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
这一年,到底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至少对于身处其中的许多人来说,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一年,意味着什么。
但是朱国强却非常清楚,这一年,对于大明来说,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
事实上,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年的到来。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朱国强和往常一样,每天在平虏大将军府里处置各种政务,考虑到来自北方那头北极熊的威胁,他甚至授意屯垦司招抚关内流亡的贫苦农民,给其耕牛,募民于松花江直至黑龙江沿岸垦田,得益于多尔衮的“招抚”,那里的野人女真几乎全被其招抚为兵,早成就了千里无人烟的荒野,只有驻军的土筑棱堡。
只在移民百万,就可以保证北方的土地永归大明!
当然,这也是在为远征作准备,毕竟,几千上万里的远征,粮草距离前线越近的,就越有可能成功,当然,远征军也可以像俄罗斯人那样——一路烧杀抢掠,就粮于敌,但是从捷尔任斯基那里,朱国强了解到,哥萨克们的征服,抢劫当地人的食物归抢劫,可食物不够时,他们甚至会捕捉当地居民杀死吃掉。
咱大明的军团还没有那么野蛮。
不过对于朱国强来说,遥远北方不过只是插曲,更为重要的是什么?还是关内。
这天傍晚,朱国强一边吃着饭,一边把玩手中铜钱。这些都是现的大连铸的私钱,为了给官兵发放俸禄,给劳工发放工钱,专门在大连用进口的倭铜铸造的铜钱。
王朝末期,最先崩溃的就是财政,古代王朝的崩溃往往都是先从钱政开始,天启年为了弥补财政的亏空,仍采用增加铸钱量来解决。在这种情况下,全国各省钱局铸“当十”大好赚取利润。后来因官私所铸大钱过多过劣,下令停铸,并由朝廷出白银,回收当十钱。
于崇祯元年开铸“崇祯通宝”,开始规定每铸钱一文,用铜两钱。力图恢复嘉靖,隆庆旧制,但并没有维持下去,但因为朝廷财政几近崩溃。各地钱局大肆滥铸,所铸之钱、文字、大小、轻重不一,钱法混乱比天启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正因为如此,朱国强才会授意以“崇祯通宝”为形式铸铜钱,采用这种形式,主要是适应关内外流通的需要,也便于新旧钱之间的兑换。这种重钱的铜钱,虽说重量赶不上初年的标准,但是工艺精美,七铜三铅用料十足。
这种好钱从铸造起,就被民间称为“辽东钱”,开始时只在辽东流通,现在甚至就连南直隶、湖广等地也都在流通使用。
“世子爷盯着铜钱作甚?”
突然一旁传来娇柔的话声,是明正。崇祯十五年十月,她率领四百余名官员、宫女远嫁大明,嫁给了朱国强。
虽说那会朱国强已经了世子妃以及侧妃,可这么一个日本的天皇嫁给他,到底是什么妃,直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不过即便是如此,并不妨碍朱国强成为睡天皇的男人。
不仅睡了,就连肚子也大了。
虽说已经嫁到大明一年多,可是明正的官话有些生硬。抬头看着她,模样依然还是如初见她时那样的清新自然,谈不上多么惊艳,毕竟家里已经有陈园园、李香君、柳如是她们,相比于她们艳光四射,她就像是新垣结衣那样邻家女孩似的,清新可人。
当然邻家女孩可没有天皇的身份啊。
这个身份着实不错,至少在过去的一年里,日本不断的派人来大连,求见天皇,顺便求援——这一年,黄太吉可把日本祸害的不轻,成功在日本登陆不说,甚至还在当地重建了绿营兵。而且还招降外样大名,大有一副要征服日本的模样。
不过对于日本的求救,朱国强并没答应下来,毕竟,现在大明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朱国强笑着说道:
“别小看了这铜钱,要是操作好了,这铜钱就是武器。”
捏着手中小小的铜钱,他笑着说道。
“将来,要是入关的话,铜钱不仅仅是钱,而且还将是我们的入关的武器,征服民心的武器,明正,你知道,我们在朝鲜,最先征服朝鲜人心的是什么?”
“铜钱是吗?”
“对!”
朱国强点头说道。
“朝鲜人不用金银,只用铜钱,而朝鲜铜钱质量低劣,含铜量低,当初平虏军入朝时,买卖物资、雇佣民夫,用的全都是大连铸造的“崇祯通宝”,战后,朝鲜铜钱无人使用,百姓只认“崇祯通宝”,而不认朝鲜铜钱,即便是朝鲜官府,最后也只能改铸“崇祯通宝”,过于朝鲜人来说,大明是高高在上的天朝,而现在,就是靠着它……”
拿着手中的铜钱,朱国强笑道。
“朝鲜百姓已经知道朝鲜是大明的一部分,这制钱事关人心向背,朝鲜百姓都用我大明制钱,自然也就视我大明为正统,视自己为我大明的百姓!”
虽然作为天皇,可实际上就是个摆设的明正,对这些毫无兴趣,只说道:
“这些大事,明正不懂,可明正知道,铜钱再好,也没有金银好使。”
朱国强摇头大笑道:
“确实没有金银好使,可是天下百姓,买卖物资皆用铜钱,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说起来,也是时候铸新钱了。”
其实,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朱国强都一直在铸新钱,比如平虏军就用“辽东军饷银元”,那是一种仿制后世龙洋的军饷银元。除了有一两的军饷银元,还有五钱、一钱银元。这些军饷银元,虽然含银量稍低于纹银,但因为制作精美,计量精准不必先验银子成色再称重量,所以深受市场欢迎,小型交易也很便利,不需要把银子剪下一角,直接给一两、五钱或一钱的军饷银元就行。
几年来,军饷银元早就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但是军饷归军饷,对于朱国强来说,他是想要“篡位”。
制钱事关人心向背,若百姓好用大连钱,自然也就视我为正统!
有了在朝鲜的成功经验后,朱国强又怎么可能会忽视这样的一场战争。
“要不然,就先铸新钱呢?”
把玩着手中的铜,朱国强的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了——“大明通宝”,浮现出了机制货币。
其实,尽管大连这边一直铸造新钱,但是新钱一直不够用,这是因为钱铸的太过精美,用料十足了,精美大连钱被商人带到各地市面上流通。如果不是因为铸钱用倭铜,非但不会赔本,而且还能赚钱的话,恐怕这边早就停铸了。
但是铸钱的成本还是太高。
为什么一定要铸钱呢?
即然现在大连这边的蒸汽机早已经改良成功,而且已经投入实用长达两年,甚至都建起了蒸汽动力的纺纱厂。今后完全可以用蒸汽压制钱币嘛。有了蒸汽机和压床,就可以大规模制造钱币,而且成本低廉,商人们随意带出去就是,你们把它带到天下,正好自己这边还省事了。
只要量大管饱,市场很快就会接纳“大明通宝”,到时候,谁是正统无所谓,最关键的是,只要皇帝姓朱就可以了。
没错,等到市场上的崇祯通宝被“大明通宝”挤兑出去的时候,百姓眼中的正统是谁?
还会是他崇祯吗?
心里这么寻思着,朱国强不禁有些后悔道。
“晚了,晚了,要是早两年想通这一点,那里会容得了流寇作乱到眼下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