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解释,秦烟绾没多说什么,只“嗯”了一声:“多谢,你刚刚说的话,我都明白了,我会小心的。”
修锦城见状,心里轻轻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秦烟绾点头,没有挽留什么。
走到门口,修锦城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停下脚步,转身朝她看去,充满阅历的眸子满是温和。
“烟绾。”他没有再唤她“秦小姐”,也没有太过亲近地唤她“绾绾”,而是折中了一下。
秦烟绾眉梢动了下:“怎么了?”
“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修家找我,不论是我,还是修家,都会尽全力帮你的。”
闻言,秦烟绾恍惚了下,隔了片刻,罕见的没有拒绝别人的好意,轻轻颔首:“知道了。”
之后,修锦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陆隽骁在一旁看着,嘴角轻勾了勾,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就接受了?”
秦烟绾眨了眨眼睛:“没什么不接受的,上一辈的事情左不过与我们这些小辈无关。”
两人跟打哑谜似的,说了几句。
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前来吊唁的人,秦烟绾都以礼相待,感谢他们来送自家外婆最后一程。
当老太太的身后事都办完的时候,暮色西斜,她站在老太太的墓碑前,莫名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她多么希望从梦境醒来后,外婆依旧还健健康康的,陪在自己身边。
可她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奢望了。
外婆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
“外婆,我按照您的愿望,把您葬在了外公的身旁,也不知道您现在见到外公了没有,想必现在的您,一定很开心吧。”
她喃喃着,这几日忙来忙去,她精致的小脸微微有些苍白,眼底覆着一层淡淡的青色。
说着,她侧目,将视线落在蒋定华的墓碑上,看着他年轻时候英姿勃发的照片。
“外公,外婆已经去找您了,希望您在九泉之下,能够照顾好她,这些年,她一直思念着您,我想,您也是想念外婆的吧,如今你们终于可以团聚,我虽然不舍,但也为你们感到高兴,也请您和外婆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隽骁就站在她身旁,侧眸深深看了她片刻,接着转过头,黑亮的眸光朝老太太和蒋定华的墓碑看去。
“外婆,您放心,有我陪着绾绾,我一定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从今以后,她和阿裴,都有我照顾。”
说着,他神色一顿,侧目道:“外公,第一次来看您,我是陆隽骁,也是您的外孙女婿,外婆就交给您了,希望您和外婆在另一个世界能够一切安好。”
闻言,秦烟绾心底最深处的弦被无声拨动。
她眼睑微微颤了颤,轻掀起,朝他看去,眸色有几分复杂,却有一道暖流滑过。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陆隽骁偏头,正好捕捉到了她的视线,眉梢一挑,问道。
秦烟绾没回答,别开眼,低声道:“走了。”
陆隽骁轻轻扯了扯嘴角,也没追问,两步跟上,牵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和她十指相扣。
秦烟绾挣了两下,没挣开,索性就随他去了。
两人顺着墓园铺的石阶,一路向山下走去。
当走到山脚下时,暮色更浓,夕阳染红了大半边天空,云朵也被染成了深橘色。
秦烟绾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朝山上看去,早已经不见外公和外婆的墓碑。
她清亮的眸子似是被这暮色也染红了一般,嘴唇动了动,喃喃着:“这下,外婆再也不会寂寞了吧……”
陆隽骁看着她,眼底氤氲着疼惜,拇指在她的虎口处抚摸了几下,温声道:“嗯,外婆以后永远都有外公陪着,互相作伴,不会寂寞。”
“……那就好。”秦烟绾呢喃着点了点头,“外婆,我会想你的……”
说完这句话,她终于回过头来,轻轻吸了一口气,重新迈开了步子,离开了墓园。
……
处理完所有事情,回到酒店之后,她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倒头就睡。
这些天,又是救人,又是外婆过身,又是忙葬礼,这一堆事让她应接不暇,她一直强撑着,身体其实早就已经超过了负荷。
但即使很是疲惫,她这一觉,睡得也并不安稳。
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的小时候,外婆对她十分宠爱,什么都依着她。
她也梦到了母亲去世后,自己被秦家赶出来,无依无靠,只有外婆陪着她的那些日子。
那几年的时光,虽然很是辛苦,但因为外婆在,她却觉得比在秦家遭受冷待要幸福上一万倍。
她还梦到,外婆缠绵病榻,几次都快撑不下去,却因为舍不得她,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人世间,就忍着病痛的折磨,一次次强撑着从鬼门关逃回来……
泪水从眼角滑落,湿了枕头,秦烟绾无意识的呢喃着“外婆”,幽幽醒了过来。
看着四周昏暗的房间,她愣了愣神,抬手摸到脸颊上的湿润,不由苦笑了下。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像小孩子一样。
外婆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笑话自己的。
她依旧躺着,眼睛适应了周围的黑暗,盯着天花板良久,突然小声道:“外婆,您放心,我会好好生活的。”
她话音才落,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动作幅度很小,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通过从门缝里泄进来的光,秦烟绾一眼看出,进来的人是陆隽骁。
对方似乎觉得她还没醒,不想吵醒她,脚步极轻,将一杯水放到了床头。
接着,他目光一移,就对上了她清亮的眸子,愣了下,笑了:“醒了?怎么也不开灯?”
说话间,他将床头的台灯打开,同一时间,伸手覆在了她的眼前,为她挡住突然的亮光。
秦烟绾眸子眨了眨,乌黑浓密的睫羽在他的掌心滑过。
男人顿时被她惹得一阵痒痒的,眼尾刚要上扬,却看到她脸上斑驳的泪痕,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唇线拉直:“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