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一直忙于军事部署,经济上的事情基本上只提出建议而不管落实。
故此,他并不知道西陲已经出现了一家实力强大的地产利益集团。
便是这个“锦来地业”,广告牌里明确写着于诸卫均有“良田千亩、承接王府于民筑宅工程”的巨无霸。
出现这么一个房地产集团那倒不要怕,人的衣食住行少不得有这么一家大型企业帮助。
但这家企业给卫央的第一个印象便是拉高房价,这是他决不能容忍的。
哈密如今要置业需多少钱?
卫央听青儿念叨过,老城区这边,王府周边以及他家周围的房子,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去处,一座二进院落少说也要八百两银子。
占地也不过半亩左右。
王府周围更贵,哪怕是超过三十年的老房子至少也得上千两银子。
前些天,有一个从中原跑到这边置业的大贾,本想在卫央家对面买房,那边的人又不傻,这房子自然不肯出手,没奈何下,那人只好花了高价,在王府斜对面买下来两个院子,合成不到一亩地的大院子,花费了银子两千五百余。
这还不算必须交给税所的契税,以及过户所必须花费的过手费。
锦来地业在老城区也有生意,广告牌上明确写着“王府周边一分地三百两银子,北庭侯侯府周边,最当心一分地三百两银子,百丈之外,两百八十两银子”。
这比卫央当初买院子的时候的价格高出了何止百倍?
就他如今住的院子,自然比原来的院子大了五六倍,但原来的院子如果如今要卖掉,那也能有两千两多点的收入。
地价飙升太厉害了,这对老百姓不是什么好事。
但这还不算最离谱的。
哈密新城的房价如今也高得离谱,一个仿照后世的大栅栏大院修建的房子,若是想从“锦来地业”手中购买,三间房,总共不过三分地,若什么配套都不需要,那也要八十两到一百五十两银子才能买到手。
价格高也许还能理解,但接下来的广告词就勾起卫央的杀机了。
“东城甜瓜弄那一块似乎是用来修建绿地广场与工人休闲中心的罢?那边居住的一些投奔的关内居民搬迁之后,留下的房子是专门给老弱伤残的退役军人安排宿舍的,怎么也……”卫央剑柄在广告栏上点了两下,“才安稳了几天,就有人不想活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卫央在东城区转了一圈。
没见退役军人集体宿舍的规划,更不见工队动工修建绿地广场的痕迹。
哪里去了?
“不,这里原本应当是惠民药局,东城区唯一的一家惠民药局,怎么也不见了?”卫央站在崭新的,他记着去年还是十二个时辰开门的惠民药局门外,扬起脖子打量着悬挂某衙门招牌,左右两侧新修的高门大院,总感觉手中宝剑要出鞘饮血。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敢这么找死,其余几座城市可想而知。
锦来地业,好广阔的渠道啊!
他又在全城转了一圈。
“大人!”一片崭新但低矮的房檐下忽然有人惊喜道。
卫央视之,一青年妇人,与一个腼腆的青年,正手挽手似乎要出门。
“大人,这里是我们的新家。”两人一起来大礼拜见。
卫央往旁边一闪,沉声道:“起来,不准跪!”
“大人不知道,我家被神英盘剥,只逃出我一人,这是浑家,她家十二人只七个人逃了出来,若不是大人使人救济,哪里有今日的衣食无忧。”青年泣道,“再生父母,犹如青天,真可以不拜?”
卫央依旧不肯受,但是跟着两人进门去,往左右一瞧,登时明白这是救济关内逃难来的流民房子。
难怪临街呢,原来是这样。
但屋里的器具无一够标准。
卫央再三吩咐,流民也是人,必须让他们住进至少可以躲避风雨,可以做饭,每一百户应该有一个集中澡堂的房子。
可这里有什么?
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了。
“已经很好了,我找了在玻璃厂赶车的工作,浑家有本事,在畜牧研究所帮忙,很快也可以拿到正式录用的编制,”青年感激不已,取粗瓷碗来倒水。
卫央仔细一看,这是他们自己带来的碗筷。
那么配发的呢?
没有的。
后来到了的人,要么自己带着碗筷,毕竟逃难也要把吃饭的带上。
还有的……
“城西区,似乎有一家很低调的陶瓷厂,专门制作这些物件的吧?”卫央深深吸入一口冷气。
刀,必须又一口对准“自己人”!
他不动声色问道:“这里是锦来地业做的吧?”
年轻小妇人笑道:“这里可不是,这是王府委托的工队,专门敢在十月份做好的,我们还是第一批搬进来的呢。”同时也局促地自责,“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啊,有一些蚕豆,是王府派人发下来的……”
卫央再三呼吸也压不住心中沸腾的杀机。
资本!
好得很!
“王府有规定,逢年过节,只要是半年内到达哈密的,存款不到五两银子的,都须发放鱼一只,肉半斤,细盐半斤,白面十二斤,你们没有领到吗?”卫央直接问。
青年挠头道:“没见有人说啊。”
小妇人连忙拉了他一把。
“大姐不必隐瞒,此乃贪官污吏也。此事,我必查一个水落石出。”卫央喝光一碗水,起身便走,森然道,“我辈打下来的天下,不是给这些富商巨贾,给这些达官贵人继续盘剥我们下苦人的。谁若敢伸手,老子挂他上城头!”
年轻的夫妻瞠目结舌。
“不是你们告发了他们,而是咱们穷苦人太弱小了,”卫央仗剑靠着门,杀气腾腾地道,“那也好,穷人还没有掌握刀枪的手,我便是这只手。谁让穷人过不好年,谁不要过年。谁让穷人过不下去,谁不要过下去。我瞧瞧,他们有几个脑袋敢在我的地盘上为富不仁、贪污成风。”
不就是菜市口一把刀的事情么?
办!
“大人,这已经很好了!”青年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他觉着这已经是最好的世道了。
不!
“穷人,下苦人,做牛做马的人,拼尽全力打下来的财富,不应该大部落入这些达官贵人的手里,我不允许。”卫央再追问一句,“可知这锦来地业是谁的?”
两人并不知,不过,两人却提起了一个卫央曾经打过交道的人。
莫花尔彻。
西域顶级酿酒师,剑术了得的剑豪。
他是这家锦来地业的一个老板,同时还开着一家几乎垄断了西陲酒市场的葡萄酒厂,算得上西陲十分有名气的大商人。
“人都叫他莫员外。”青年有意提起这个,因为西陲人如今都知道,莫花尔彻与北庭侯也算是朋友。
哦?
朋友?
可以为我去死的那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