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北辰禹国,一如既往,熙攘街道,吆喝叫卖声不止。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喧哗热闹。民间茶坊,议论纷纷,热闹非凡。
“啪~哗啦~”
一阵清脆物体落地声响起,众人疑惑不解,朝声源处望去。
原是店小二脚滑,不慎撞翻了桌上的竹箸桶。顿时桌上一片狼藉,竹箸散落一地。
店小二,面色惶恐,赶忙对客人赔礼道歉。掌柜的赶忙过来察看,一见桌上坐着的是九王爷这尊大神,不免心下无奈叫苦。
只得一边呵斥着店小二粗心,一边赔礼道歉。
“行了行了,不怪罪你们,退下吧。”
北辰野有些不耐烦,似乎有什么急事似的,目光紧紧盯着楼阁下方街道,没再理会掌柜的。
同席的北辰宣朝掌柜摆手。
“苟掌柜,去忙吧。不必管我们。”
见五王爷都发话了,掌柜赶忙应声退下。
楼阁临湖而建,来往客人络绎不绝。
楼阁下方,街道繁华。
北辰宣看了眼楼下。楼阁下方,站着一名女子,一身捕快装束。正是大理寺大名鼎鼎的女捕头苏府千金苏昧。
望了眼犹如做贼般的北辰野,桌对面的北辰宣莞尔一笑,口吻温和,却带着几分揶揄。
“苏姑娘?可真是巧了,遇上了。怎么,不下去打声招呼?”
起身下楼,去同楼阁下方那一身捕快装束的女子打招呼。
却是被北辰野一把抓住阻止,瞪眼。
“五哥?!和那疯女人有什么好聊的!”
继续默默趴在窗台处盯着下方的一举一动。见对方一直冷冷盯着前方,不免疑惑,说着目光望去,眉头却是慢慢皱起。
苏昧对面,站着几名妙龄女子,看装扮,应是焱王府上的人。
其中一名身着青色罗裙,紧紧跟在身后,额头汗珠岑岑,淤青未散,怀中抱着不少物什,走路一瘸一拐。
苏昧眉头紧蹙,凝视那婢女,眸露不忍,面含怒意。
身后的捕快见状,不免叹气。
“捕头,你看这?”
“愣着干什么,上去帮忙。”
“可这……”
话音未落,人已经跨步上前而去。
不待那名碧裙婢女出声,一把将人怀内的东西拿过,扔给身后的捕快。
将人拉过,细细察看一番,杏眸怒意浮现。
领头的婢女见状,微怔,面色不悦,却还是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苏昧望着一身旧衫的青娟,黛眉紧蹙。
“你家王妃不是一早给你赎身了吗?怎么回事?还待在焱王府?”
“……小姐,没了。青娟想守着那院子。”
“……”苏昧闻言,喉咙一梗。
“你家小姐怎愿见你这般模样?”
青娟垂眸,未回话。
那领头婢女却是不悦了。口吻毕恭毕敬,却是难掩趾高气扬。
“苏捕头,奴婢们不过是来采办,为王府办事。还请苏捕头不要耽搁了奴婢们的时间。”
苏昧目光扫向那领头的婢女,谈不上和善。
身后的捕快本是面露难色,这毕竟是焱王府的事,作为娘家的相府尚且不管,他们哪有权利管这些。
那领头婢女一看,便是那西域郡主从西域带过来的贴身婢女,趾高气扬也是难免的。
头和那旧焱王妃交情也并不是很厚,犯不着趟这么一趟浑水。
可一看那婢女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模样,心下怒火腾腾升起。一西域蛮子,也想仗势欺人。
没好气道:“我们捕头办事,闲杂人等,莫要多嘴!”
“你!”
身后的婢女面色难看。
那领头的婢女向人使了个眼色。只得闭嘴。
“苏捕头,我们是王府的人,只效忠王爷王妃管。纵使你是大理寺捕头,只怕想干涉王府之事,也得过问王妃。”
苏昧冷眸扫了眼那婢女,让人将青娟铐起,一句怀疑此人与最近失窃案有关,带回去审判。
还望焱王府配合。
“凭你区区一大理寺捕头,也敢私自扣押我焱王府的人。”
身后的婢女不免怒喝。
“不过是区区女捕头,也敢管到我家王妃头上?!”
二楼茶阁,伴随着一声怒喝,“啪”的一声震响,引来众人古怪不悦的眼光。
惊得方才那正在给客人倒茶的店小二手一抖,茶水洒了一桌。
掌柜的正在算账,闻声,不免朝方才那店小二瞪去。
盯着自家掌柜的愠怒眼神,店小二有苦难言,用目光示意窗子边。
好好的桌子被震碎一地,不忍直视,掌柜的苦不堪言。
北辰野凶神恶煞的瞪了眼这不约而同望来的目光。
望着自家五哥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不悦斂眉,恼羞成怒。
狠狠砸下一锭白银。掌柜的继续心安理得,悠哉悠哉的拨着珠算盘。
众人默默收回眼神,眼观鼻,鼻观心。
瞟了眼那窗子边,却见那人径直从二楼窗上一跃而下,眼角抽搐。
这可是二楼……砸下去,摔不死也得伤了行人。
突然从空跃下一人,人群纷纷散开。
苏昧警惕扫去,待看清九皇子,没说什么。
只见北辰野一把抓过方才那捕快提着的沉重的包袱,顺手扔向了对面几名婢女。
领头的那婢女微微侧身,堪堪躲过。
倒是身后的三名婢女,见是王府采购的,可都是价值不菲的,不敢怠慢,赶忙接住包裹,重心不稳,摔倒一片。
“九王爷。”
领头婢女不咸不淡行礼。
“怎的?四哥府上的婢女都死绝了?所有活全交给一弃妃婢女来弄?”
“……”那婢女毕恭毕敬低头,“是奴婢们疏忽了。”
“行了!本王没心思听你废话。回去和你家主子说一声,这婢女……苏捕头收了。”
“这……”
几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如何?尔等是有什么不满?大理寺办案,皇家都不曾插手,你区区西域婢女,也敢再次放肆?!活腻了!”
领头的那婢女默了默,回道,“奴婢定会如实禀报我家主子。”
冷冷剜了眼被护在苏昧身后的青娟,不屑一笑,转身带人离去。
见人走了,那捕快愣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就把锅索性甩给咱们捕头了?!”
苏昧淡淡道了句多谢九王爷出手。
北辰野撇嘴,双手抱胸,佯装未闻。
北辰宣有些无奈的望着某人。方才在楼上,也不知是谁拍案暴喝一声,“敢欺负本王的人!活腻了!”
转身又嘀咕道:混账东西!本王都还没欺负,你倒是上手了。
望向青娟,终是有些于心不忍。
“焱王府,你也别回去了。今日一事,你若回去,日后日子只怕更难受。”
“人我带回苏府。苏府也不缺这一点口粮。”
“焱王那里,还望五王爷说说情。”
毕恭毕敬,不卑不亢,有礼有数。
“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再说了,要求也该是求本王。”
北辰野嗤笑不悦。
迎来苏昧冷眼一扫。
“那就有请九王爷鼎力相助了。”话是撂下,带人离去。
余光瞟了一眼,见人果真爽快的走了。
北辰野嘴角微抽,面色泛黑。
顶着自家五哥的眼神,脸色一垮,硬生硬气,半天憋出一句。
“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女人!!……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你还想如何?”
北辰宣只觉有些无奈。何苦整日找苏捕头麻烦,若是心仪,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个事。
“自然是……咳……不同这女人一般见识。对了,五哥,四哥那里,一起去交待。”
北辰野想到那人修罗般的冰冷面孔,莫名有些发虚。
以前,有那李阙玥在,四哥纵使再怎么阴冷无情,只要拉来四嫂,也不见得会发怒。
如今,按理说,娶了那天阳郡主,既然是心怡之人,应该是心猿意马,得意忘形,这不求走起路来带风,但是整日冰冷着张面孔,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真有些捉摸不透了。
难不成,时间一久,对那天阳郡主的感情淡了?
围观群众,望着远去的人影,议论纷纷。
“这婢女也是走运,今日恰好遇上苏捕头。不然,只怕日后死也无归处。”
“焱王妃死了,尸骨无存。听说就连那衣冠冢都没给设一个。这婢女也不知偏执做何。离开那个鬼地方,活着比什么都强。”
“你说,这相府也真够狠心的。怎么说也是从小贴身服侍的婢女,还真扔在焱王府,任其自生自灭了?”
“这有何大惊小怪的?那相府二小姐自打城楼一跳,死而复生,人就半傻半疯似的。相府蒙羞多次,早就与其断绝关系了。畏罪自裁那日,相府愣是半句话都未吭?”
“唉,可怜啊。庶女身份,不想着争宠,却是整日换着法子寻死,如今自己死了,还牵累了身边跟随多年的丫环。”
“谁说不想?听说就是妒恨在心,惹得那天阳郡主旧疾复发,被王爷撵出府,遣送到别院马棚刷马度日。后来不知怎么的,大婚那日,人突然回来。行刺,被捕。翌日,服毒自杀。尸骨被扔去了乱葬岗。”
“也不知怎么回事,乱葬岗那日着火了,所有尸体都被烧成灰烬。”
街旁卖豆花的大婶闻言。忍不住怒骂几声。
“嗐哟,这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干的伤天害理的事。人都死了,还不让人安息。”
“……谁说不是呢。”
苏昧将人安置在苏府没几日,焱王府尚未来要人。看来,人是回不去了,也无需担心。
倒是相府长千金前来,路过回廊,冷冷扫了眼院中打理花草的青娟,未多说。
本以为其会刁难,却是聊了公事,就离开了。至始至终,未同这个在相府待了数十年的丫头说过只言片语。
同行的李如兰不免嗤笑,“还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怎么,没有陪你家主子去死,跑到苏府来了?”
“相府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你何时想通了,可以回来。养一个奴才,同养一只畜牲,也没有多大区别的。”
青娟一脸沉默的神情惹来李如兰一顿冷嘲热讽。
“还真和你那主子一样,野性难改。可惜,再怎么猖狂得意,不依然入狱,自寻死路,到头来,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如兰。够了。”
李阙巽声音微冷,显然,不悦了。
苏昧冷冷扫了眼一脸不甘的李如兰,“苏昧还有公事在身,就不送二位了。”
转身入府门而去。
落叶知秋。禹国城百里之外,漫山遍野,银杏金黄,入目秋色连天。山峦之间,一条蜿蜒漫长的白玉石阶,从山麓蔓延山顶,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石阶尽头,一座山庄呈现眼前。
山庄之外,丛林之中。一棵高大茂密隐蔽的树间,挺拔站立着一人,三千青丝随风飘摆,秋风萧瑟,华袍猎猎,一袭鎏金锦缎劲装与山林融为一色。
那人望着不远处的平静如往昔的山庄,眉宇桀骜,眸光微沉。
秋风萧瑟,落叶簌簌而坠,树下有一人倚树小憩,怀抱一剑,落叶满身,好不惬意。
偶有熟透的银杏果落蒂,恰好砸向来人头上。
隐觉头顶杀气袭来,,惊得一把抓起手中佩剑,刀光剑影,方才的果子落地已一分为二。
足尖轻点,跃上树梢。沉声怒喝:“谁?”待看清来人,夷诗面色微尬。
赶忙收剑,毕恭毕敬道了声:“爷。”
那人冷眸扫来。
“本王让你来监视,不是让你来享受的。”
声音淡漠,隐隐不悦。
“属下时刻盯着的。庄内并无动静。”
“你若办不好这事,明日便接青瞑的活。”
夷诗心下发虚。青瞑那家伙的任务,他可吃消不了。宁愿在此以林为伍,也不愿出去提心吊胆的奔波啊!
那家伙也不知被爷派去执行什么任务,还真四海八荒到处奔波,杳无音信了!
“主子,属下皮糙肉厚,乐观豁达,这种日晒雨淋、风餐露宿、以树为檐、以叶为被、卧泥作席、枕草为衾的艰苦生活还是由属下来。青瞑来此,实在是太过屈才、大材小用了。”
“本王瞅你这张嘴,倒不逊色宫中宦官。把你安排在这山野中,倒是屈才了。”
夷诗嘿嘿一笑,本想来一句,这不都跟王妃学的吗?抬头瞟去,见自家主子冷冷扫了他眼,识趣噤声。
没过一会,又见自家王爷望着不远处的山庄有些出神。
夷诗终是忍不住开口:“爷,虽说墨庄主同咱们王妃是有那么些交情,可纵使这人在商榷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毕竟只是一山之主,平民百姓。既犯不着冒险得罪皇族的危险救走王妃,也没那么大能耐。会不会是爷你多虑了?”
一记冷意扫来。
见势不妙,赶忙改口:“爷自有分寸,是奴才愚昧了。”
只见自家主子收回视线,眸色阴沉。
“区区一庄之主,可没那么大能耐。”
收回视线。
“一有动静,便来通报。”
“属下遵命。”
不远处,墨雪山庄檐顶,瞅着那消失在丛林之上的一道金色掠影。正在庄里扫落叶的暗卫相视一眼,纷纷望向院中。
阳光明媚,秋高气爽,凉风习习。药篓遍地而放,草药苦涩香味,夹杂在空气中。一名女子,身着素色罗衫,穿梭在密密麻麻的药架间。
叹笑:“水姑娘,就这么任凭焱王府的人如此猖狂下去?这要再这么占下去,那片林可就成了他北辰王府的了。”
那女子将摊开的药草扒散,拈起一味刚濯洗好的白芷嗅了嗅,满意点头。
回头,笑侃:“咱们庄主富可敌国,缺那片林不成?”
“看样子,那焱王爷已经怀疑到主子头上了。”
三分玩笑七分正经。
“要监视便让他们好好等着。主子回来,少则三月,多则半年。焱王府的人难不成还想在咱们山庄过冬不成?”
“瞅那阵势,难说啊。那小哥在咱们林子里可是过得惬意自然啊。这满山的果子,都快被他给吃穷了。”
“呿~秋后蚂蚱,你看他能蹦跶到几日。凛冬一至,冻不死他!”一道稚气愤怒的童音响起。
水玉身后,一名垂髫孩童从一筐喽中顺手抓出一棵色泽饱满的白果,盯着。
良久,猛地从一筐筐篓中抓起一把把直往嘴里扔,嚼的咯咯直响,恨不得把些东西嚼个稀巴烂一般。
也不知自己在那胡思乱想到了啥,忽地箩筐狠狠一砸,起身。
院中的几人瞅着这场面,眉头跳动。
“你这是好好的冲这箩筐发什么怒?”
水玉话音刚落,又见这孩子气势汹汹一把抓起石桌上的木制弓弩,就往外走。
“你这是要去哪里?”
“打野!”恶狠狠一句,头也未回。
水玉头痛欲裂,“早日把你送回云景,臭小子。”
“主子近日可有来信?”
“昨日传信,已经抵达西域乌孙境外。”
“荆烟姑娘在信中提到,让你无需过于牵挂,此外,还需留意那名叫青娟的婢女,尽量护其周全。”
“青娟那丫头已无大碍,听前来摘果的老人说,人被苏捕头带去大理寺当差去了。”
如今禹国上下,传闻皆道,相府千金,焱王府弃妃。
畏罪自裁,尸抛乱葬岗,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尸骨无存。
也不怨人愤怒如此。这孩子素来喜欢那李姑娘,当日被那满马车的血吓得不轻。不敢多做停留,人就被主子连夜送往西域去了。
现今,天下大势已定,已分五域。
中原四大国:北疆北辰,南疆朱邪,西疆巫泽,东疆云景。
西疆巫泽之外,便是西域。西域小国众多,叫得上名字的便已有三十六小国。
各国民风独特,千差万别,错综复杂,民族杂居。
是巫泽国吞不下的一块硬骨头。
西域各小国各自为政,互不干扰,鲜有来往。
西域乌孙国,乌孙王执政期间,国泰民安,民风淳朴。街道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奇装异服,绚丽多彩,异域民风,与中原迥然不同。
尤其是近来乌孙国举办的一年一度的赛马大会,不少人纷纷慕名而来。
乌孙境内,通往赤狐城的方向。
乌孙首都赤狐城,由外而内,筑有两道城墙,各设城门,各派士兵把手。
第一道城墙,主要由赤狐城百里家镇守。城墙之内,各家士兵练武训练之地。
继续往里数百十里,便是第二道城墙。
第二道城墙内,领域中心便是乌孙王宫。其余几大世家亦是坐落于领域之内。
外城主道之上,车来车往,进出不断,一辆宝蓝色的马车缓缓驶来。
方至外城门口,便被身材魁梧的守城士兵拦下。
异国入境,例行检查。
“中原人?!”
“是。”
“来乌孙做什么的?”
“迦叶府送货。”
“令牌呢?”
驾车的马夫是一名年轻俊俏小伙,说着,从腰间摸出了一块玉牌。
士兵上前,接过那人递来的令牌一看,神色不禁有些恭敬。玉牌上赫然镌刻着的“迦叶”两个踱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烁刺眼。
既然是迦叶府的马车,便可放心。派人例行公事,检查一番。
车首,还坐着另一白色云纹华袍男子,嘴里叼着一根野草,一副纨绔悠哉模样。
士兵扫了这人一眼,神色疑惑,掀开窗帘环视车内。
昏暗马车内,一名女子见车帘被掀开,冷漠扫来,女子面前,静静放置着一口黑棺。
整个车内气氛诡异阴沉,阴冷得士兵无端打了个寒颤。
迦叶家族,乌孙赫赫有名的炼蛊世家。精通各种蛊术,为了炼蛊,什么诡异惊人的蛊物没出现过。更何况赛蛊大会在即,区区一口棺材,不足为奇。
长喝一声,放人入境。
城墙一角落,望着渐渐远去的宝蓝色马车,墙角里这时缓缓探出两颗脑袋。
“喂,要抢吗?我瞅这几个中原人的气势,有些骇人啊!你瞅瞅那眼神,冷得跟塞外西风一个样,连风带沙,瘆人得慌!”
“瞅你这出息?!公子怎么交待的?!凡是迦叶府的货,你管它是哪的!一律不能放过!”
“那你去通知蛮姩大哥?我在这候着。我这来回狂跑了十余回,腿肚子都软了。你瞅瞅,还在抖动!”
一腿腿毛不堪入目。比那塞外沙漠上的杂草还瘆人隔应的慌。
“去去去,别糟蹋我眼睛!!好好守着,我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这有俺呢。”
西蒲街,乃是四大世家去路的交叉街道。本是宽敞空旷的街道,此刻却是被人从中间拦截。
街上人来人往,时不时瞅着道路中间,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外来中原人不解,这是……西域民风果真开放,光天化日之下,连强盗都可以这般肆意妄为了?!
“哎哟,这赛蛊大会不是在即吗?各大世家正明争暗斗,较量着呢。”
“如此闹事,岂不幼稚如三岁孩童?”
“嗐,见怪不怪。百里家和迦叶府这般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迦叶府每届赛蛊大会夺魁,百里家眼红已久,这大会在即,倘若不闹腾闹腾,倒稀奇哟。”
“迦叶府货被截了这么多?也没派人出城管管?”
“迦叶家主近日忙着筹备大会事宜,哪有时间管这档子事?!这些事情啊,也就只有等迦叶少主来处理。”
“那壮汉生得好生彪悍,又是何人?”
“此人名为蛮姩,乃是西域城万马堂的二当家。”
“听起来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怎会屈尊来做劫匪?”
“谁知道呢?”
……
本是宽敞的道路中间,零乱堆放着不少货物,箱子。
箱子之上,坐着一名壮汉,满脸胡子拉碴,油光满面,身材魁梧彪悍。
一脸凶神恶煞,目露凶光。一身异域衣装,腰配一串金褐色长穂,看起来实在有些违和。
瞪着小跑而来,气喘吁吁的手下,声音粗犷洪亮。
“迦叶府又来生意了?!”
“蛮哥,这次铁定是大买卖!我俩在城门,瞅准了,错不了!”
“呀豁,你瞅瞅,来了!就是那辆蓝色的马车!”
瞪眼望去,果见不远处,熙攘人群中,一辆宝蓝色的马车缓缓而来。
蛮姩眼前一亮。
“兄弟们!抄家伙!!”
“好嘞!!!”
口号一喊,身子一歪,靠在堆积如山的货物之上。俨然坐出一副山寨之主的嚣张模样。
手中提着一把沉重庞大的玄铁大刀,那阵势,不知情的,还以为塞外沙匪打入赤狐城了。
见前方道路被阻,马车缓缓停下。瞅了眼那驾车的马夫,生得是眉清目秀,好一副书生模样。
而另一白袍男子,眉宇间满是纨绔不羁。再瞅瞅那马车,还果真是上好之品。
清了清嗓子,大刀面前一横,正要暴喝一声。
身旁的那小斯已经上前嚷嚷。
“咳,此路是俺开,此树是俺栽,要想从此过,留下迦叶货!”
马车之上,竹书谪云相视一眼,盯着面前那瘦削黝黑的西域小斯,没说话。
“瞅什么瞅?!下车,例行检查!”
“城门已过。”
竹书礼貌一笑,口吻平和。
“废什么话!让你下车就赶紧的下车。”
谪云瞅了眼这几人,尤其是那一脸络腮胡子的黝黑壮汉,眉角抽搐。
“呵,这赤狐城尉哪一世家养的熊没看好?!”
身后的蛮姩脸色黑了黑。
他生平最恨别人把他和那种兽物相提并论!尤其是最为痛恨别人打断他大放厥词,邪魅猖狂的霸气时刻!!
猛地从货物上站起,大步流星跨来。
那小斯感觉到了身后那阵西风。赶忙转头,瞥了眼自家大哥,那脸色果真黑得悚人,赶忙讪笑解释。
“蛮哥,俺错了。这不是瞅你喊了一天,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累了,替你吼吼!”
“呸,就你那点糯呱呱的嗓音,吓唬谁?!一边呆着去!”
竹书望着这面前一干杀气腾腾的西域壮汉。尚未开口,身后那壮汉就一把将那小斯拎到一边货物上放着,凶神恶煞。
大步流星,跨步上前,直入主题,暴喝:“废话少说!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洪亮雄浑的暴喝,振聋发聩,仿如金钟。也不知是用了几成内力。
茂密凌乱的黑呼呼上,泛着星星点点白沫。
身后小斯一眼瞅见老大那一胡子白沫,窃声提醒。
“老大……胡子。”
“滚一边呆着去!”
其余百里家仆瞥了眼,捂嘴憋笑,双肩剧烈膀耸动。
那小斯被恶狠狠瞪了眼,一脸无辜之态。
竹书瞥了眼那点点白沫,眉角微抽。
瞪着盯着面前儒雅书生。
“迦叶府的人?!”
竹书扫了眼那满地货物,皆是迦叶府商标。一路而来,多少听到一些传闻,大致明白了。现今主子未在,事情拖延不得,不可节外生枝。
面色平淡,言简意赅。
“阁下误会,不是。”
“当真?”
“在下何苦无端欺骗阁下。”
“还别说,有几分有道理。”
“满口胡言!徒有其表!你说不是就不是?!这路向就是通往迦叶府的!满口胡言!蛮哥,别信他!我们令牌都瞅见了!”
身后小斯跳下箱子。嚷嚷过来。
“一边呆着去!老子瞎了一只还有一只!那么大块令牌,老子瞅不见?”
小斯委屈。
“他那令牌藏袖里的。……你咋瞅得见。你这不一只也没瞎吗?”
“……给老子滚一边去!!!”
瞪向竹书,大刀一挥。
“中原人?!”
“是。”
“迦叶府人?”
“不是。”
“迦叶府中原人?”
“不是。”
“中原迦叶府送货之人?!
“不是。
“是不是人?!”
“爷的货?”
“不是。”
“爷的人?”
“不是。”
“不是爷的货的人?爷的货不是人?”
“……是。”
“不是……”
“这不就对了!中原人就是羞怯!非得拐弯抹角!”
竹书面色一抽,西域人这么会玩的吗?先前来,怎么没发现?!
头疼,无奈扶额。
“阁下勿问了。打一架吧。”
“老大!这斯嫌弃你婆妈呢!”
“用的着你多嘴!俺看不出来吗?”
铜目一瞪,大刀一挥。
“……你,白面书生!老子说是迦叶府的就是迦叶府的!!休要信口雌黄,强词夺理!”
“老子瞅你身板娇小,老子怜香惜玉,素来最恨辣手摧花之事!不打书生!你走远点!”
“今日只劫迦叶府的货,货留下,人哪凉快哪待着去!”
“我等还有急事。还望阁下行个方便。”
语气平和,不急不躁,彬彬有礼。
“中原人?!那啥,你别啰嗦!听不懂西域话?!先一边去,这货,老子要定了!”
“阁下何苦苦苦相逼。”
“早闻中原病娇柔弱,老子也不想欺负人!老子让你一招!先给你这白面书生闹个够!打赢了,老子给你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