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容易把某个职业圣神化,也容易贬低化。比如医生,感动的时候会喊他天使,生气的时候后喊他合法屠夫。
这事怎么说呢,任何一个行业,或者说任何一个人,持之以恒的信念到底是甚么?张凡觉得这玩意不靠谱,信念什么的真心不靠谱,毕竟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普通人谁不喜欢放纵呢?所以靠谱的是监督。
比如医生的监督者是谁?其实应该是护士,而现在的情况是医生监督医生,这其实就是点对点,毕竟医生的利益是相同的,除非你和我竞争某个职位,比如主任。一点一滴的好处侵蚀下,医生监督医生就是扯淡。
见过医生举报另外一个医生错误医疗的,怎么没见过医生举报另外一个医生拿提成的呢?
如果护士的地位或者说待遇提升,医疗中的不合规或许会减少。
现在医院的状况是,护士相对于医生来说水平明显不在一个层次,博士级别的医生糊弄一个专科护士,真的不要太容易。
当初设计这个行业的时候,其实护士和医生原本就是分开的,就像两个铁轨一样,并行互助且相互监督。
不然为啥非要弄出一个护理部来呢,护理部主任的位置在医院中还是相当重要的,可惜这一点想做好不太容易。
然后就容易出事,比如说院长的小姨子是妇产科的主任,那么问题就来了,一旦小姨子的儿子需要去金毛留学买房子……
这是有数据有论文支持的,93年的时候金毛的一个妇产科医生写过一个论文,剖宫产激增的其他因素,他在论文里面就说过,导致难产剖宫产的激增中就包括难产的错误诊断,医生害怕诉讼,为了产科同事的方便。
诊断错误还可以原谅,可什么是害怕诉讼,什么又是为了产科同事的方便呢?这里面仔细想一想,都是血淋淋的,这玩意都不能延伸的去思考!只能说大部分人还是敬业的,可一旦某一个普通人遇上某一个不良医生怎么办?
这个时候再碰到宽松的监督怎么办?只能说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在了这个倒霉的患者头上,他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弊端别说某一个国家,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有这种事情。这个行当的法规其实一点都不能松懈。
就和校园欺凌一样,你没碰到不代表没有,你被欺凌并不代表所有的学校都和你的学校一样。
张凡进了产房后,发现妇科主任还有吕淑颜她们都已经守在产床边上了,赵燕芳苍白的面孔如同一条上了岸的鱼儿一样。
时不时的还要露出痛苦的面容,就像是一过性的电击一样,疼一会,然后让她再休息一会,努努力缓一口气,等会疼的时候,接着喊。
待产的产房可以说是医院中很残酷的一个科室,里面的产妇一阵阵的惨叫,每一次的宫缩就是一个产妇的凄惨的喊叫声。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产房里面医生用刑具给产妇上刑呢。
这也是为什么产科科室,男医生都不愿意来干的因素之一。
“我来了,没事了,放松,想不想吃点东西?”
赵燕芳看到张凡的时候,眼神亮了一下,不过没说话,轻轻的摇了摇头。
然后张凡转头,妇产科的主任小声的给张凡说了一句:“见红了,虽然摔倒后没有撞击到子宫,但是还是导致生产提前了。现在的情况是胎位异常。”
人类能超越其他动物,就是因为大脑。其他动物一肚子能生四五个都轻松,可就是因为大脑,人类就容易难产。
这玩意怎么说呢,就和打枪一个道理,子弹必须顺着枪管,然后击打旋转,子弹才能飞的远。可子弹要是横在枪管内呢?
胎位异常,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以前的时候,实在不行的时候,才会进行剖宫产,因为当时各项技术条件导致剖宫产还是很危险的。早年的医生在这个时候,会想办法矫正胎儿的胎位,比如医生会伸手进入引道,在孕妇极度疼痛的状况下想办法摆顺胎位。
或者用产钳!
而到了现在,如果家属不好说话,或者医生心理素质和技术不过关,往往会省略这一个过程,直接拉上手术台开刀。
比如说产钳的使用,在妇产科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剖腹产手术做的好的医生,未必敢用产钳。
早些年,金毛妇科学会的一些专家强烈建议停止或者废止使用产钳,不是说产钳不好,而是因为产钳的使用太需要技巧和经验了。
用的好,产房内就是惊艳,所有的医生护士都会崇拜你,用的不好,尼玛就是催命。
张凡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吕淑颜,吕淑颜立刻摆好姿势,双手把彩超探头递给了张凡。接过探头,检查过后。
张凡对着妇产科主任还有吕淑颜轻轻的指着屏幕说了一句:“胎心有减弱的趋势,不能等了,上产钳!”
产钳的优势也很明显,能加快产程,孕妇休息一天就能下床活蹦乱跳,而剖腹产最少也要一周甚至更长,损伤更大。
别看孕妇肚皮上只有欠欠一条线,可肚子里面的肌肉直接就是撕开的,内在结构产后几乎就是粘连的。
“赵博士年纪不小了,而且产力也不足,用产钳……”
产妇年纪超过三十五,剖腹产的几率就会明显提升,甚至已经发展到高龄产妇都无权顺产了,因为相对剖腹产的损伤来说,高龄产妇顺产更危险,医生不会去赌,这一点是好的,毕竟医生赌的是别人的生命。
“我觉得可以!”张凡仔细有看了看屏幕后,确定的说道。“把麻醉科的主任叫来。”
说完,张凡对着赵燕芳说了一句:“用产钳了,你忍的住吗?”
“没事,我能坚持。”
赵燕芳已经死了半条命了,可仍旧坚持的点头。为母则刚,或者说,这种人的性格本就如此。
硬膜外麻醉,这个和全麻不一样。
全麻相对来说,就是吸两口就睡着了,然后给药维持。
而硬膜外,首先要让患者抱着双膝蜷缩成一个大虾米,然后在脊柱边上的椎间孔进入。
赵燕芳大肚子现在已经疼的要死,所以,张凡让麻醉科主任来,一般麻醉医生未必能打进去。
“路宁,你个混蛋,路宁,啊,畜生啊,疼死我了!”
赵燕芳抱着双膝的时候,疼痛加剧,让一个骄傲的女科学家也不得不破口大骂了。
产房外的路宁大汗淋漓的趴在门缝边上听着里面的叫骂声。
也就张凡进去了,不然他这会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虽然他也是医生,这玩意就如同别人遇上的时候,谁都是诸葛亮,可自己遇上的时候,全尼玛是阿斗。
“麻醉完毕,张院开始吧!”
麻醉科的主任轻声说了一句,然后站在一边开始监护。
张凡点了点头,硕大的产钳就拿了出来。
这玩意怎么描述呢,产钳的头也就比乒乓球拍略小一点。
这玩意要塞进产道,男士如果无法想象的话,可以拿着球拍在自己后面笔画一下。
轻轻的缓缓的,张凡一边闭着眼睛,一边感受着产钳触碰的硬度。
躲过孩子的面部,躲过耳朵,产钳放到了孩子头颅侧后方。
然后张凡一个手辅助,一个手牵引,这种牵引的方式是向后斜向上,就是有点掏的意思。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张凡穿着一次性的手术服,汗水直接悟了一身。
慢慢的,“看到了,看到了,孩子囟门看到了。”
吕淑颜小声的给张凡和赵燕芳都说了一句。
赵燕芳这个时候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她可以感受到一个大大的东西在产道里折腾。当头颅再出来一点的时候,张凡右手提着产钳,左手快速的捏住孩子的前额后后角,然后对着赵燕芳喊:“加油,最后一下了,使劲,逼出来!”
嘭!一声沉闷的声音,就如同香槟开塞一样,孩子连汤带水的被挤出来了,吕淑颜双手接住入怀。
然后快速的用手摸脸一样,一把先抹干净孩子脸上的羊水,然后食指如同化钩,塞进小屁孩的嘴里,就是一阵的掏。
妇科主任抓起屁孩的小脚,piaji就打了两下,孩子张嘴大哭。“哇哇哇!”
张凡看着吕淑颜怀里的孩子,额头上的白毛汗终于变的舒爽起来了。
是个小公主,不过这个时候的孩子邹邹巴巴,又是经过产道的挤压,就和夏天融化的棒棒糖差不多。
而赵燕芳这个时候,从脸色惨白也变成了稍微有点红润了,并且精神明显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虚弱,但好像就是大难不死后的亢奋,而不像前面的等死状。
产钳操作,其实妇科主任也可以,甚至吕淑颜也可以,但是她们不敢,不光是因为赵燕芳是医院的教头,更是因为赵燕芳岁数上了年纪。
而且,常年的科研脑力工作,身体孱弱的让医生们没有一点信心。
后续的事情,也不用张凡了,洗刷了一下,张凡推门出了产房,小师哥光秃秃的脑门上,汗珠子都凝聚在一起了。
张凡真没见过他这种狼狈的状态。
“母子安全了,给孩子擦洗一下就给你抱出来了,师哥恭喜啊!”
“嗯,嗯,嗯……”路宁眼睛就根本没看张凡,而是从产房门缝里期盼的看着里面的情景。
张凡笑了笑,坐在一边陪着小师哥,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