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全部想起来的?我以为,你已经把以往一切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早,就那天看到你之后,便渐渐全部想起来了。”
闻言,阙玥笑了一句是吗?没了后话。步步小心往前走着,地面有些滑,且身体还有些痛,只得忍着身体的隐隐作疼小心一点往前走着。忽地那人幽幽来了一句,“你会陪我到最后吗?”
阙玥:“……”推着轮椅的手微微一顿,没有说话。推着人步步往前而去,看着前方结了霜的竹林,眸光有些暗沉。
怎想,下一刻便是被焱王一把握住手腕,拉到了怀里,让人直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两人同乘一张轮椅!
阙玥:“北辰焱珏?!!”
如此突然的举动惊得阙玥面色一变,心里没由来的一慌。想要挣脱开,可是那人的双手如此有力叫阙玥挣脱不开。
“身上有伤,早该和我说,为何又要强撑?真的打算就这么咬牙走一路吗?”
阙玥面色难看,方才她便已经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了,还是被看出了端倪吗?被人揭穿,阙玥不知为何只觉有些尴尬,面色一红想要推开人。
“不是什么见得人的伤,没什么好说的。王爷放我下来便是。”
“好了,别胡乱动了。你是希望把本王也一起连人带椅摔落在地吗?叫我意识到自己废了双腿连自己喜欢的人也无法保护吗?”
“可……”阙玥敛眉,她最近有些胖了,只怕会把这人的腿给坐废。
“就这么坐着吧,陪我一起看看雪,赏赏花,多好。这是我做梦也在渴望的景象呢。”
听人这么一说,阙玥心里不免泛起些许内疚,没有在反驳,就这么坐在人腿上,任凭这人推着轮椅慢悠悠的往前而去。两人就这么安静的欣赏着周围的一切,仿佛一切回到了阙玥装死尸的那些日子。唯一的区别是这人当时是一路抱着她罢了。
“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落雪白头一生,扶持轮椅一辈子了。以后等我们都老了,也这样?”
阙玥眸光微红,笑容酸涩,没有回话。焱王看着怀里的女子,抬手握住人冰冷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哈气,眸光微沉,凝视而来。
“阿玥,我们和好如初吧?”
阙玥微微一愣,眸里划过一抹错愕恐慌,随后笑了。“王爷,你又在说笑了。”
“阿玥,本王没有说胡话,我们在一起好吗?你会陪我走到人生的尽头的,是不是?”
阙玥眸光微沉,良久,忍痛强颜欢笑一句。“不会。”
“为何,既然都愿意陪我走,为什么不一直走到最后?”
阙玥看着前方结了霜的竹林,眸光有些暗沉,幽静的小路上响起了这人清冷的声音。“因为这条路太冷了,我受不了。”
闻言,焱王温柔的把人的手放进暖和的手炉里捂着,无可奈何笑了。“冷,你是在嫌弃本王冷淡吗?”
阙玥看着眼前的这眉眼如画面色有些憔悴的俊美男子,熟悉的笑容让她看着心疼,本是想脱口而出不是,可是到嘴的话终究变成了一句,“谁说不是呢。”
闻言,那人不怒反笑,握住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面颊上,深情的眸子仿佛要望到人的眼睛,望到人的惊魂里。
“——夏暑爷赠凉,冬寒妾予暖。得夫如此,妻欲何求?”
“这话,你还记得吗?本王一直记在心窝处。”
这一次,阙玥没有立刻挣脱人的手,沉眸凝视着人,红了眼。
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是她第一次下定决心同这人过一辈子,可是,终究是她奢望了——他与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有可能吗?
“不过一句情话,王爷你何苦当真。”
北辰焱珏凝视着人,面色淡漠,眸光却是难掩饰柔和,眸中酸涩。“你可知,那时,我心里是如何回你的。”
阙玥眸光微沉,敛眉看来。北辰焱珏沉沉看着人,温柔莞尔一笑,娓娓道来。“春赏百花冬赏雪,行也思卿坐也思卿,醒也念卿梦也念卿。”
阙玥心里一沉,看着面前一脸柔情的人久久未能说话。
“阿玥,我知道你的话里有不少敷衍话,可是,独独这句我当了真。因为我那时清楚,那是你决定要同我过一生的誓言,我从未忘记。”
“你忘了吗,我是你的杀母仇人,我害你如此,我不是你儿时喜欢的那个女娃娃,我不是九王的血脉,我是假的。你忘了,曾经多么恨我吗?”
“都过去了。”
“……你不在乎吗?”
“没那么在乎了,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我早已非完璧之身。”
焱王无可奈何宠溺一笑,“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身体。”
阙玥看着人最终笑着摇了摇头,“你在乎过,你很在乎。就算你不在乎,我也在乎。我如今是青云的冥妾,不属于你们在世的任何一人。何况,一切已经晚了,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发生的一切我们没办法抹除,也无法否认。”
北辰焱珏敛眉看着人,酸涩自嘲,“你,在恨我任凭阿野对你做的那事吗?不能原谅吗?”
“太多了,你指的是哪件。”阙玥知道指的是哪件事,可还是笑了打趣。
“是啊,太多了,还真是罪不可恕呢。”
阙玥低头一看见人面色有些难看,竟然嘲讽笑着红了眼,看着自己的眼睛满是苦涩。阙玥承认他心疼了,终是蹲下身抬头看着人,笑道。“王爷,我那时确实生气。没有人喜欢在心爱的人面前被人凌辱,还不是一个。”
“为何,不肯开口求我?”
阙玥眸光微沉,苦涩一笑。“我在等你来救我。”
闻言,焱王心里一沉眉头紧锁,握紧人的手久久不能说话,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一句。“……抱歉。”
他后面冲进去的,可是还是迟了墨月殇一步。
“阿玥,如今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所以,给我机会好吗?离开墨月殇,回到我身边。替人洗刷冤屈,会放弃王权富贵,带着你退隐世俗纷扰,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
阙玥沉沉看着人眼角些许湿润,看了眼即将到了的牡丹亭,从人身上下来笑容无奈苦涩。
“王爷,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没有人会一辈子活在回忆里。我不配你,你也不必执着于我。你如今父母安康,兄弟关心,妻儿成双,好好珍惜吧。而我,也不会是什么墨夫人的,更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最后,对于墨月殇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
说着,便是抽出了那人拉在手里的手,转身欲离开。北辰焱珏不免有些急了,敛眉欲言又止,终是眸色一狠。
北辰焱珏敛眉一把抓住人,眸色凌厉苦涩,有些黯然恼怒急了。
“阿玥,原谅我就这么难吗?!!明明还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能同我在一起!!!倾城肚子里的孩子我可以不要!!王府我也可以不要!!我说了,会带你远走高飞,远离世俗,我们带着墨离,我们一家三口会幸福生活的!!!”
“北辰焱珏!别说了!我们没可能了。今日陪你到这吧,我相信过会便会有人来找你的。”终是惶恐的一把推开了人,将人扶稳坐在椅子上,仓惶狼狈的逃开了。
看着那离开的女子,北辰焱珏眸光微沉,目光落在控制轮椅的机关上,眸光幽幽笑容苦涩,眸底却是不为人知的狠毒。
看来,还不够,得再下一剂猛药呢。
暗处,看着那再次抛下主子而离开的前王妃,夷诗面色微沉说不出话来。无人察觉,院墙后一名抱着白色波斯猫的少年看着那雪地里的场景,挑眉一声冷笑,无声退去。
就在这时,阙玥本走得好好的,忽地听到扑通一声,心里猛然一惊赶忙回头看去。看着那从石阶上摔落下的人,阙玥吓得面如菜色,吓坏了!!!
而暗处的夷诗眼睁睁看着那即将朝石阶下摔下去的王爷,面色变了,正欲飞身而出,结果被主子冷眼一瞥,愣是生生顿住了身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里恳求主妃再快些接住主子!!!!
那少年亦是吓得不轻,正要出去!!!只听那本该离开的女子一声北辰焱珏急喝!已经迅如闪电飞身朝人奔去!!一把接住了那即将摔落下楼梯的人!
貌似,用不着他们出手了——
二人双双滚落楼梯。
那人用背护着阙玥,挡住了随后砸落下来的轮椅,一声痛苦轻哼眉头紧蹙,可还是撑在阙玥上方,护着阙玥的头,温柔的看下来,眸中含泪笑了。
“我便知,你会接住我的。”
“北辰焱珏……”身下女子已然已经快要哭了,不知是吓唬的还是害怕的。
“我的阿玥,怎么会弃我不顾。明明还这么在意我的,明明还在意我的不是吗?!”悲伤的眼眸里透着欣慰开心,看得阙玥心疼了。
“你是不是疯了?!”
阙玥回神过来后,哪还顾得上这人的笑容,心里难以遏制的慌了,忙起身将人扶好担心的查看。“没事吧?!啊!!有没有哪里摔伤了?!腿痛不痛——唔?!!!”
阙玥还以为人摔疼了,本想说点什么,可那人竟然顺势压下低头一吻,就在这随时可能有人来的御花园外边?!如此肆无忌惮的动作惊吓坏了阙玥!!
阙玥:“……”
四周仿佛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能隐隐能到积雪落地的声音……遣卷缠绵,情深难控……阙玥僵硬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啊?!!!”几名刚好听到动静过来的富家少女跑来一看,便是看到了如此景象,惊得一声惊呼跑了。
阙玥心中惊觉不妙,一把将身上的人狠狠推开了,忽地这时,头顶猛然炸出一声玥姐姐!响彻天地,如雷贯耳!!!
“玥姐姐?!!怎么是你!!我还以为她们鬼哭狼嚎什么?!你怎么会在下面!你们——你们——那个臭不要脸的怎么可以非礼你!!!!你怎会和这个混账在一起?!!”
阙玥看着上当暴跳如雷气急败坏的少年,微微一愣,亦是没有想到瑾瑜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另外,瑾瑜旁边的那位青年是谁??
夷诗不悦敛眉看去,瞅着那站在高处惊恐呼喊的瑾瑜,蹙眉纳闷。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他们没有察觉半分?!!
“瑾瑜——”正要起身将焱王扶起,可以这才刚站起就又跌倒外地,疼得眉头紧蹙。阙玥看着自己那脚踝,眉头紧锁。焱王赶忙将人一把搂住,面色担忧,“怎么了?哪里伤着了?”
上面的瑾瑜见状亦是吓住了,“玥姐姐?!怎么了,哪里伤着了!!”
阙玥黛眉微蹙,面色有些难看。“貌似,崴着脚了。”
闻言,焱王面色一变,扶起人便是要起身离开的阵势,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心疼的替人揉了揉脚踝安慰。“别怕,”
“撒手撒手!别碰玥姐姐,臭不要脸的!!!我这就下来!!”
司徒瑾瑜嚷嚷着便是要跳下去,结果这才刚撸起袖子,身后便是传来冷冷不悦一句。“孽子,你又在那做什么?”
司徒瑾瑜闻言,面色微变,身边的青年亦是被这声怒斥惊住,惊得回头一看,面色有些难看。
瑾瑜见竟然是自家阿爹和其他大人,面色一变,扫了眼下方那纠缠在一块的两人,看着玥姐姐担心的神情,便知这人怕被人误会了。
看着自家步步逼近的阿爹,有些心虚的挠了挠面颊,闷声闷气道,“我在这看风景,不可以吗?这难道阿爹也要管?!”
吏部侍郎瞅着这无法无天的臭小子,一眼便是看见了那人身后被踩烂的花盆和压得一塌糊涂的翠竹,气得眉头紧蹙,“你当这是家里吗?!想踢什么就踢什么??给我滚过来,胡闹什么?!”
司徒瑾瑜不动声色看着自家老爹,撇嘴嘟囔,“我不!我还没玩够,干吗和你一起?你先走吧,我玩够了就自己回来了。”
“你……”
这时,旁边的陆大人温和莞尔出声劝解,“吏部侍郎消消气,其实这宴会开始尚且有些时间,小公子只怕觉着过去闷,便让他在此多待一会儿便是。我等先过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