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轮回生灭本是天地万物的运转规律,天道无情亦平等。
可是有一些人则不甘终老于榻,最后化为一抔黄土,他们希望打破天地的束缚,走上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于是世间便出现了修士。
修士逆天而行,妄图以凡人之躯成就神明之身。
天道不允许,于是降下天劫。
天劫分大小,亦分种类。
修为高低不同的修士,所面对的天劫威力大小亦是不等,天劫的类型也有所不同。
天劫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出现,只有那些极其逆天的修士破境才需要面对天劫,或者是炼制夺天地造化的逆天丹药需要面对丹劫,再或者炼制被天地所不容的法宝需要面对神器劫,等等。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天劫的威力必然是等同于修士本身境界极限,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可以将你抹去。
于是准备度劫的修士,他们千方百计地将自身境界修为提升至本身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加上法宝的辅佐,以求能够在天劫之下找寻出那虚无缥缈的一缕契机。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而修士所求的,便是这其一,天道之下的一线生机。
天劫只针对应劫之人,如果有人想要干预别人的天劫,那么就相当于要面对本身修为极限的天劫,这就是许多修士不愿也不敢干涉别人度劫的原因,修士本就是与天争命,又有几人愿意为了别人而面对可能毁灭自己的天劫。
这世间又有几人的修为可以达到自己境界修为的极限呢?答案是凤毛麟角,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
就比如此时此刻的子墨,他起初只是需要面对凝神期修为极限的天劫,当他跨入灵婴境界那一刻那么就要面对相当于灵婴期修为极限的天劫。
而白长生想要为子墨抵挡最后一道天劫之力,在这一刻开始,他就是应劫之人,必须要面对对应他本身修为极限的天劫之力,也就是破碎境修为极限!
天道无情,而人有情。
所以当白长生或者说是阴长生看到自己的小师弟岌岌可危之时,他义无反顾地出手了。
在阴长生出现在天劫下方之时,天劫好像发怒一般,紫色雷龙仰天怒吼,它绝对不允许有人对它如此挑衅。
一股比之前强悍成百上千倍的天劫之力在它身上凝聚,紫色雷龙全身紫色电芒不停流转,最后它竟然从尾部开始消散,紧接着是四肢,躯干,头部。
当紫色雷龙全部消散之时,一颗闪烁着紫色和黑色交织的雷球出现在半空之中。
紫黑色雷球足足有三丈大小,雷球每一次转动,方圆数千丈之内的山脉河流就发出轰鸣震颤。
许多灵兽顷刻间灰飞烟灭,那些成长了千百年的树木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化为齑粉,山脉崩塌河流干涸,一副末日景象。
白衣男子阴长生手中的红色长枪如同一只火红的凤凰,直接刺在了那一颗硕大的雷球之上。
阵阵雷声传来,天地间一道刺目的光芒闪过,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阴长生手中长枪抵住雷劫形成的雷球,一瞬间僵持在了那里。
紫黑相间的雷球电芒闪烁,一道道雷光向着阴长生的红色长枪之上蔓延。
红色长枪如同一条细小干枯的河床,从枪尖开始,寸寸龟裂开来,可是阴长生早已血肉模糊的双臂不曾有丝毫的松动,也不敢松动,因为下方是他的师弟。
阴长生仰天长笑,朗声开口,“以我凡人之躯,迎战九天之劫,这才是我辈修士该做之事,这才是修行。”
他手中红色长枪碎裂的同时,一柄长约三尺,通体血红的飞剑从破碎的枪身之中出现,阴长生双手握住剑柄,人在前,剑在身后,他将自己全身的修为注入血红色长剑之中,然后用力向着天劫雷球挥砍而去。
“给我破!”
血红色长剑在他身前横向扫出,一道红光闪过,一头巨大无比的天狐虚影出现,直接从雷球中间穿过。
一瞬间,苍穹寂静无声。
阴长生一口鲜血涌出,脸上苍白无比,整个人向着后方退出去数百丈才停了下来,他身体摇晃了几下,可是最终却是双手拄着血红色长剑,稳稳地站在了半空之中。
那颗巨大无比的雷球随后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雷光,一小部分落入了子墨体内,绝大部分则是飞向了阴长生。
头顶的苍穹慢慢恢复了平静,灰蒙蒙的颜色让人感觉压抑。
“此人修为不弱于你我二人,破碎境初期,就拥有堪比破碎境巅峰的战力,他无愧于长生王。”
沐沧海看到阴长生最后一击,长叹一声,一瞬间觉得自己老了,比不上他们这些年轻人了,不说子墨越级挑战如同家常便饭,现如今这个长生王竟然在破碎境界拥有跨越两级的战力。
他自然知道境界越高,越级作战越是艰难,所以才会如此感叹,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我之前就告诉你了,可是你这老家伙还有些不相信。”
左翎鬼姬撇了撇嘴,然后踩在弓身之上,向着子墨的方向飞去。
“不用看了,他们两个皆是天骄,唉,我人族为何没有这等人物。”
夜枭说完这句话,似乎有些落寞,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江雪寒嘿嘿一笑,看了子墨和阴长生一眼,身影也消失不见。
周围还有五道身影在阴长生抵挡过最后一道雷劫之后,皆是一声不吭的向着远方遁去,像是仓皇而逃的鸟兽。
子墨心念一动,杀生剑出现在他的脚下,向着阴长生飞去。
“你到底是谁?为何救我?”
阴长生苍白的脸上这一会才有了点血色,他重重咳嗽两声,伸手捂住了从喉咙之中涌出的鲜血。
足足过了五个呼吸的时间,他才艰难开口道,“救你?你想多了,我只是到了突破的瓶颈,却苦于找不到什么好的方法,当看到你渡过天劫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之时,就动了这个心思,因为毕竟是你的天劫,我若之前出手担心引起你们的误会,所以才会在你油尽灯枯的时候出手,这样一来,我也不算抢了你的机缘。”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到了子墨身侧的左翎鬼姬和沐沧海,继续道,“不然,就算我得到了天大的好处,能不能活着离开还是两说,这两位我可是自认不是对手。”
子墨细细思索,并未从他的话里发现什么问题,略一沉吟开口道,“仅是如此?”
俊美男子不可知否,斩钉截铁道,“确实如此!”
子墨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他善意道,“在下白羽衣,还未请教道友尊姓大名。”
俊美男子一手握剑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放在小腹附近,他微微一笑,轻声道,“白长生。”
“白长生?”
子墨神色一怔,有了一瞬间的恍惚,怎么和自己大师兄一样的名字,只是姓氏不同。
“不错,他就是天狐界鼎鼎大名的长生王,不说别的,单单这一个名字就让许多修士闻风丧胆,因为伴随他的只有无尽的杀戮。”
左翎鬼姬绕着阴长生转了一圈,嬉笑道。
阴长生眉毛挑了挑,没有解释什么,他略一沉吟看向子墨,“我已经达到了目的,如今有伤在身,就不叨扰了,沐前辈,鬼姬道友,羽衣兄,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不等几人回话白光一闪,向着远方快速掠去。
子墨眉头紧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左翎鬼姬则是看着阴长生的背影冷冷出神,眼中有一抹哀怨闪过。
阴长生飞出数十里之外停在了半空之中,他喉咙涌动,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随之他的脸上开始出现虚实变幻,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若是熟悉的人看到,定然会觉得现如今的阴长生很像一个人,很像那个天狐族绝对的掌权者,天狐王白夜!
阴长生又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红色长剑化作一道红光消失不见,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整个人调转方向,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子墨三人看着阴长生离去的方向神色各异,沐沧海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此人现如今看来是友非敌,不过以后就说不定了,还是需要小心一二。”
左翎鬼姬不置可否,对于此事浑然不在意,她只是眨了眨眼睛盯着子墨一直看。
子墨将龙婴和猰貐唤来,盘膝坐在了龙婴的背上,轻声道,“不知为何,我觉得他以后也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只是单纯地感觉,没有任何的依据。”
“最好如此,否则...”
沐沧海没有将话说完,他其实想说的是,否则将会有天大的麻烦,见过无数天才的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天资如此高绝之人,而且他最后手中出现的法宝,比起来他身上的天魔尺也不遑多让,那是仙器!
天狐城,天狐神殿。
天狐王白夜正在闭目养神,忽然他额头中间的剑形印记变得鲜血欲滴,他整个人忽然睁开双眼,眼中金芒有如实质,透出眼眶一尺多长,紧接着他脸上露出痛苦无比的神色,俊美得有些妖异的脸上出现了扭曲。
一滴滴殷红鲜血从额头流出,让他变得狰狞可怖,他以不似人的声音从牙齿中挤出几个字,“白长生!”
声音尖锐似是鬼魅精怪。
然后一声声惨叫从天狐神殿传出,夹杂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一直持续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渐渐消散。
大殿之中,一条三丈多长的雪白色狐狸一闪而逝,只留下破碎不堪的天狐神殿。
却说七日后,子墨一行三人乘坐龙婴终于回到了幽篁部落,来时两人,归时三人,只因多了一个火红身影。
左翎鬼姬似乎黏上了子墨,不管他去哪里都要跟着,子墨问她为什么跟着自己,她却说天狐界又不归你管,本姑娘去哪里还用得着你操心不成?
子墨又问她为何坐在自己的龙婴背上,左翎鬼姬开始蛮不讲理,说自己一个弱女子出门在外多么危险,如果路上遇到歹人可怎么办。
一会说子墨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都不懂得欣赏,活该三十多岁还没有道侣,一会又说沐沧海身为前辈冷漠无情,不知道帮助晚辈之类的云云。
可是当沐沧海说了一句,你还是晚辈,你的修为也比我低不了多少,如果你是晚辈,那整个天狐界都是我的晚辈,何况你的年纪估计也比我小不了多少。
他后面这句话不说还不打紧,当他说完这句话,左翎鬼姬如同疯了一般和沐沧海展开了让子墨为之震撼的大战,两人各种手段,术法层出不穷,打得可谓是天昏地暗。
两人最终打了六天六夜才以左翎鬼姬略微胜出半招而收手,并不是沐沧海不如左翎鬼姬,而是子墨以眼神示意沐沧海罢手。
差不多就行了,不用得罪死此女,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得多,他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个时候还是需要少树立敌人为好。
这也是为何去时只用了一日,来时却用了七天。
左翎鬼姬战胜了沐沧海犹如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开心无比,虽然她知道自己生死战肯定不如沐沧海,只是这老家伙让着自己罢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赢了就是赢了,她高兴地坐在龙婴背上哼起了小调,手中捋着一撮青丝,眉眼弯弯,笑得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