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在视察,午门外却要乱了方寸。
西军铁骑四方卷来,城内镇守皇城的西军步军也抱刀而出。
贵勋们慌不择路,竟有人一头撞进阴沟里,不等喊救命,四方铁骑只见号旗挥舞,一时刀出鞘弓上弦,还有人从防水背囊中取火枪,只见各队列指挥官长剑出鞘,斜斜指着天空,当即慌得英国公腿软,魏国公胆寒。
他们可都知道,当指挥官的长剑落下,火枪先定点射击,弓箭随后跟进,然后便是骑兵合围步兵突击,搞不好后面还要用炮弹过一边筛子。
“且慢,且慢,且听老夫一言!”张懋也顾不得身份了,连连拱手道,“诸位,诸位,我等绝无恶意!”
“可是我们有啊。”黄金虎笑道。
真是个很不错的理由。
“黄将军,黄将军,此事,此事万万不可,冲撞大内,其罪非小,天下人看着呢!”徐俌连忙道,“纵然贵勋中有人不尊秦国公,我等一时被他们蒙蔽,可这还不到诛杀的地步……”
“你的意思是,我西军尊严可辱?”黄金虎一翻白眼,“也好,我西军不过一群土包子,进了骚臭的京师,那当然要被你们针对,没关系,反正你们家里那点家丁啥用都没有我们也不在意,可你公然围攻大内,你这可就辜负了中山往一生英明,这就不得不教训教训你了,你说是不是?”
是个屁啊是?
“黄将军,此事,此事的确是我等考虑不周,”黄金虎拔出长剑,“所以,咱们决斗吧。”
怎么决斗?
“很公平,”黄金虎笑道,“我们为了我们的尊严,为了天子的尊严,以武功低手的身份向你们挑战,你们可都是学习武功数十年的高手啊,我们十个打一个没问题吧?”
这……
怎么打啊?
“你们用铁掌,我们用铁枪,公平公正,”黄金虎后退三步,“来啊,选十个人,站出来,和英国公先打一场看看。”
然后,十个人站了出来,倒是没高手气质,可他们手里拿着西军才有的燧发枪。
而且,那可是后膛枪!
三个人是一个火力点,眨眼间打出一发子弹,紧接着后面便跟着射击,如此三次齐射过后那可就是只要丹药充足,他们就可以坚守着阵地无限制射杀敌人了。
这谁打得过?
哦,倒不是真就没有人对付得了,别说十个人,就是一百个人在汪直面前也没什么用。
可这些贵勋们哪一个敢玩命?
“黄将军,这,这大内门口,打打杀杀,这成何体统。”徐延祚连忙拱手连连求饶,“我等在青楼设宴,的确是欠考虑了,我们换个地方。”
“在你家祖宗祠堂?”黄金虎笑道,“这么说,诸位是不打算武斗了?”
不不不,绝对不打算了。
“那就蹲着!”黄金虎脸色一变喝道,“蹲下,犯错了什么态度都不知道吗?要不要帮帮你们?”
贵勋们憋屈万分,可谁也不敢违抗。
西军大部队已经集合完毕了,此刻大街上都没有人在路中间走动了,不需要片刻,上万人如狼似虎杀过来,他们用什么抵抗?
“都蹲下,蹲下,”人在屋檐下,张懋先低头,然后踆过去问道,“黄将军之意,此事……”
“这是打天子的脸面啊,必须得请陛下裁决。”黄金虎回头冲汪直拱手道。
汪直点点头,转身进大内去请旨。
贵勋们等啊等,数着日影盼圣旨下达。
不料没过多久,汪直翩然而来,道:“陛下已闭关,不到大朝之前不出关,此事诸位还是自决吧。”
那怎么行?
“倒也不必了,大将军有均令示下,众人起身回话。”牟斌从人群外匆匆而来,手持大纛喝道。
跑到午门外围观的百官们心中不忿,就算贵勋再过分那也是国家的勋贵。
你大将军有什么权力号令他们?
“大将军有令,贵勋既定了聚会之处,不可不去,否则,造成巨大的浪费,那就是打皇帝的脸,就是羞辱大明的国威,就是罪同谋反。”牟斌站在大纛下传令,“大将军有令,尔等日落之后,一个不少,须全到所定之处集合。此外,大将军既是国公又是朝臣,你等贵勋请他赴宴,让朝臣们怎么看?故此,你等当邀请内阁赴宴,邀请三省六部,内廷二十四监太监前去赴宴,少一个不行。”
这是什么要求?
“黄将军,还请集合大军,除把守宫门,城门之外,其余所有人集合起来,与东西两厂锦衣卫番子校尉们一起听命,到时候若是少了一个内阁宰辅,咱们便从英国公府开始,挨家挨户吃饭去。”牟斌道。
黄金虎惊道:“才这么点人去吃的什么饭?”
……
“王守仁不是带回来一些人吗了么,也叫上他们,”汪直道,“再不行的话,我倒是挑了不少组建天子亲军二十六卫的健卒,不多,也就一万来人,大家到时候同去。”
贵勋们怒不敢言,都这个时候了谁还看不出卫央就是在故意羞辱他们?
可他们既然自己先犯贱那能怪得着人家反击吗?
“好,老夫亲自去办。”张懋咬着后槽牙低下头。
西军不走他们就没办法掌握京营,不掌握京营他们的富贵连三代都传不到就得被打断。
为了这么目标,西军的羞辱,咱们忍了。
“还有,明日早朝,一个都不准少了,英国公既甘愿担任大任,还请从中周旋,凡是快病死的,抬也要抬到大内,凡是没赶回来的,要问一问,让他们尽快进京,诸般事闹的路人皆知,难道这些各地最大的土豪劣绅就不知道吗?站在干岸上看谁湿身?”牟斌微笑道,“英国公,到时候少一个人,那可就是你的责任了,西军的军规可不和你开玩笑。”
英国公咬牙低头:“老夫敢不尽心竭力?”
当即散开阵型,贵勋们跑的如腿上生了风。
“汪公公,大将军有令,如此行事,这般计较。”牟斌又与汪直通报。
汪直错愕的双眼圆睁,半天才挠头:“我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些法子。”
“对付这些人,用寻常的路数是不行的,他们精于朝堂运筹,善于背后阴谋,跟他们打仗,跟他们节奏就太傻了,唯有打乱他们的节奏,叫他们连力气都打不出来,”牟斌道,“要快些安排,今晚,可是要……哼哼,搞不好,贵勋与文臣恐怕是要打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