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歆刚回到家,却发现阿姊他们还没回来,不由纳闷,不过转念一想,今天的集市要持续到傍晚,说不定是她们想多玩一会。便也没有再多想。
刚进门看望了母亲,喂了些葡萄和汤药,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夏仁赶忙开门一看,门口停了两辆大车,还有几匹马。他们大旯剌停在道路中间,气焰跋扈嚣张不已。
一个粗壮黝黑的汉子站在门口,夏仁面带不悦问道:“汝是何人?为何来砸门?”
“这可是宋歆家?”黝黑汉子瓮声瓮气地问道,就像在脑袋上扣了个大水缸。
“是,你们有何事?”
“他可在家?”
夏仁见他毫无礼数,语气中也不客气了起来,“公子才回家,有些疲惫,不见客。”说罢他就想要去关门。
黝黑汉子一把顶住门,瞪着夏仁说道:“老东西,让你家主人出来说话。”
宋歆在屋内听见外面喧闹,安抚了母亲几句,走出了屋子。正看见车门打开,一个身材低矮肥胖,满脸麻子,皮肤有些暗沉的中年男子正从车子里钻出来。
此人叫魏皓,是魏讽的管家。他一身锦衣十分吸引眼球,宋歆远远看见他,忍不住一笑,想起了后世那种漂亮糖纸包裹的巧克力球。
魏皓看向宋歆家,不过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院,目光中瞬间多了一抹嫌弃,“这便是宋歆家吗?”
他说着还惺惺作态地取出一块帕子,盖住了鼻子,仿佛觉得这个街区配不上自己的身份似的。黝黑汉子一改之前的蛮横,谄媚笑着走到了魏皓面前,“魏管家,刚才问清楚了,这就是宋歆的家。”
魏皓冷哼一声,心道:“哼,居然让我来请这个平头百姓,老爷不知怎么想的。许都有那么多的郎中,干嘛来这种地方找他。”
心中虽然不满,可老爷交代的事还是要做的。他走到宋家门口,盛气凌人地问道:“你就是宋歆?”
宋歆看着他一脸倨傲,狗眼看人低的样子,觉得好笑,说道:“正是。”
“你收拾一下,跟我走一趟。我家老夫人生病,要你去给他诊病。”
夏仁也算是许都很多年了,见过不少飞扬跋扈的家伙,可魏管家的自以为是,还是让他这个许都老油条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位莫不是找错了地方,我家公子又不是郎中,而且你也不说你是谁,就让我家公子跟你走?”
宋歆淡淡一笑,“你都听见了,我不是郎中,要找郎中去东市医馆吧。”
魏皓哈哈一笑,“小子,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我乃是魏大人的管家魏皓,我家老太太卧病不起,大人让你去看病,这是你上辈子的福分。将来...”
“唉,等等...”宋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盯着魏皓问道:“哦?哪个魏大人?”
“冀州魏子京大人!”黝黑汉子在一旁喝道,“现在我家大人是...”
“相府西曹掾魏讽嘛,好了,我知道了。”宋歆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郎中,而且丞相已经吩咐了太医去治病,你们来找我做什么。请便吧,你们把路都堵上了。”
魏皓脸色瞬间涨红,“无礼之徒,你胆敢直呼魏大人名讳!”
他生气也不是没有来由,这个时候,称呼人大名是绝对的失礼行为,和指着别人鼻子骂娘的效果差不多。不过宋歆是有意为之,对方这般盛气凌人来堵路砸门,又依了哪条礼了?对有礼之人,自然以礼相待,对这种无礼之人,只有闭门羹!
“关门送客。”宋歆吩咐一声,转身就要回去。
“宋歆,魏大人乃是冀州大族,你若是跟我去了,治好了老太太的病,自然有天大的好处等着你。你千万不要自误了啊。”
魏皓看着他,咬着牙又说道:“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宋歆扭头,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吧,我说了我不是郎中,还请不要相难了。”
魏皓心头恼怒,恨这个家伙怎么如此不识抬举,到时候回去免不了一顿训斥。“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魏大人来请,你也敢拒绝?”
这种能巴结魏家的机会,换做了别人,肯定都是要挤破头的。宋歆这个臭小子,连胡须都没长齐,居然敢推三阻四,属实是大逆不道。
宋歆听见魏皓的威胁,冷冷说道:“夏仁,送客。”
若非有这么多人在,他恐怕立即会出手废了这个巧克力球一样的死胖子。
“你!”魏皓怒指宋歆,想要发火,却想到出门时魏讽曾经交代不可乱来,他这才压住火气,冷笑一声,“装腔作势,怕我不给你钱是吗?”
他居然以为宋歆是想要钱,这种乡下来的小子,不就是图个钱吗?说着怀中取出一包钱,朝宋歆面前一扔,鄙夷说道:“这是你的酬劳,快跟我走,车子都备好了。”
“对,魏管家百忙中来请你,你还装腔作势!还不快拿了钱跟我们走?”黝黑汉子觉得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在一旁喝道。
宋歆也没见过这种胡搅蛮缠的家伙,走到钱袋跟前,魏皓以为他要捡起来,就冷笑看着他。谁知宋歆居然抬腿一挑,钱袋子直接朝着魏皓脸上飞过来。
他躲避不及,被一包沉甸甸的铜钱砸在了脸上,瞬间袋子散开,铜钱撒了一地,到处乱滚。此时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看见满地铜钱朝着自己滚过来,顿时如同被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纷纷蹲下捡钱。
有的魏家家丁看见满地铜钱,也动了心思,用脚踩住滚在脚边的铜钱,然后趁人不备快速弯腰捡起揣进怀中。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这几串钱瞬间就被抢了个精光。
宋歆看向满脸震惊的魏皓,冷冷说道:“谁要你的臭钱。我说了送客,你们若还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魏皓被彻底激怒了,已经忘记了魏讽出门前的交代。指着宋歆语无伦次喝道:“你敢...大胆!”
“你今天非去不可!左右,给我绑了,装车带回!”
一声令下,家丁们气势汹汹堵向了宋家大门口。这时候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议论,这是得罪了什么达官显贵了。
黝黑汉子走到宋歆面前,冷冷说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不要反抗,否则,你这破宅子,怕是都要给我们拆了!”
魏皓抱着手臂,面带戏谑看着宋歆。
宋歆叹了口气,“唉,既然如此...”
黝黑汉子以为他是要屈服了,哈哈一笑,“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可话还未说完,他的身子就向后倒飞出去,直接撞到了街道对面停的一辆破车上,咔嚓一声,破车被撞的散架,黝黑汉子惨叫了一声。
魏皓和魏家家丁顿时愣了,他们甚至没看清楚黝黑汉子是怎么飞出去的。宋歆就站在那里,像是没动过似的。
正在他们惊讶的时候,宋歆身后的家门口,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高大壮若铁塔,一个稍矮却一身钢铁般的肌肉,黄皮和半骨从山水灵泽走了出来。不过因为有大门的关系,外面的人都以为是宋家院子里还有别人。
夏仁却吓了一跳,自己家中何时多出这两个人来了。
不过他还来不及问,就听宋歆说道:“给他们点教训,别打死了。”见黄皮和半骨同时一点头,眼睛看向了魏皓和家丁。
突然,黄皮身影快如离弦之箭,撞飞一个家丁,那人惨叫着飞上半空,可还没落地,半骨的身影已经伸手凌空抓住他的一条腿,接着又是一甩,那人直接飞向了还在挣扎呻吟的黝黑汉子。
“咔嚓!”一阵烂木头渣子飞上了半空,接着就是两人的惨嚎。
黄皮还不等对方回过神,又一脚踢飞了一个家丁,这次他是直接飞向了黝黑汉子的方向。他们在山水灵泽里都看到了,这个家伙是个溜须拍马的小人,他们最讨厌这种人,早就想好要教训他一顿。
几个家丁手持棍棒打向半骨,可他连躲都不躲,任由他们打,这些人的力气对半骨而言就是小鸡啄米,只能给他挠痒痒。
他大手一挥,七八个家丁惨叫着飞出,黄皮身影如同灵活的燕子,在他们中间飞舞,在他们落地之前就被一一踢到了黝黑汉子所在的地方。
噼里啪啦,一阵渗人的摔落声音,这些家丁如同下雨似的叠成了罗汉,黝黑汉子被压在最下面,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你...”魏皓大惊失色,吓得后退几步,躲在了同样筛糠的几个家丁身后。这些家丁可都是常年看家护院的好手啊,就连一般的强盗来了都能周旋几招的。怎么在这两个怪人面前,如此不经打。
“宋...宋歆,你知道..你敢...”
黄皮冲到了他面前,一把揪住魏皓衣领,抬起拳头就要打,却听见宋歆说道:“先别打。”
魏皓本来以为自己要惨了,却没想到宋歆还是制止了这两个狂徒,以为是对方顾忌自己的身份。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你家老太太不过七天性命,准备好棺材给她下葬吧。”
宋歆知道魏老太太为何一病不起,还是因为魏迁的尸气影响。
黄皮一把将魏皓推了出去,他如同一个巧克力球似的向后滚了一丈多远,好在有家丁扶着,他才没有受伤。他想要骂,可是看见黄皮半骨那可怕的身手,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走!”他不甘怒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