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好几天里,洛杏雨都随侍在皇帝身边,出现在各种大小场合,而且除了伺候笔墨以及参与阅看奏章之外,并没有别的事让她做。
逐渐的,洛杏雨也回过味来,领会了皇帝的用意。
他是要通过培养她处理朝政的恩典,来向文武百官宣布,自己已经将夜亲王玄烨定为继位人。
玄烨将来如果能顺利继任皇位,当然是件好事,但烦恼也会随之而来,所以洛杏雨并不是很高兴,不过,为免让皇帝不满,她还是尽量努力去做好每件事。
这天晚上,在批阅完最后一堆奏折之后,皇帝靠在椅背上,叹出了一口气。
洛杏雨偷偷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收拾书案,并未多嘴去问。
倒是皇帝先开了口:“若不是看了几位大臣的上奏,朕都不知道,原来国库已然空虚,连军饷都难以凑出来,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当初就该考虑先跟南疆和谈。”
这一点,洛杏雨和玄烨也没想到,原来以为以墨玄朝的实力,根本不需要担心军需的问题,想不到这个朝廷远比她想的要腐\/败。
方才她也看了,户部的亏空是让朝中那些大臣借出来的,很多人和部门以各种名目几十万两甚至几百万两的借,借了却迟迟不还,估摸着全是进了他们自己的私人腰包,这个贪法,国库再充盈也顶不住。
“皇上何不直接让那些大臣将吞进去的钱吐出来?”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皇帝苦恼地笑了笑,有些头疼,“那些老油条个个滑头的很,朕要是叫他们还钱,他们能有几百种借口来推辞。”
洛杏雨想的是,只要揪出其中一个按律处死,来个杀鸡儆猴,不怕其他人不乖乖上交欠款,然而,她又想,皇帝是个极其看重名声的人,逼得太紧了,难免引起朝堂动荡,有的人实在拿不出钱来,搞不好会走上绝路,到时候他逼死臣下暴名就传开了,他肯定不愿意。
“眼下只有先想办法,让京中那些权贵捐款了,看能不能解决燃眉之急。”皇帝说着,搁下手中的茶碗,抬头看向洛杏雨,“这事儿朕先不出面,交给你和皇后,你们从百官的家眷入手,敲打她们一下,之后若再不成,朕再采取强硬手段。”
“我?”洛杏雨犯了愁,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纯粹是得罪人的,虽说她的人缘一直都不是很好,可也没弄到人人讨厌的地步,她可真是不想接这个任务。
皇帝却说:“放手去做吧,朕相信你的能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洛杏雨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硬着头皮去办。
准备了两天,皇后以举办赏花的名义,将京中的贵妇千金和青年才俊等请到宫中宴饮。
因事先并未透露,这个宴会的真正目的是为筹款,是以基本上收到请帖的人都到了场,园子里十分热闹。
洛杏雨始终跟在皇后身边,因为有心事,几乎没怎么说话,以她对这些人的了解,觉得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收获。
“要不是皇上亲口\/交代下来,本宫说什么也不可能接下这种得罪人的活儿,”皇后看着席间有说有笑的宾客,也忍不住抱怨起来,“别看现在气氛和乐,一会儿说了捐款的事,谁也不会出声了。”
“既然皇上将事情交给咱们,就尽力办吧,至于结果如何,那不是咱们能控制得了的,想来皇上也不能责怪咱们。”洛杏雨小声地说道。
皇后点点头,将琉璃盏中的酒饮完,高声道:“前两日边关传来军报,说是与南疆的战事已经打响了,战况十分激烈呢。”
底下立刻有几位贵妇附和道:“我国的将士个个骁勇善战,所向无敌,南疆蛮夷岂是对手?看着吧,要不了多久,便会有捷报传来,南疆人低头求和还来不及呢!”
众人都以为这话说得很是,短暂地议论了几句,便又继续宴饮。
皇后遂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将士们确实骁勇,可再勇猛,也需要充足的军需与稳定的后方,现如今国库空虚,连军饷都难以凑足,这场战事将会如何走向,可就难说了。”
听到这里,脑子转得快些的人已经意识到不对,放下了酒盏。
“娘娘是在说笑吧,墨玄王朝国力雄厚,南疆根本无法与之相比,军饷何成问题?”
其他人也并不太信,都没有引起重视。
皇后正色道:“本宫身为皇后,怎么可能拿国家大事开玩笑?实不相瞒,今日之所以请大家来,也是想与众人商议一下,看如何解决军饷问题,希望诸位能为国家和前线的将士们,各自尽一份力。”
这下是“图穷匕见”了,众人一听,果然全部闭上嘴,半晌也不吱一声。
洛杏雨和皇后都早预料到了会这样,因此并不意外。
“我们在后方,又不能上战场,唯一能帮上忙的方式,也就只有捐出一些积蓄了。”洛杏雨说着,拿出一本册子来,率先在上面写上要捐出的数额。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一心为国的人物,相信只要能为国效力,大家都不会吝啬口袋里那点钱的。”
听了这话,席间很多人便十分不悦,不禁在暗地里骂起洛杏雨来,可当着皇后的面,他们也不敢将不满表现出来,更不好一毛不拔,再怎么样也得表示表示。
于是磨\/蹭了一阵后,众人陆陆续续地都捐了钱。
然而,很多人真的也只是表示表示而已。
宴会散了之后,皇后和洛杏雨查看账册,发现有的人只捐了几百两,甚至几十两的也有,真是吝啬到家。
“你瞧瞧,这位罗夫人,她的丈夫曾是江南盐道,上个月才调回来,家里富得流油,按说十万两也不在话下,却只拿了区区一千两出来,这种人眼里,哪里还有国?全顾自己去了!”
盐道可是个肥差,最好捞油水了,那位罗大人在任几年肯定贪了不少,如今要他拿出钱来,却成了铁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