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华阴到何难的粮草是朝廷的,这个时候有人截留那就成了……
自家的?
卫央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有些人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们真不怕老皇帝狠下杀手?
“或许也有老皇帝在推波助澜,福王周王从来与懿文太子的后人往来都密切……”卫央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十分生气了。
而且,老皇帝这恐怕是在提前布局西军进入西安府的计划。
朝廷的粮草到不了,西军的粮草却到了。
这说明什么?
“朝廷里有坏人啊,老皇帝看来是真要把皇孙当成唯一接班人来培养,”卫央恍然大悟,“福王周王未必就是‘不小心’泄露进行火药甚至火炮试验的秘密,这两人是诸王当中最肥,盘剥也最狠的王,他们手里积攒的金银财宝粮食草药甚至火炮,恐怕也是越王宁王,乃至兴王最渴望的东西。”
狠!
老皇帝这是……他未必会用这种让大明皇室人心尽失的方法——从火炮试验造成黄河泛滥,到如今坐视有人克扣赈灾粮草乃至到后面算计诸王,这些未必是他一一计划的,但机会一出现,老皇帝拼着被民心抛弃,也要让那些诸王实力大减,这是个狠人。
“可他真的就那么相信西军?”卫央不相信。
这天,天色越发阴沉,山脚下管道上往西去的流民已经多了起来,卫央在山林中观察,流民多的一股三五百,少的数十人,大股流民中,有西军的商队在组织,秩序很好,小股人马却有些混乱。
“这么下去,等他们过了西安府,恐怕所过之处的地方要遭殃,得组织起来。”卫央算计片刻,正待让客栈的人去通报西军大部队过来接应,有锦衣卫大部队从西安府方向而来。
牟斌没有来,但这次派来的是老熟人石守义,见面跪拜,飞快道:“大将军,陛下有旨意,诸王正在最要紧时刻,流民不能乱。”
“天子何以教我?”卫央不相信老皇帝会坐视这些流民直奔西陲。
果然,石守义双手托着圣旨递上来,圣旨上写的很清楚,要卫央“统合一切军政要务,将流民安置于西安府周边,‘以待天晴’”,其意昭然若揭。
“锦衣卫与东西两厂并没有东出河南,如今的洛阳与开封十分混乱,诸王争夺不已,”石守义禀报,“在民间,有一个声音十分巨大,说是有什么福王宝藏,陛下想问,以福王宝藏,赈灾为好还是任其争夺为妙?”
老皇帝果然在打着挑唆诸王大战的主意呢。
“赈灾物资怎么办?”卫央反问这个,石守义答道,“陛下已传召西陲,以西陲粮草逐步递进传到河西走廊保证军民每日的用度;而以河西走廊及以东地区,包括陇东在内,所有官府储藏的粮草先行送到中原应急。”
这法子不错,但西陲岂不是吃大亏了么?
“皇帝有给谁加封官爵?”卫央只当这是老皇帝最简单的手段。
石守义却说道:“并不为谁加官爵,陛下让西安府以西,一切军政要务系数归老王爷统帅。”
用整个西安府以西的广大地区换取这次赈灾?
老皇帝疯了吧?
“难道是为了福王宝藏?”卫央不悦道,“你即刻回去告知皇帝,福王宝藏哪怕是真的,那也不过是一堆金银财宝,没有太大的实际价值。自西陲调拨粮草过来的事情可行,西部军政要务交付老王爷,此事我不插手。但若是要所谓的福王宝藏,而调拨这么多粮食药草,那是有损过本的行为,要皇帝三思。”
“是,两位国公也是这么劝陛下,陛下却说,他想看看,这些调拨过来的粮草,加上福王宝藏,到底能打造几个反贼。”石守义叹道,“有西军在身边,陛下胆量大如天,只是要苦了中原的民众,他们才脱离两王的狼窝,只怕又要进入诸王争位的虎穴,大将军,我们西军可不能不管!”
怎么管?
毕竟这是人家朝廷的事情么。
“末将总觉着,陛下似乎要……”石守义踟蹰一下道,“要削藩?”
这是题中之义,不过石守义的意思——
卫央立即道:“你先回西安,如今我军既接管西安府,要仔细有人趁着我们不在老皇帝的身边,对他下黑手栽赃陷害我们西军。”
“不太可能发生,如今汪直总督王城,牟斌坐镇知府衙门,全城落入我军的手里,对了,高娘子又从陕北调过来一支部队,若非是放水,他们连城门都出不去。”石守义询问,“是否在福王宝藏上做点什么?”
不用。
“钱,若是没有最基本的信用依托的话,要多了没什么用,你回去之后告诉高岚,按照皇帝的意思执行就行,我们不需要那笔钱,还有,诸王争斗的时候,要保证好太子妃的安全,老皇帝既许我们西安府以西,要不要那是我们的事情,但应该心知肚明的,我们不要含糊,实在不行的话,”卫央略一沉吟,“把宁王妃和太子妃都接到军中,同时,随时准备好撤离。”
啊?
“西安府不是久居之地,我们的根本在关外。”卫央道。
石守义恍然。
“休息半天,夜半到西安就行了,我们的总体方针是,敌动我不动,敌不动,我依旧不动,我们要的是赈灾,不参与任何争斗。”卫央再三叮嘱。
石守义会意而去,卫央却心中依旧担忧得很。
福王宝藏,如果有,那就不单单是金银财宝的财富,只怕还有钱粮军马——
“老皇帝有麻烦了。”卫央叹息道。
越王,宁王,兴王,乃至其余的诸侯王只要对太子之位有想法就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暴露出来的福王和周王干掉,拿下他们留下的宝藏扩充自己的势力。
这个时候,西军若入局那就成了他们的工具人了,故此卫央严令西军不出关,西军地位超然势力顶尖,用不着跟这些人掺和在一起的。
可老皇帝与老头儿的交情在那摆着,真到了必须出手的时候还真推托不过去——最大的不可测还是卫央自己。
他是难以看着这些人把天下搞乱的。
“福王宝藏,周王宝藏……天知道接下来还会跳出个什么王的宝藏呢,这些人,争斗起来是从不会留余地的。”卫央眺望东方,他感觉自己已经快忍不住要拔剑东出了。
东边来的风,很冷。
此时间,又一拨流民,只是人高马大,并不见十分菜色,这是叵测者,他们来意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