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整整一队整装待命的弓箭手,收到命令,迅速搭矛,放矛。
嗖嗖——无数长矛挣来束缚般唰唰飞去,气势汹汹,毫无可拦截之势。
噗——
一支长箭猛然贯穿肩胛,司徒青云面色霎时一白,霎一口鲜血喷地。
身形一晃,冷笑一声,眸底杀意甚明。抬手,将那利箭生生折断,拭去嘴角血渍,持剑。
司徒云霄见状,面色不免难看。
“逆子,冥顽不灵!!”
“父亲!”
“老爷,不可!!!!”
赶来的右相夫人,那一身是血的孩子,泪眼婆娑。
景府千金,一袭凤冠霞帔狼狈踉跄跌撞而来,望着那手握残剑的司徒青云,地上那一口鲜血吐地的司徒青云,花容失色,泪眼娑娑。
“宪伯伯!求求你,别伤了青云!”
“羽林军左卫何在?”
“属下在!”
“还不毁棺!”
“属下遵命!”
搭弓。
这时,城门方向,一阵清脆悦耳的宫铃声悠悠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若有若无,愈来愈近,车轮轱辘声,愈来愈清晰入耳。
这是……
“还愣着做何!!!”
随着相爷一声令下,火矛掠空而去。
李阙巽赶来,正撞见那支已经脱弦而出的火箭,长鞭狠狠凌空劈去,长鞭追箭尾,火焰摇曳,未能抓住。
火矛气势汹汹如火龙般席卷交错撕咬而来,司徒青云掠身拦去,轨迹忽地变换,从两边掠开,犹如活物般,避开了司徒青云。
径直朝那口黑马而去。
眸底一丝惊恐,掠身飞去。
“阿云!”
“青云!”
一干人等,面色霎时难看。
半路杀出的羽林军长链一甩,生生将人截住。
触及箭尾,熊熊火焰,掠掌心而过,却是握了个空。
指间灼痛,心脏如火焚,灼痛窒息,彷徨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阿玥!!”
司徒青云眸底一片死寂,深潭之下,濒临崩溃绝望。
眼看那火矛离马车越来越近,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
那本是安静站着的马,却是忽然受惊般,暴动起来,一个空仰,只闻轰隆一声,马车上的棺材忽然被重重摔到一旁,黑马一声惊恐愤怒长嘶,撒蹄奔腾远去。
棺材滚落在地,棺盖掀飞摔到一旁。眼瞅着棺材就要覆面而倒,尸体即将摔出,落入河内,凌空劈来的朱红长鞭,生一鞭将棺材鞭正,重重一声砰的一声闷响,稳稳摆放在了道路中间。
那一块轻纱红盖头,随风飘舞而去。
没人留意到,棺木旁的随之掉落的一颗细小石子。
对面众人尚未来得及松口气,却见数十米外,一辆宝蓝色马车赫然入目,缓缓而来。
而那火矛,不偏不倚,此刻真是丝毫不变轨迹的凶猛朝那辆宝蓝色华轩射去!
这辆马车,是什么时候来的!城门不是已经关了吗?!
即刻就要被火矛射中,众人同情感慨,不忍直视,纷纷撇开头。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听到马嘶车翻声,熊熊燃烧的烈火声音。
众人不解望去,瞳孔猛然放大……
马车之上,站着一名白衣男子,手握方才射去的长矛,不悦瞥了眼那长矛尾随风摇曳的火焰。
风拂,宝蓝色马车上,悬挂着的宫铃悠悠做响,清盈悦耳。
眉目轻蔑嘲讽,几分不悦,风流不羁,纨绔笑声随风悠悠飘来。
“司徒府可真是好大的见面礼啊。我主初回,便得如此待遇,实在是受宠若惊。”
众人尚未看清,只闻一声不屑嗤笑。
“中原素来讲究礼尚往来不是吗?右丞这般热情好客,我墨雪山庄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话音方落,白衣男子顺手一抛,火矛迎面掠杀而来,势不可挡。
“快退后!!!”
“保护右丞大人!!!!!”
突如其来,意料之外的攻击,惊得一干人等惊恐后退。
砰——一声重物砸地声,方才飞出的长矛此刻正斜斜的插在右丞一干人等跟前,地面被震裂开一条长痕,余音颤颤。
“我家主子今日特地受邀前来参加令郎大婚,右丞这般,可叫人寒心。”
眨眼之际,人不知何时,已到司徒右丞跟前。
众人惊恐,好快的速度!
惊疑不定,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胆敢如此挑衅?!
白衣男子悠哉抱手,半倚长矛,戏谑瞅着面前心有余悸的一干人,挑眉,瞥了眼被几名内力高深羽卫牢牢束缚住的一身污血的男子,挑眉。
“不过,令郎这般模样,我们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啊。”
慵懒放荡不羁,活脱脱一副纨绔世家弟子模样。
“你是何人?!胆敢行刺我家相爷!”
“哪来的毛头小子!一边去!”
这白衣男子,右相不曾见过。几位朝中大臣亦是疑惑,这毛头小子,是何来历?
不过,目光掠及那不远处驾车的另一名青衣男子,在场一些人面色不禁几分难看,那青衣男子正是墨庄主的贴身侍卫竹书。
看来,马车内坐着的人就是墨雪山庄庄主,宫里的大红人。
寻思,眼前这白衣青年,只怕也是那人的手下。
思此,想到方才画面,不免心有余悸,倘若这火矛当真射中……这后果,不堪设想。
望向马车,望着那不知何时又回到马车旁的白袍青年,又是惊了一跳。
瞅着那马车同那突然杀出的白衣男子,街边女眷满脸绯红,春意萌动。
眼尖的,认出了这是墨雪山庄的马车!!一声惊呼,场面顿时喧闹起来。
这时,熙攘人群中,一只金蝶飞过人们头顶,翩跹舞翅而来,停停落落,最后飞进了一旁翻落在地的棺材。
几步外的人群中,一道稚嫩声糯糯欢喜响起,小手赶忙一指。
“娘,看,蝴蝶!”
“哪来的蝴蝶?小阿囡,不可撒谎。”
“飞进去了。”
“阿囡看错了,都快立秋了,蝴蝶啊,都回家躲着了呢。”
“阿囡捉来给娘看。”
女娃娃趁自家阿娘不注意,松开阿娘的罗袖,迈着小短腿,迫切的朝几步之外的棺木而去。
棺外一阵吵嚷,棺木内,安详静静躺睡着的一身寿衣的尸体,僵硬良久的纤细十指,肉眼可见的轻微动弹了几分。
挺拔小巧精致的白皙光滑的鼻梁上,金蝶轻扇莹翅。
睫羽微微翕动,犹如梦魇,似醒未醒。
一双白白胖胖的小手扒拉在棺材上,好奇的探头往里瞅棺材内睡着的漂亮姐姐,鼻梁上的金蝶似受到惊吓般,起起落落,不曾离棺。
不知谁这才注意到棺材上扒拉着的娃子,惊吼了声,“那是谁家的娃子?!怎么扒拉在棺材上?!”
妇女心下一惊,扭头赶忙望去,花容失色,赶忙奔去。
“阿囡,快回来!别胡闹!”
“娘,蝶~”
娃子手缓缓朝金蝶探去……
棺木中那双紧闭的眸子,忽地猛然睁开,桃眸一抹惊恐划过,稍纵即逝。一把将孩子拉进棺中,孩子一声“娘”惊呼传来,瞥见的人群吓了一跳。
掉棺里了!!!
“阿囡!!”
“娘!”
待看清趴在身上笑容甜甜的萌娃,眸底浮现一抹惊诧几丝无奈。
孩子咯咯的欢快笑声从棺木内传来。离得近的百姓疑惑瞥去。只见一只惨白的手忽地探出棺材,抓在棺沿。
“诈尸了!!!!二小姐诈尸了!”
一声诡异惊呼爆出,惊吓得众人纷纷疑惑望来。
只见那本是好好躺着的尸体,此刻缓缓站起,望来,神情微怔。
一身雪白寿衣,阳光下,刺眼生疼,风拂,衣袂飘摆,却是瘆人得慌。棺木内,一只金蝶翩翩飞出,翩跹起落。
女子怀内扒拉着的女娃子乐得咯咯直笑,粉嫩肥胖的小手,不安分的摆动。
众人如雷轰顶,瞠目结舌,满脸惊恐。
全场霎时鸦雀无声。
一旁的小摊贩,手中抓着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马车上,谪云瞅着不远处死而复生,从棺木中站起的人。
微挑眉,“还真是稀罕,竟然说活便活了。”
驾马的另一名青衣竹纹锦服劲装男子,亦是敛眉几分。
宫铃声悠悠飘荡在风中,风拂,宝蓝色华锦窗帷轻掀。一双凤眸,温润如玉,淡然瞥去。凝视,那夏末暖阳下,笑容嫣然的女子。
手中所执书卷,生生顿住,迟迟未翻。
顷刻,好好一卷书,掌心自焚,化为灰烬。
终是在那女子同孩子笑语时,一汪深潭,终是乱了方寸,漾起阵阵涟漪。
“阿囡!!”
“诈尸了!!!诈尸了!!”
“活了活了!!!!!”
“鬼啊!!!!!”
“活见鬼!!!”
“阿囡!”
“娘,看,蝶!”
女娃欢快的指着那相府二千金身边的金蝶,伸手朝自家阿娘抱去……
惊恐瞅了眼面前女子,一把将孩子抱过,不敢多做停留,转身快步匆忙离开。
死而复生,从棺材里就这么直愣愣的爬出来,怎么想怎么瘆人得慌。
又想到娃子掉棺材里,又怒又气又是心疼。
“你这娃子!怎就那么不听话,乱跑!你是不是想吓死为娘!”
“娘,囡囡知错了。”
“相爷,你看这……”
这人如今活了。相爷总不能把人打死了再重新装回棺材里?一旁的羽卫等候差遣。
“老爷……就随孩子们去吧。”
望着被铁链紧紧束缚住手脚,满身是伤的小儿子,右相夫人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亦是看开。
知子莫若母。
如今那女娃子死而复生,右丞夫人,心知,这孩子是断不会死心了……只是若成全了那两孩子,却是苦了景鸢这孩子。
“鸢儿,是我司徒家欠你的。怨只怨你同青云有缘无分,”青云不值你这般交托。”
“娘……”景鸢喉咙一梗,“……鸢儿明白。”
“……好孩子。”
景鸢望着那死而复生的人,唇角不免自嘲。
人死了,她本以为会有一线生机,可她错了。
人死了,她尚且夺不过,如今,活着,她已是输的一败涂地。
“看来,两府这婚事是办不成了。好好一段佳缘,愣是说没就没了。”
“这相府二千金已活,今日这么一闹,皇家颜面也失,这赐婚必然退了。没准,这过不了几日啊,左右两府又是一场喜事。”
“难说,你看那相府二小姐死了,皇家也不见退婚,如今活了,只怕要降罪。说不好,还得株连九族。”
“咱们禹国城,今年还真是多事之秋。”
正当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时,却见那一身铁链的司徒青云,望着明媚阳光下的寿衣女子,眼角柔笑,却是看不到眼底。
步步朝那相府千金而去,眸内喜悦渐渐湮灭沉寂。抬手,铁链哗啦做响,小心温柔的替人理了理鬓角凌乱的几缕青丝。
满目柔情,沉沉凝视着面前之人。
容貌依旧,桃眸温柔,眼尾朱砂痣尚在……
口吻轻柔,“我的阿月,终是回来了。”
散落下来的青丝遮住半边容颜,掩了半世疯狂苍凉。
“阿玥。”
眸底几番苦涩沧桑,下一刻,却是一口鲜血猛然喷涌而出。那司徒青云,眼前一黑,身行一晃,险些摔倒。
“儿啊!”
“青云!”
众人:这莫不是乐极生悲?激动喜悦过头了?
这好好一大喜之日,愣是要把活人给折腾死,死人给生生折腾活。
李阙玥赶忙将人好生扶住,望着面前一身狼狈的司徒青云,眸光暗淡,划过几抹愧疚。
“还不快将逆子给我带回去?!”
右丞一声怒喝,侍卫赶忙上前,将人给押走了。
那司徒青云离开之际,望着棺木旁的女子,眸中含笑。
“阿玥,不可再做傻事。待我回来。”
至于那左丞二小姐,自是由相府长千金带回府去。
人群散去,瞅着那同长千金李阙巽离去的女子,眉角剧烈抽搐。
这事,他该怎么禀报爷?这好好一人,都死了多日,现如今,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说诈尸就诈尸了。
爷能信这般荒谬说辞吗?
待人群散去,夷诗方才蹲下,凑近地上的竹箸一番打量。果不其然,只见地上散落一地的竹箸间,零零散散掉落几根银针,针尖发亮,没毒。掏出一块白锦迅速包裹起,踹怀里,扫了眼四周,悠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