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记得的曲子可不少,只不过大部分是一些网红歌。
这些歌曲比起现代经典尚且不如,拿出来放在古代就更显得滑稽了。
毕竟这时代玩音乐的不是吃饱了撑的没地方消化的贵族,就是真正有那天赋的天才人物。
但他颇爱《不谓侠》的潇洒,因此平时闲着的时候也常吹个口哨儿,为此没少被冯娘子责备。
她总觉着吹口哨的都是小流氓。
这就……
有工夫学个乐器,定不能叫她小觑!
只不过小郡主似乎颇喜欢这曲子的轻快明丽,她先试着吹奏一遍,又迅速改正了其中几个音符使之蕴合笛子的特点,一口真气足,手指在骨笛上翻转着,清丽的笛音起山巅,落山谷,山中有清风,吹着树林飒飒地作响,宛如应和那美妙的笛音。
高岚双手抱腹低声吚吚呜呜地吟唱,全篇不着一字却如一首词。
她嗓音美妙,真气又足。
那山巅笛音与吟唱久久徘徊。
一曲罢,卫央拍手道:“吹得好,咱仨组个队都能出道儿了。唱的也很好,可见没事儿的时候你经常在山坡上放羊,这也算是本事。”
反正小郡主看他的眼神挺复杂的。
估计想打他。
“但凡肯学点文化,你都有素质的多。”小郡主怒批。
卫央摊手道:“我既要带兵打仗还得学好武功……”
“嗯,我们一天有十三个时辰的。”高岚在一旁鄙夷。
卫央不得不肃然道:“真佩服你们……”
“你学不学?”小郡主太了解这人的德行了。
卫央当即道:“那你送我个竹笛!”
小郡主忍不住一剑拍了过来。
跟这人说话怎地这么辛苦呢!
教他学点本事还得求着他,欠他的嘛?
一时下山后,见城中正最热闹,而城门大开,管道上往来的商队竟多有趁夜出发的,也有东来西往到达哈密的,只不过,深夜到达的只能住在外城,且要接受军卒的盘查。
有初次到来的商人忙取大钱要讨好,城门令拱手道:“尊驾不必花费钱,我家王爷军规法度甚森严,你等不可害我,”而后递白牌吩咐客商,“既初次到来,须严格盘查。凭此牌你等可往驿馆或者‘国营客栈’先下榻,明日办理了正规手续,方可到私营客栈落脚,若不然,武侯一旦发现那可是要吃军棍的,记住了没有?”
中原客商大是惊讶,不收贿赂的军队很多但不收进城钱的城门令少有。
又见有小孩子招摇过市,而路人莫不笑骂,有老者行之于道而不惧毛贼,巡逻军卒所过之处,身穿绫罗绸缎之人也赶紧避让而不敢挡,更有雄赳赳器宇轩昂的将军,却不敢纵马大街,沿途在街道两边就座吃小吃的军民也只是拱手,道一声“回来啦”。
将军叉手道:“吃着呢?”
民众遂问道:“小官人没回?老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咱们郡主呢?”还有人细问,“去往北庭的官道什么时候通?”
将军笑骂道:“我就一张嘴,你叫我回答谁?”
一时哄笑四起。
客商油然感佩道:“民不惧将军,兵不惧富商,顽童穿梭于人群而不怕为贼所掳,真乃人间乐土也。”
又见衣衫鲜艳的妇人们成群结队,有温婉女子看些胭脂,豪迈的腰间悬长剑,手中提酒瓮,笑嘻嘻与路人招呼,听问答竟是寻常工人,待飘过,香风袅袅,一个个面目如画,自有一番自信与昂扬。
忽的有一人大呼:“抓贼——钱拿去腰牌还给我!”
人群并不见大乱,不过数个呼吸,前头有武侯叫道:“那汉子,莫叫唤,小贼落网了!”
客商尽皆一拥而上,只见人群中两个小贼,被四五个路人摁在路边,两个武侯拱手道:“莫慌,是便衣武侯。”
路人都笑道:“知道是你们,嘿,把你两个夯货,干嘛偷钱财?”
那两人叫道:“刚来到哈密,肚子里饿得很!”
武侯们骂道:“多是懒惰的小贼,冯娘子开了就业所,但凡有一身力气,何愁找不到活计?这下好,牢里去学《哈密守则》罢,带走!”
新来的客商忙拽着几个长者,拱手道:“老丈有礼了。”
长者们笑着还礼,问道:“远来的客人遇到什么麻烦了?丢了钱可去寻武侯铺报案,要救助可凭身份去就业铺找冯大娘子求助,咱们哈密断无让远来的客人受困的道理。”
客商们笑道:“怎么会,西陲安定无比,哪里能丢钱。不过就业铺是做什么的?怎地还愿意帮助远客?”
长者们笑道:“西陲处处用工人,新来的不知去处,自然要先去就业铺报到,而后可培训、引导、分流、学习、就业。此外,谁路上没个马高镫短的时候呢?但凡有一次伸手,或许就救人一命,所以咱们哈密有就业铺,旁边设立救援所,前者保证人人有活干,人人能干活,后者么,自然保证远路客人手短之时能熬过艰难期,只是须当有本事,咱们西陲不养懒汉子。”
客商们拱手做谢,瞧着长者们有的吃小吃,有的坐在路边瞧行人,还有的三五成群,往城内缓缓而行去,心中不由既好奇也很佩服,乃一路往就业铺而去,沿途见数个“社保司”铺子,多有人员进出,有的拿着银票取银子,有的拿着银子换银票,还有的刚办好“社保”,欢天喜地道:“这下保险了!”
待寻见就业铺时,只见好大一块平地,以青砖铺路,以小旗分列,如今天色已晚,铺子里漆黑一片,而旁边高悬着“互助局”的铺子却开着,对着门一行平台,后头坐着好几个姑娘,面色和蔼笑容可掬的,见有人在门外窥视,遂有人出门招手,道:“有什么难处?可进门细说,总不当让活人叫银子难住。”
原来都是真实的。
客商们急忙拱手笑道:“俺们刚到来,只是很好奇,没有甚么难处的,多谢。”
又听远处一阵锣鼓喧天,有男子的声音,唱一曲大秦腔:“本官家住翰林院,哈密城北有桃庵,膝下所生两儿男,一月花销足万千。噫!天色已晚,这孽障怎还不回转?”是欢音,但听念白道,“莫非是常住青楼花光了钱?又莫非是老夫学生敢为难?哪个敢造反,老夫打杀他们去,嘿!”
轰的一声,路人们纷纷叫嚷:“看大戏,看大戏,今日夜戏是《负义人》,看小官人杀贼去也!”
互助局的姑娘们齐齐掩着小嘴儿笑,纷纷前仰后合地笑称“定是小柳子登台,咱们小郎可没她演的那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