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这一刻,大殿千人,连空气都凝止了!
所有人目光都看着那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一大一小,如此和谐而紧扣。云锦的手上那鲜红的血一滴滴的落下,在地上图画出一片血莲花,不妖艳,不鲜红,反而觉得如冰莲绽开,美而炫目。
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所有人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不是什么山盟海誓,不是什么花前月下,而是那个女子,坚定的眸光,一字一句的话。
不是驸马!而是夫君!凤红鸾一生的夫君!
这样的话,世间万千男子,在这一刻,都是该多么羡慕被她牵着手的那个人。
曾经多少人都以为,红鸾公主和云少主真的完了!即便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是红鸾公主的驸马,独独云少主再无可能。
可是这一刻,轻而易举的就被那一身白衣出现打破了曾经的以为,轻而易举的就被那两个交握在一起的手打破了曾经的以为。
还有什么比事实和此刻更是让人震骇!
世界上怕是再也没有了!
许久,众人依然找不回自己的呼吸。
玉痕目光落在那两只交缠的手上,脑中想着的尽是凤红鸾刚刚对他说的话。心中不是痛苦,不是麻木,而是恍然。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的。
原来,曾经某一刻,她是动心了的。
仔细回想和凤红鸾相识的点点滴滴,脑中映出那一日在东璃的那处小小山谷。她任他揽着,和他说笑。尤其那一刻她飘逸的身影和放松的神情。以及他们比试游湖。
原来,他才是不懂得珍惜的人!
那个时候,他是被某种东西蒙蔽了双眼吧?他处处谋略,处处算计,却不知道,就在这算计中,算丢了本该算计的。
许久,玉痕自失一笑。笑的飘远如烟云。从今以后,彻底的失去了!
蓝子逸也看着那两只交握的手,唇边只有浅浅的笑意。其实,他早就知道的。这样的两个人,即便是山崩地裂,即便是斗转星移,即便是日月倒转,哪怕那个人冷心绝情,哪怕那女子心灰意冷。他们都不会放过彼此。
有一种东西,早已经在他们的心里生根发芽,深入骨髓。
在初见,他就知道;在种情花毒那日,他依然知道;在前几日的花灯会,他更是知道。
所以,他从来都会守好自己的心。
玉子墨也看着那两只交握的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黯然有,神伤有,欣慰有,感叹有……但更多的还是释然。
他以前既然甘愿守护了十几年。幸福,又如何会有他的份呢!
白灼和楚枫,以及其他能坐在终选的众位公子也都看着那两只交握的手,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感叹。他们早就清楚的知道,天上的明月,可看,而不可摘。
来到这里,或许还会抱有幻想,甚至哪怕那么一瞬间为了那个女子心动,在云锦出现那一刻,那些顷刻化为乌有。在那人在那张纸上写上他的名字之后,他们手中的答案变的可笑。
是啊!如何不可笑。
那个女子早就告诉了他们,她求的是夫君,而不是选的驸马。所以,凤红鸾三个字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一个人的名字。能陪着她走一生的名字。
如今,答案昭然若揭。那个人,是云锦。
“好!”蓝雪国主忽然开口,打破了大殿的静寂和众人的视线,目光看向云锦:“朕早先说过,我女儿的心愿为主。所以,我女儿选的驸马。也便是朕选的驸马!”
话落,他一锤定音:“云锦!”
这一刻,云锦的名字,如一道清越的音符,划过众人的心头。所有人都看着他,即便前些日子关于那些污浊的传言,即便那些骂声,即便那些愤恨入骨的言词,一一出现在众人的脑海。但是谁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和红鸾公主连起来,听着是最舒服的。
莫非天下人已经习惯?
蓝澈虽然不满,但看到凤红鸾和云锦握在一起的手,蓝雪国主已经承认,他狠狠的一咬牙:“真是便宜你了!”
“谁便宜谁还不一定呢!”云锦对着蓝澈冷哼一声,看向凤红鸾,淡淡扬起眉梢:“夫君?”
“是云夫人!”凤红鸾道。
云锦忽然笑了,虽然笑意依然清凉,依然带着三分的清冷,但不可不承认,这一刻,他的笑最美。点点头道:“那可不可以请云夫人帮我包扎手!”
闻言,凤红鸾淡淡的挑眉,看了一眼云锦:“有何不可?”
话落,她松开云锦的手,刚扯出手指,就被云锦死死的扣住,他身子没骨头一般的倚靠在椅子上,不容反驳的道:“就这样!”
凤红鸾看着被他紧紧扣住的手指,紧的似乎生怕她离开一般,点点头:“好!”
云锦得到一个好字,便旁若无人的闭上了眼睛。
“去拿东西过来!”凤红鸾对着一旁的老太监吩咐道。
那老太监早就傻了,拿着手中的宣纸半天都没动一下,此时一听凤红鸾吩咐,立即惊醒,连忙放下那宣旨去拿了。
“将凝脂露去取来!”蓝雪国主此时看着云锦的手,皱眉瞥了蓝澈一眼,吩咐道。
“是!”那老太监立即去了。
大殿静寂无声。所有人都看着那一坐一站的二人。
不多时老太监取了凝脂露,这种是宫廷专用上好的修复肌理的好药,千金一瓶。老太监打开瓶塞,一股清香流散出来,有宫女立即打来清水。
凤红鸾动作轻柔的将被咬伤的伤口洗净,一寸寸,极其的轻柔小心,似乎她手里这只手是世间易碎的至宝。
很快的一盆清水就变成了血水。有肉被咬的翻起来。众人看着,都感觉太子殿下咬的实在太狠。
蓝澈别扭的撇过脸。相比较他做了那么多不是人的事儿,他咬这一口算什么。
将伤口洗净,凤红鸾倒出凝脂露,轻柔的在伤口四周涂抹上,宫女递过娟帕,她看着五指交缠在一起的手,动了动想拿出来,云锦紧扣着一动不动,她试了两次,也拿不开,抬头刚想提醒他这样没法包扎,便见那人已经呼吸均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凤红鸾一怔。
“他……他居然睡了?”蓝澈不敢置信的瞪着云锦。就这样,这个混蛋就这么睡了?
蓝澈的声音很大,众人本来都目光定在那二人相握的手上,如今都看向云锦,只见那人便是真的睡的熟了的样子。
人人顿时面面相眈!
看着云锦,再看着凤红鸾,众人都想着事情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如此大的日子,如此驸马尘埃落定的气氛下,云锦如今是天下最幸运幸福的男人,他该如何表现众人虽然说不出,但是绝对想不到就这么睡了。
将大殿所有人都凉在这里,就这么睡了!
“混蛋,你醒来!”蓝澈气怒。伸手就要去拍云锦。他怎么能就这么睡了?
蓝澈的手还没够到云锦,凤红鸾立即出手拦住他,声音平静:“他是你姐夫!不准没礼数。”
蓝澈眼睛圆瞪,看着凤红鸾,死死的:“那你就这样让他睡了?”
“他既然能睡着,想必是累了!小睡片刻又何妨?”凤红鸾松开蓝澈的手,招呼一旁的小太监道:“在这旁边加一把椅子给我。轻些,不准吵醒他!”
“是,公主!”那小太监立即应声去了。不出片刻便给凤红鸾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云锦所坐的椅子旁边。
凤红鸾坐了下来,不看众人,对着蓝雪国主道:“父皇!可以上筵席了!”
蓝雪国主老眼深邃的在云锦周身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点点头,威严的声音响起:“摆筵!”
随着蓝雪国主话落,大殿内侍候的太监宫女们立即忙活起来。
不出片刻,各个桌前都上满了珍馐美味。
一道道菜肴,一坛坛美酒飘香。美女宫娥鱼涌而出,轻歌曼舞。一扫刚才沉静的气氛,大殿内刹那就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那歌,那舞,唱的舞的都是鸾凤和鸣,喜悦祥和之曲。
“吵!”一片热闹中,云锦忽然蹙眉吐出一个字。
凤红鸾转眸看了云锦一眼,轻声道:“是鸾凤和鸣!”
云锦闭着眼睛继续睡去,再未开口。
蓝澈离二人最近,闻言板着脸狠狠的瞪了云锦两眼,转过头去看蓝雪国主。
蓝雪国主似乎不以为意,笑着招呼众人用膳。
开始大殿内众人的气氛都有些冷,渐渐的,从君紫钰开始给蓝雪国主敬酒之后,众人纷纷起身敬酒。说的恭贺词无非就是恭喜蓝雪国主喜得驸马佳婿之类的。
气氛渐渐热闹了起来。
玉痕自始至终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也并未起身敬酒。也并没有用酒买醉。而是清浅品着菜,小酌着酒。面色一如既往,令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蓝子逸和玉子墨目光偶尔落在云锦和凤红鸾身上,只见云锦睡着,凤红鸾在旁边陪着他坐着,面色清淡娴静,同样看不出心中所想。
众人只觉得这样的筵席前所未有的怪异。明明是主角的两个人却是置身事外,明明无关的人,却是代替人家喜庆。
一顿筵席,可谓是吃的心思各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蓝雪国主转向凤红鸾和云锦:“云小子!你该醒了!文定之礼,纳聘,婚期,你有何想法?”
蓝雪国主话落,云锦闭着眼睛缓缓睁开。
那一瞬间,一双冰寒的眸子映在众人眼前。人人心头齐齐一寒。有些人甚至觉得那一眼就将人冻住了一般。顿时喝下了肚子里的酒如喝了冰一般,凉到了心里。
大部分人不敢触及那双眸子,都齐齐低下头,有些人身子居然因为那一眼在打颤。
凤红鸾似乎并没有发现大殿众人的变化,手依然紧紧的被云锦扣在手中,他醒来的那一瞬间,她敏感的察觉到当时有一股冰寒的凉意从他手尖传来,那种透骨的凉寒,直直的凉到她心里,似乎将四肢百骸都冰起来了一般。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那种寒凉之意便突然退了去。
凤红鸾不动声色的坐着。
云锦收回视线,瞥了凤红鸾一眼,带着几分清凉的对着蓝雪国主开口:“都听她的,她说如何,就如何!”
话落,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极其无所谓。
蓝雪国主还没开口,蓝澈顿时怒道:“云锦!你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云锦懒散的躺着椅子,漫不经心的凉声道。
“你不想娶我姐姐就明说!不用跑这里来给本太子冲大爷!你这般无所谓的态度是做给谁看?本太子不稀罕!”蓝澈怒瞪着云锦。他本来因为咬了一口云锦泄去了些的火气如今又腾的一下子升了起来。
今日该是何等的喜庆,该是所有人都来给她姐姐和他恭贺,可是如今是什么样子?他睡觉,而他姐姐干巴巴的陪着坐着。明明是喜宴,他半点儿高兴的气氛都没感觉到。
云锦不理会蓝澈,闭着眼睛重新睁开,看向凤红鸾道:“你的弟弟似乎不满意我的说法!”
凤红鸾瞥了蓝澈一眼,对着云锦道:“这是我们的事儿,你可以不用管他!”
闻言,蓝澈顿时更怒,死死的瞪着凤红鸾:“你不用我管?”话落,他看着凤红鸾平静的脸,几乎咬牙切齿:“好!我不管!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的事儿?”
顿了顿,蓝澈似乎气急,怒意无法发泄,看着凤红鸾眼神恨不得将她吃了:“你以后哭,最好别让我看见!”
话落,蓝澈似乎再也不愿意在这大殿上待了,连和蓝雪国主告退都不曾,大踏步下了玉阶,拂袖气怒而去。转眼间就出了大殿。
大殿众人屏息。
所有人都想着云少主果然是通天咒大成了。以前不相信的人,这会儿没有不相信的。他就如换了个人一般,以前云少主只是不近人情,但是如今的云少主则是让看到他的人冰冻三尺。
人人不由得为凤红鸾以后的日子担忧。和没有情爱的人生活一辈子,该是何等的艰难。
就连蓝子逸和玉子墨都齐齐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头。
玉痕一直低着头忽然抬起看了云锦一眼,那一眼幽深深邃。
大殿有短暂的静寂。
蓝雪国主对着凤红鸾开口:“那就听红鸾的意思。你说说,你是如何打算?”
凤红鸾淡淡开口:“如此大事,人生只此一次。自然要好好斟酌准备一番的。过些时候再说吧!”话落,她转头询问云锦:“如何?”
“随你!”云锦薄唇吐口两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那就这样!”凤红鸾一锤定音。
众人都看着二人,本来以为今日选驸马之后会很快就商定婚期大婚的,可是两位主角显然都没有意思。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只觉得今日大殿内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人人都觉得这么喜庆的日子不该是这样的。可是这就是事实。
半响,众人的目光看向蓝雪国主。
蓝雪国主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闻言,只是平静的点头:“也好!这的确是大事儿,是该好好斟酌准备一番!”
话落,蓝雪国主看向君紫钰、玉痕等人:“几位贤侄短日子内是喝不上喜酒了。不知何时启程?”
君紫钰看了凤红鸾云锦一眼,眸光担忧一闪而逝,道:“既然如此,朕和王弟明日就启程回东璃!”
蓝雪国主点点头,看向玉痕。
玉痕淡淡道:“在下和六哥也准备明日启程回西凉!”
玉痕话落,众人惊异的看向玉子墨。这才想起,墨公子是西凉的六皇子,理该回西凉的。惊异过后,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玉子墨一直静然而坐,面色没有半分异样。
凤红鸾同样神色不动,面色看不出什么。
蓝雪国主再次点头:“也好!明日朕让太子和三王世子为诸位送行!”
蓝雪国主话落,众人点头。
筵席落下尾声。众人心中几乎都揣测着云锦和凤红鸾未来如何的心思纷纷散了去。直到出了宫门,众人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感叹,姻缘就是姻缘。无论如何也是拆不散的。
大殿静了下来。只剩下云锦和凤红鸾。
太监宫女们收拾好了大殿的都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殿外,不敢弄出半丝声响。
云锦依然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动,凤红鸾陪坐在他身边,也闭上了眼睛,同样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大殿静的连半丝声息也不闻。
两个人谁也不开口,似是睡的都熟了。直到天色滑下黑纱,宫门即将关闭的钟声响起,凤红鸾闭着眼睛睁开,看向身边的人。
云锦似乎没听到一般,玉颜沉静的睡着。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了一抹暗影,更是衬得那容颜比玉还莹白剔透。如冰雪。
凤红鸾想着有人形容冰雪一般的容颜,大抵也就是如此。
不开口,只是看着云锦,眸光凝固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门口有大总管太监的轻声询问的声音响起:“公主,皇上派奴才来问公主和驸马是在宫中夜宿,还是回公主府?若是在宫中落宿,已经着人收拾了寝宫。”
“回公主府!”凤红鸾道。
“是!”那老太监立即应声去了,随着脚步声走远还可以听到他轻声吩咐晚一刻钟关宫门的声音。
“你是离开,还是和我回公主府?”凤红鸾轻声问。
“你希望我离开,还是希望我回公主府?”云锦闭着眼睛忽然睁开,看向凤红鸾,眸光是如此的清凉和沉静。
凤红鸾看着云锦的眸子,这样的眸光,让她不由得想起情花毒那日。她盯着看了半响,由内到外,除了凉意和沉静,再看不出来其他。她收回视线,低垂下眉眼,淡淡道:“随便!”
凤红鸾话落,云锦猛的起身,松开紧攥住凤红鸾的手,抬步向殿外走去。
凤红鸾低垂着头,唇瓣紧紧的抿着,被紧攥了一日的手突然松开,似乎也将她心抽走了一般,须臾,她猛的抬头,就见那道白衣的身影绝然的消失在门口。
坐着的身子腾的一下子起来,想追出去,走了两步,又停住。怔怔的看着门口,她如今还在指望着什么?指望着他能像从前一般对她么?
他今日能出现,她就应该知足了不是么?至少通天咒大成,他没忘了她!
而且如今这一条路是她自己要坚持走的不是么?半响,凤红鸾淡淡一笑,向外走去。
出了大殿门口,一众宫女太监跪地请安。人人面色惶然。似乎谁也没有料到升为驸马的云少主就这么扔下公主走了。
凤红鸾对这些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如今天下不知道多少这样的目光会怪异的看着她。但那又如何?那个人是云锦。
是云锦,所以,他无论如何做,她都心甘情愿。
抬步走向宫门,脚踩在路面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凤红鸾低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地面上早已经覆盖了一片厚厚的银白色,其中有一排脚印,直直通向宫门。
脚印是刚刚留下,似乎每一步,都踏的很深。还没被雪覆盖。
凤红鸾看着那一排直直的脚印,遍地银白下,只有那一排脚印。她盯着那脚印看了半响,忽然抬脚,将自己的一只脚放在了那脚印上。
“公主,如今雪下的大了。你还是宿在宫中吧!”那老太监此时走过来,劝道。
凤红鸾摇摇头。另一只脚也放进了那脚印上。
“公主若是执意要回府,先稍等片刻,奴才去派人给公主取伞。这天寒,公主要仔细身子。”那老太监见凤红鸾的动作,有些不解,立即焦急的对着一旁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快去给公主取一把伞来!”
“不用!”那小太监刚要离去,凤红鸾摆手制止:“我就这样回去。你们都退下吧,不用理会!”
话落,凤红鸾抬步,一步一步的瞄着那脚印走向宫门。
“公主……”那老太监还想再劝,见凤红鸾执意,便一跺脚,连忙向内殿跑去。
他知道今日公主定时心情不好。这样的日子,这般终身大事,却是如此落幕,尤其是如今云少主还扔下公主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任哪一个女子的心情也不会好。
帝寝殿内。
蓝雪国主正在一人下棋。老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皇上,公主一个人回府了,不在宫中留夜,也不打伞,奴才来请示皇上,如今这外面大雪天寒……”
“不用理会!”蓝雪国主头也不抬,阻断老太监的话。
“可是皇上……公主她……”老太监看着皇上。皇上不是最爱公主的么?难道公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皇上还能坐在这下棋……
蓝雪国主不语。
老太监候在那里不敢说话,只觉得为红鸾公主叫屈。他侍候了皇上一辈子,皇上的女儿他自然也喜欢的紧。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他就不明白了,为何公主非死心眼的要选云少主做驸马。而云少主都已经冷血冷情无心了。
帝寝殿静寂,只听到缓慢落子的声音。
许久,蓝雪国主抬头,看着老太监:“朱涣,你是不是觉得朕的公主委屈了。”
那个老太监叫朱涣,闻言立即抬头看着蓝雪国主,只见皇上还是一如既往令他侍候了几十年也看不透想法,点点头,诚实的道:“皇上,这还用说么?自然是委屈了公主……”
闻言,蓝雪国主笑着摇摇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老太监不明白的看着蓝雪国主,大着胆子道:“皇上,奴才只看到冷了,没看到暖。”
“呵呵……”蓝雪国主忽然笑了,不再年轻的脸上有一丝恍惚和怅然。
老太监看着皇上的样子,知道皇上想起那人了,立即不敢再言语。半响,只听蓝雪国主道:“如果我当年若是也如云小子一般的话,那么也许……”
也许什么,蓝雪国主声音低了下去。老太监竖起耳朵,也没听到最后半句话。
半响,蓝雪国主忽然一笑,神色恢复清明:“将棋盘撤下去吧!”
“是,皇上!”老太监还没消化刚才蓝雪国主那句话的意思,闻言立即上前撤下棋盘。
蓝雪国主起身走到窗边站定,看着窗外大雪纷纷扬扬。许久,他道:“这样的大雪。我蓝雪不想留客,看来明日,也是要留的。”
老太监这句话是听明白了。是啊!这样的大雪,使者跟本就无法上路。自然无法离开。他又想到玉太子和墨公子、东璃的皇上和璃王,以及璃王的那些女人,如今也不用走了。
不知道这大雪会下几天,他希望快些停。总感觉这使者还是走了的好。
“太子怎么样了?”蓝雪国主又道。
太子?老太监立即收回想法,连忙道:“回皇上,太子没回太子府,而是从大殿出去就去了教场,听说和教场的士兵摔跤……身上摔伤了好几块……”
老太监小心翼翼的禀告。
蓝雪国主听候点点头,伸手揉揉额头:“那孩子终究还是太过年轻,历练太少。如今这样的脾性,我如何能将蓝雪放心交托给他!”
话落,似乎听到蓝雪国主轻叹一声:“如果若红鸾身为男儿就好了!朕便也不再犯愁蓝雪的江山基业了!”
老太监忍不住道:“可是皇上,公主毕竟还是女儿身啊!”
“是啊!”蓝雪国主笑了笑:“朱涣,这么些年多亏有你陪我说话。”顿了顿又道:“朕记得你家还有一个胞弟吧?”
老太监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能陪在皇上身边侍候了这么些年是奴才的福气。胞弟在去年就去了。家里只剩下两个子侄,也和奴才没什么来往了。”
“嗯!”蓝雪国主点点头。不再言语。
老太监也不再说话。
帝寝殿彻底的静了下来。
整个皇宫,入夜了,尤其是这样的大雪,不仅是帝寝殿静,而是皇宫的每一处都是静的。来往路上行人甚少。尤其是从金殿通往宫门的一路上,除了凤红鸾独自走着,更是无人。
描绘着那一双脚印,凤红鸾一步一步,顶着雪,走到了宫门。
到宫门口,没有脚印了,她顿时有些失望,回转身,看着走来的这一路,只一排脚印。那大大的脚印,包裹着一双较小的脚印。远远看来,就如一个人走的一般。
凤红鸾看着那一排脚印,眼眶忽然有些酸涩。
“怎么这么慢?”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声音忽然想起,似乎带着极其不耐。
闻言,凤红鸾身子顿时一震,猛的转头。当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抹白影,酸涩顿时一扫而空,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你……”
凤红鸾看着云锦,他不是离开了么?
云锦看着凤红鸾,玉颜因为天空的飘雪,似乎更清寒了一分。当看到她不敢置信的样子,更是脸色发寒:“一个时辰!从宫门走到这,你用乌龟的爬速么?”
“呃……”凤红鸾一怔。
云锦冷冷的哼了一声:“还是你以为,这样大雪的天,我真能离开?”顿了顿,不等凤红鸾说话,又冷声道:“你若想我走!那么我走也无不可!”
话落,云锦抬步,再不看凤红鸾,转身离开。
云锦刚走了两步,凤红鸾猛的上前,紧追了两步,速度快若闪电的拦在了云锦的面前,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你说你留下?”
云锦冷着脸看着她,不语。
“你……你本来是没打算离开?还是……”凤红鸾看着云锦,带着三分小心意意,紧紧的盯着他的眸子:“还是因为大雪你离不开?”
闻言,云锦脸色更冷了一分,比这漫天飞扬的大雪还清寒。
凤红鸾看着云锦,半响,她忽然出手,死死的抱住云锦的身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才发现他的衣衫被雪大的尽湿,吸了吸鼻子,有些哝哝的道:“你本来就没打算走对不对?”
云锦还是不语。身子一动不动任凤红鸾抱着。
“云锦……”凤红鸾收紧手臂,似乎要将自己欠到他的怀里:“今日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云锦眸子终于有一丝波动,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声音有些三分冷意和僵硬:“如果我不来,你选谁?”
“玉痕?”话落,云锦没见凤红鸾立即回答,声音又冷了一分。
凤红鸾摇摇头:“我没有想你会不来,我想你一定会来的。”
云锦清冷的脸色瞬间退了几分,他低头继续看着凤红鸾,她的身子只到他肩膀,在他怀中,是如此的瘦弱纤细,冷意换为平静:“为何你认为我一定会来?”
“没有为什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凤红鸾再次摇摇头,扬起脸,看着云锦:“你说我是你的女人不是么?”顿了顿,她嘴角扬起一抹笑:“那你一定不会让别人娶我的。”
云锦无视凤红鸾扬起的笑脸,低着的头抬起,沉默的看着前方。眼前,白茫茫一片。
凤红鸾看着云锦,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的蔓开:“即便你通天咒大成,嵌入骨髓的东西,也是化不去的。所以,你根本就忘不了我。”
云锦不语,继续看着前方。玉颜染了霜雪,看不清表情。
凤红鸾依然盯着云锦的眼睛,半响,轻声且肯定的道:“你只是忘了如何爱!”
云锦身子一震。须臾,他猛的出手推开凤红鸾。
凤红鸾死死的抱住他,将脸重新的埋在他的怀里,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动作,轻柔坚定的道:“你忘了如何爱不要紧。从今以后,我会教会你如何爱。”顿了顿,她轻且轻的又道:“我只谢谢你,没有连我一同忘了。”
话落,凤红鸾只是紧紧的抱着云锦,不再开口。
那温柔坚定的话,融合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飘散在风里,清冷的风吹起云锦的墨发,他不再推开凤红鸾,而是耳边环绕着这句话。连带着在今日上午,她在大殿上的那一席话,久久缭绕不去。
她说:“你可知道,其实有那么一刻,我是想要放弃你的。”
她说:“不过,放弃你,如挖骨焚心。哪怕挖骨焚心也割除不去。”
她说:“所以,即便你弃情绝爱,哪怕我们相互折磨到死。这一生,我也认了!”
她说:“不是驸马,而是夫君,凤红鸾一生的夫君!”
她说:“……”
即便再心冷如铁,即便再寒冰铸造,世间总是有些东西可以打破,可以让心死的冰湖裂开那么一道缝隙的。虽然极其细微,但总是有不同。
两个人如雕塑一般,不出片刻被大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这一刻,天地静谧,似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
许久,凤红鸾从云锦怀里埋着的头抬起,不理会自己身上的雪,而是动手将云锦身上的雪抖了抖,轻声道:“走,我们回府,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们就能堆两个雪人了。”
云锦一动不动。
凤红鸾蹙眉看着他:“难道你真想堆雪人?”顿了顿又道:“要堆也要等明日早上雪停了,这样的话雪人没堆成,会先将我们两个埋了的。”
话落,见云锦还不动,凤红鸾眉头更是皱紧,她转头:“你看看,我们在这里,宫门那些守门的都也要变成雪人了。”“我们走了,他们好关宫门。”凤红鸾又道。话落,见云锦还不动,她伸手拽他:“走啊!”
云锦忽然转过头看没关的宫门,被大雪覆盖下,依稀还可以看到一排脚印,他看着那一排脚印,忽然开口问凤红鸾:“你刚刚瞄着我的脚印走的?”
凤红鸾停住手,也看向那一排脚印,大雪覆盖下,依稀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她点头:“嗯!怎么了?”
“没什么!”云锦平静的移开视线,转过头,抬步向前走去。
凤红鸾蹙眉,这回换做她站着不动了。
“你不是说回府么?”云锦回头瞥了她一眼:“还不走?”
凤红鸾松开云锦的手:“你先走!”
云锦看着凤红鸾,半响,他抬步向前走去。
凤红鸾咬了一下唇瓣,看着大雪上踩出深深的脚印,她也迈步,将脚放在那踩出的脚印上,发觉云锦走的太快,她不由得出声:“慢点儿,我跟不上了!”
云锦脚步停顿了一下,回头,见凤红鸾正瞄着他的脚印走,凤目闪过一丝什么,冷声道:“愚蠢!”
话落,他继续抬步前走。
凤红鸾似乎没听见一般,继续低着头瞄着脚印,不用看,但她能感觉出他的脚步是真的慢了下来。顿时嘴角微微弯起。
这个人一直骂别人愚蠢,去不知道他其实做了许多愚蠢的事儿么?别说以前那些事儿,就是现在。她选驸马这么大的日子,云族除了他再无一人出现,说明什么?
她始终记得皇后那日说的话,云灵出现。那么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云族神女现世,一个就是云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他能今日出现,云族主未出来阻拦,那么至少说明,云族已经天翻地覆了!
想到此,凤红鸾只觉得心疼,这么短的时日,整理云族,这个人该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和心力。她不想想,也不敢想他都经受了什么。如今她能做的,就如这样一般,追随着他的脚步走,他若是走累了,回头,就能看到身后的她。
这种简单的幸福!
再不想其他,凤红鸾低着头,一心一意的描绘着云锦的脚印走着。
大雪簌簌而下,天地静止,只剩下两个人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许久,凤红鸾正走着,忽然撞到云锦的身上,她顿时伸手捂住鼻子,抬头控诉云锦:“你停下怎么不吱一声。”
云锦冷着脸色看着凤红鸾。
凤红鸾垮下了脸,放下捂着鼻子的手,有些讪讪的道:“算了,也不怪你,是我自己没看到你停下……”
凤红鸾话音未落,云锦忽然伸手将她拽到了怀里。
凤红鸾一怔,看着云锦,刚要开口,云锦忽然低头吻了下来。
这一瞬间,凤红鸾觉得呼吸都停了。虽然他们吻过了多次,可是和如今不同,当那清凉的带着丝冰雪气息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她感觉全身血液都僵了,不会呼吸了。
天地静寂,什么风声雪声,她都听不到了,鼻息间只闻到他清雅如玉兰香的气息,以及唇上清清凉凉的味道。
许久,就在凤红鸾要窒息的时候,云锦放开她,抬步向前走去。
凤红鸾身子一软,‘噗通’一声栽到了地上,她顿时怔怔的看着刚才吻她的那个人就那么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甚至根本就理也不理摔到地上的她。
这是什么情况?哪里有这样的人?吻完了就扔?凤红鸾顿时开口,对着云锦喊:“喂!你就这么走了?”
云锦停住脚步,回头,见凤红鸾坐在地上,他皱眉:“你坐在地上做什么?还不起来走!”
凤红鸾顿时有些无语的看了天空一眼,大雪依然簇簇而落,转眼间就盖了她脸上一层雪花,她伸手抚掉,恼道:“你为什么吻我?”而且吻完了就扔?
“想吻就吻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云锦冷叱了一声,转身继续走去。
“那你也吻别人?”还想吻就吻。凤红鸾想起那日花灯节夺得彩头出来的那个女子,就心中不舒服,见云锦只走着不答话,她又道:“我问你呢!若是别的女人,你想吻也去吻?”
“你是在怀疑我的清白么?”云锦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凤红鸾,平静一改,又冷冷的道:“云夫人,你不用怀疑你丈夫的清白。以后都是。”
凤红鸾一怔。只听他又道:“满意了么?还不起来走?”
凤红鸾蹙眉。坐在那里不动,瞪着云锦,忽然伸出手:“你来拽我起来!”
声音居然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云锦站着不动。
凤红鸾脸上多了几分倔强:“你过来拽我起来,否则我不起来了!”
凤红鸾话落,云锦忽然转身,不理凤红鸾,继续向前走去。
凤红鸾顿时气闷。似乎是赌气似的。还真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只是一双如水的眸子微带几分委屈的看着云锦的背影,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远。
直到那白衣的身影消失在这处街道一角,凤红鸾才收回视线,低下头苦笑。
她原来也会做这种傻事儿,明明知道云锦此时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让他变回以前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他。
像如今现在明明可以自己起来的小事儿,却是赖在地上不动等着那人将她拽起来,若是以前,她甚至是不屑,可是此时,却是做的如此理所当然。
再次笑了笑。凤红鸾抬起头刚要起身,便看到不知何时一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一身黑衣,锦袍在纷纷扬扬的雪中飘袂,她一怔。
来人是玉痕。只有玉痕,在霜雪中,还依然能有此雍容风华。
“你什么时候来的?”凤红鸾一怔过后,开口。
“在你跌到地上的时候。”玉痕道。
那也就是说云锦吻她,他也看到了?凤红鸾小脸上不由自主的爬上一层潮红,有些窘迫,但也是一瞬间,便苦笑道:“那你都看到了!”
“嗯!”玉痕点点头。眸光有些恍惚和漫不经心的看着凤红鸾。
凤红鸾本来要起来的身子反而似没了力气一般,笑着向着天空看了一眼,有些叹息,有些无奈:“人总是这样,送到你面前的,往往不会珍惜。只有那遥远的,够不到的,或者是够起来费力的,却是偏偏入了魔一般,非要抓在手中不可。”
玉痕不语,看着凤红鸾目光有一丝心疼。
“玉痕,别心疼我。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凤红鸾摇摇头,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玉痕的脸上,很认真的道:“其实,你又怎知,你在心疼我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在心疼你呢?”
玉痕一怔。
“但是心疼,永远也不是爱不是么?”凤红鸾叹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或者你也一直都知道,你爱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的。最最深的,还是这江山天下。”
“就如我爱云锦。无论他如何对我,我都爱他。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和你对着江山天下是一样的。相比较爱我,这江山天下才是你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无论何时,也是割除不去的。”
“即便,我驸马选你,即便你答应我,可以为了我袖手天下。但是,总会有那么一日,你会背弃的。我,你可以挖除,江山天下,刻在你骨子里,挖除不去。”
话落,凤红鸾本来很轻的声音变得沉稳郑重:“所以,我们始终是有缘无分。”
话落,凤红鸾不再言语。
玉痕静静站着,也不再言语,墨玉的眸子一再变化,那眸光如波涛一般,来回翻滚,许久,他忽然笑了:“原来真如你说,我们一开始,便错了!”
“是,一开始就错了!”凤红鸾点头:“我重生后,你去东璃,难道不是因为凤星么?”顿了顿,又道:“后来虽然改变了心境,但是初衷不改,不是么?”
“是啊!”玉痕点点头:“我开始去东璃,的确是因为凤星而去。但是后来,我不仅是想要凤星,而是想要你。”
想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不是凤星,而是她,玉痕此生唯一想要的。
“你想要的江山天下,因为刻在了你的骨血里,你认为总会有一日是你的。所以,那种是理所当然,不算是你想要的。而我,你是想要的。但是归根结底,你还是为了江山天下而想要我,不是么?”凤红鸾接过话道。
玉痕笑意收了几分,有几分默然的看着凤红鸾:“只是我没有料到,我会爱上你!”
因为没有料到,所以,后来他才全力挽回。可是,却是晚了,她的心里已经住了人。他曾经想着,总有一日,会将她心里的人挖去,填上自己的身影,可是,尽管他做了许多,还是没能成功。
而如今更是眼睁睁的看着她金殿上选了那人为驸马。即便是在那人绝情弃爱之后,她依然执着的执起他的手。那一刻,他心中百味陈杂。
如今,看着她就这样任性的坐在地上,更是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凤红鸾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坐着,任雪花打在她的脸上,只看着天空,白茫茫一片,如她未来的路。
许久,玉痕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你可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我对你的爱,如对江山天下一样,已经刻入骨髓了呢!”
凤红鸾不语。
玉痕看着她纯净的脸,纯白清透和冰雪,他又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吧!所以,即便今日最后一刻,他若不出现,你也不会选我,对不对?即便,我也答对了你的答案!”
凤红鸾默然。当看到那张宣纸上玉痕两个字,她当时的心情,至今想起,都无以言说。
玉痕忽然蹲下身,伸手捧起凤红鸾的脸:“红鸾,你真是狠心!”
凤红鸾想,这句话不止是玉痕说过,云锦也是说过的。似乎更许久前,她恍惚记得有一个人也说过的。那个人是……
她想了半响,才想起是亚林。亚林曾经似乎是说过,你这小丫头,真是狠心。
当时她以为是因为她出使任务一走就是半年,他怨,才那样说的。但是如今想来,却是不是。那是无数无数个令人疯掉的事实堆积而成的。
可是迄今为止,亚林的身影早已经模糊,当时的说这句话的表情她已经记不起来。而如今她看着玉痕,两个人的中间是大片雪花簌簌而落,玉痕白玉的脸上也尽是雪,尽管二人离的很近,她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凤红鸾忽然一笑,刚要伸手推开玉痕的手。
忽然一声冷寒夹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云夫人,这就是你该对你丈夫忠贞一心的态度么?”
凤红鸾一愣,顺着声音转头,虽然也是浓浓大雪,但是不远处云锦冰寒的脸色她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原来爱一个人,是记在心里,刻在骨头里的。无论如何,她都能看的清的。
就如她一直心中清楚的知道,无论世界如何变化,无论沧海还是桑田。无论外界如何评判这个男人,无论他那一剑伤的她有多深,她都知道,如果可以,但分有一分可能,最不想伤害她的人是他。
她心里,一直都清楚的。所以,才尽管在眼前没有路,在如这般白茫茫的大雪中,只能相信,他就是她的路。
凤红鸾冲着云锦绽开一抹笑,似乎没看到他冰寒的脸色,极其轻柔:“云夫人的忠贞,你不必怀疑。”
云锦脸色依然不好,目光冷冷如利剑的定在玉痕捧着凤红鸾脸的手上:“那你们是在干什么?”顿了顿,又道:“嗯?云夫人?你给我解释!”
“天寒地冻,我借一双手,暖暖。”凤红鸾面不改色的道。
“暖暖?”云锦猛的转头盯着凤红鸾的眼睛:“那用不用我给你准备个火炉,给你们准备一床暖帐?让你们更暖?”
凤红鸾顿时蹙眉,无心之人,还会吃醋么?
玉痕忽然转头,看着云锦,墨玉的眸子同时一望无尽的清冷清凉:“如果云少主能准备,最好!”
玉痕话音刚落,一柄剑瞬间突破雪花向着玉痕刺来。快若闪电,转眼间就到了玉痕的面前。而玉痕居然一动不动,一躲不躲,依然蹲着身子。
凤红鸾一惊,顿时出手拦住云锦的剑。‘叮’的一声,酬情的手柄挡住了剑尖,她伸手拿开玉痕的手,对着他道:“大雪天寒,早些回去休息吧!”
“哪怕能借你这一双手,即便只是暖暖。原来,我也是愿意的。”玉痕忽然笑了一下,起身站了起来。随着他站起身,落了一地雪花。
玉痕墨玉的眸子不看云锦,眸光凝视着凤红鸾:“红鸾,如果有朝一日,他还是不能再爱你。如果,那时候我已经爱你如刻骨铭心。你可会给我一个机会?”
凤红鸾抿唇,道:“不会!”
玉痕似乎没听到:“那也不见得。也许,你追的累了,总会的。”顿了顿,又道:“世间之事,本来就没有定准!棋逢对手,殊不知,也许有些时候,对手也是可以变成最亲密的人。”
话落,他又道:“我等着那一日。”
说完,玉痕抬步离去,再未转身,自始至终都没看云锦一眼。随着他离开,那黑色锦缎华袍渐渐的掩入浓浓大雪中,背影依然雍容华贵,甚至还有一众威仪风采。
那前路茫茫下,终究也是有他走出的一条路的。
凤红鸾收回视线,见云锦冷冷的看着她,用冷不不能再冷的眼神盯着她的脸,似乎要将她的脸扒开揉碎了。
凤红鸾有些讪讪的撤回酬情:“一时间忘了躲开。刚要躲开,你就来了!其实,他没有帮我暖多一会儿的。”顿了顿,声音更小:“其实,我真的好冷的。”
话落,凤红鸾低下头。
云锦执着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只见大雪快要将她半个身子掩埋,而他们身后走来的路这么片刻时候已经看不到痕迹,他脸色稍霁,忽然收了剑,走了过来。
就在凤红鸾以为他要良心发现拉起她的时候,他忽然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凤红鸾一惊,低着头猛的抬起看着云锦。
云锦不看凤红鸾,而是冷声道:“我到不知道,我刚离开,你便有本事勾引到别人。”
凤红鸾顿时一乐,自动忽视那勾引的话,手臂顺势环住他的脖子,笑道:“是啊,所以,你可要看住了,万不能将我像今日这样丢下。”
云锦冷哼一声。
凤红鸾眸光瞥见他的脸色,笑意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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