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歆三人出去后,那女子似是还在回味刚才的乐曲。
“小姐,我看那几人像是结伴行旅到此,不如我们向将军讨个令,招他入府做乐师?”那个和张休阳斗嘴的侍女说道。
“你哪懂这样的高妙人士,此人音乐造诣极高,而且像是个方士。”
“方士?就是传说中的修仙的人吗?”
“店家,这几人来多久了,你可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回孙小姐,我也听到他们聊天时只言片语,说什么‘水府’,‘境界’一类的,他们声音不大,听不太真切,所以没有听全。”那店家回答。
“嗯,我想他们说的就是方士的话题,所以这样的人只可以真心结交,不可以强迫,记住了吗?你没听他说那个和你斗嘴的人是他的师弟了吗?再看他的穿着打扮,定是方士无疑了。有传言说当年我兄伯符就是因为杀了一个方士,引来他的诅咒导致身死的,后来我三哥仲谋继位以后,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是内心中就有些排斥方士,或许也是知道一些内幕吧。”那女子说道。
“好了,让他们都进来吧,吃完了我们还要回柴桑去。”她又接着说道。
其实,当时的人只知道修行者叫做方士,而很少有人知道,修炼者还会根据灵核的强弱划分成不同境界。所以,凡人见了他们,都管修他们叫做方士。
“是,小姐,我记住了。”侍女答应一声,走出门去,叫剩下的女子们都进来用饭。
宋歆三人离开了小店,继续向小镇中走去,宋歆很想看一看这江南风景人情。
小镇不大,但是房屋排列整齐,街道也很干净,不像襄阳、江陵和夏口那样,因为打仗而拥挤脏乱。道路两边栽有杨柳,此时已经开始发出嫩芽,微微透着点绿色和生机。
“张大哥,刚才你吹得那首曲子真是美妙,我听的时候都感觉把一切烦恼都放下了呢。”宋歆说道。
“哦?宋兄看来对音律感觉很好啊。我这师弟这方面可就不如你了。每次对他谈音律,都像对牛弹琴一般。哈哈哈。”张默阳大笑说道。
“师兄,你可不能乱说,谁说我不懂音律了,只是不如你精通罢了。”张休阳脸一红,有点不服气。
“默阳大哥真是太夸奖了,休阳兄对音律的理解,比我还是要强的。如果是对牛弹琴,那休阳兄不就成了大笨牛了?”宋歆调侃着说道。
“你才说我音律比你强,然后又说我是大笨牛,那你比大笨牛还笨,哈哈哈哈。”张休阳抓到了宋歆话里的漏洞,赶紧说。
“哦,是啊,哈哈哈。看来我还真是笨。”宋歆自嘲的笑起来。
张休阳问道:“师兄,你能看得出来刚才那些人是什么来头吗?”
“是啊,默阳大哥,你久历江湖,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具体我也不知,但是曾听人说过,孙坚有三个女儿,年最长者,孙权之姐,嫁于曲阿弘咨,二女,三女还未嫁。这三女年纪约十八,性格颇有孙坚、孙策之风。平时喜好习武,出入常带百余侍女,着盔甲刀剑相随。今日见到的,恐怕就是这孙权之三妹了。”
“孙尚香!!!”宋歆大惊,几乎喊出声来,没想到无意中遇到了有名的孙尚香啊。
“世上竟有如此奇女子,真的是没想到。”其实宋歆见到这女子时,心中也是颇为折服,因为女子习武带兵的事他是闻所未闻。
而且这女子才智敏捷,性格干脆,不拖泥带水,说话也有分寸,让宋歆对她颇有好感。
“师兄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张休阳问道。
张默阳道:“世人都称其孙氏,但其名很少有人提及。好像叫孙怊。”
“孙怊?怊者,悲也,为何取这个名字?”张休阳有些诧异,问道。
“据说是还未出生,其父就身亡,后来其兄也在幼年时身死。故而很少有人提及此名,都是叫其为孙氏,或孙小妹。”张默阳道。
同样诧异的还有宋歆,“原来她叫孙怊,看来后世那个名字是小说家编的了。”宋歆从未听过孙怊这个名字,史书上也没有记载她的名字,即使是孙权的妹妹,刘备未来的夫人,只因为是个女人,也不足以让史官写下她的名字。而且,这个时候的士族子女起名,都是以单字名为尊,双字名为卑。所以尚香这个名,也是不像是个士族女孩的名字。
“此处距离柴桑还有一日路程,我们干脆不用遁术,一路走过去,看一看路边风景如何?”张休阳说道。
宋歆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他在北方看多了凋敝和战乱,真的不想在路上走,眼中总看见人畜尸体总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后来有了土遁术,一人行动都是用遁术。
如今来到南方,看这里风物和谐,也没有战乱,就想走一走,看一看。“嗯,我觉的这个建议好,我也想在路上看看江南的景色。”
“既然二位都这么想,那我们就走一走。”张默阳说道。
三人在小镇灌了些酒,买了些食物带着。出了小镇,向东行去。
“小姐,那三人买了些食物和酒水,一路向东去了,看起来像是在游览此地。”孙小妹在小店里坐着,一名侍女进来说道。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吃些东西吧。”她吩咐道。
“这几人行为颇为奇特,而且那张默阳精通音律,似乎不下周瑜。如能结交倒也不错。”
她心里想着,旁边的两个亲近侍女看着主人在想事情,似乎也猜到了几分,两人暗暗对了一眼,面露微笑而不语。
在两汉时期,方士对于普通人的吸引力,还是很强的。即使是贵族,也不能免俗。
宋歆三人向着东边进发,路上也遇到了不少运输粮食的民夫和士卒。除了这一点,几乎看不出江南正在打仗,因为百姓面色都比较正常。“孙权治理江南真是成果卓著,就算是在战时百姓也没有太过困苦。”
“江南之地,物产丰饶,水网密布,只要你肯去捞,水中的鱼虾螃蟹就是取之不尽的,而且此地产稻米。不像北方,气候干燥寒冷,百姓必须辛苦劳作才有收获。”张默阳说道。
“此地百姓和士族对孙氏都很拥护,这也是孙权此次能打败曹操的重要因素之一。若是江南被曹操占据,那么百姓必然反抗,恐怕会招致屠杀,曹丞相因为百姓反抗而屠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张休阳看到这里的景况,也赞叹说了一声。
“的确,孙权所倚重的不仅有周瑜,鲁肃这些能臣,更重要的,还有他们背后的宗族,再加上顾、陆、张、朱等地方豪族也支持孙氏,战时能够万众一心,曹操怎么会不败呢。”张默阳评论道。
“几位说的不错。”张默阳三人正在聊着,旁边有个声音传出来。几人扭头一看,原来是个看起来五十至六十余岁的人,尨眉皓发,精神矍铄,坐在路边,手中拿着一根木仗,双手交叠放在木仗上。几人都有些意外,这人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他们竟然都没能察觉。
“请问阁下是?”张默阳微笑施礼道。
“这几位小友是五斗米教张渊清门下的弟子吗?”那人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先开口问道。
“这位先生认得师父?”休阳、默阳二人吃惊不已。
“还请教先生名讳。”张默阳想到自己一开始问这人的姓名,语气似乎有些不敬,便改口礼貌问道。
“老朽葛玄是也,这位小友不知是何门派啊?”他报了自己名字,然后又看向宋歆问道。
“老先生好,在下宋歆,无有门派,只是与二位兄长路上结实,到此游历而已。”
“我观你年纪不大,体内灵气充盈,没有门派就能修炼至此境界,也是十分少见啊。”葛玄说道。
“葛玄...葛玄,难道是....?”张默阳听到这个名字,似有耳闻,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难道是太极左仙公葛玄?”
张默阳立即躬身施礼道:“小辈不知道葛仙翁前辈在此,实在是失敬了。”
他想起来了自己的师父曾经提到过,太极左仙公葛玄是如今修行者中,精通炼丹的大人物。张休阳听到葛仙翁,也是吃了一惊,马上拉着宋歆行礼。
宋歆不明所以,被张休阳拉着行礼,但是他并不知道此人是谁,有何来历。
葛玄见到几个小辈行礼,捻着胡子说,“你这又是仙翁又是前辈的,好像我很老一样。不用客气,都是修道之人,不用计较这些凡俗礼节。我是看你们几人步伐沉稳,呼吸深长,眼中有灵光透出,又看到这二位穿着五斗米教的袍服,就冒昧开口询问一二。”
“没想到在此遇到了葛仙翁,听师傅说,仙翁的炼丹术出神入化,得了左慈公的真传,默阳十分钦佩。”张默阳说。
“我也觉得和几位小友颇为有缘啊,此处大路说话不便,看这江边有一处亭,不如我们入亭相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