都表现得很抗拒,如受酷刑,如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黎晚恙反应过来,欣慰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擦了擦,连声哎哎哎,“御儿,娘不会让你失望的,那姑娘,你一定会喜欢上的,你这几日赶路一定辛苦了,我让人带你们下去休息,你爹这边,我来照顾。”
沈御告退了,跟着下人去卧房。
沈述安在他一走,长叹一声,把头上的湿帕子拿了下来。
“夫人,是不是太急了一些?御儿的病已经痊愈,他与常人的身体也无异了,今年还未满18,就着急让他成亲?
我看他,也并不想这么快,还是不要违背孩子的意愿,御儿现在在静江做知府,做的挺不错的,日后那么长得年限,肯定会遇到满意的女子。”
黎晚恙道:“强迫孩子成亲,我也不想,御儿是我生的,我比你更懂他。
他现在估计还喜欢那林大夫呢,他心扉打开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走进他的心,怕是会把林大夫一直放在心上,这辈子很难另娶她人了。
我们不逼他,不为他着想,他能孤独终老。”
“那你给他找的是哪家姑娘?”
“陈家的,就是西边铺子,开武行的陈家,这个女子,不同寻常,性子活泼,御儿娶了她,会慢慢欢喜的。”黎晚恙说着,自己笑了笑,显然对这件婚事很看好。
沈述安看媳妇的满意的模样,他只希望如此吧。
“夫人,我去办案去了。”
“你不睡了?”黎晚恙怕败露,御儿反悔了。
这会轮到沈述安笑了,“御儿的心智随我,怕是早就看出我们在欺他了,之同意,是因孝道,我去办案了了,让厨子响午多做些他爱吃的饭菜。”
……
“少爷,你不是还不想成亲吗?”离开了老爷夫人的卧房,嘉庆问着自家少爷。
沈御目视前方,“成亲,了却爹娘的一桩心思,沈家三代单传,我作为沈家儿郎,当为沈家开支散叶。”
少爷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他怎么听出了寂寥,落寞的的味道。
再看少爷,年纪轻轻的,怎么给人感觉,老气横秋?
嘉庆不敢应是,再也不想再多话,老老实实的跟在他的身后。
跟着下人,到了一件卧房,沈御进去了,屋内早已经布置好了。
“嘉庆下去休息,你这几天也累了,不用服侍我。”
“那,少爷,你好好休息,我过几个时辰再来。”嘉庆没多待,说了这句话,就离开了。
少爷赶了好几天路了,确实该多睡睡了。
沈御支走了屋内的下人,躺在床上,睁眼,几欲不得眠。
身体乏了,思想还是很清醒。
他不违背爹娘的原因是,爹娘今年的样貌,不如去年了,他们头上都已长了白发了。
今生,他跟林大夫以再无可能。
林大夫救了他,让他完全痊愈了,他就得了这条命,苟活着吧。
孝顺爹娘,做一个对得起良心、百姓的臣子……这样不断说服自己,他也就越难眠,闭上眼睛,第一次见林大夫的光影,便浮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