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工厂大概有四千方左右,前面是厂区,后面是员工宿舍。
厂区有个不小的长型车间,车间前面是个小型绿化带和停车场。
员工宿舍有两间。
一间是简单的水泥房,另一间是装修漂亮的三层小洋楼。
不用想,洋楼肯定是领导的住宅了。
伪装者进入工厂之后,打开了洋楼的门,闪了进去。
从工厂的招牌看到,这是一家名为明伟食品加工厂的企业。
名字很普通,产品也很普通。
罗彦依稀记得,原主在D区生活的时候就经常买他家的食品。
味道还行,不过应该不太卫生,因为每次吃完都拉肚子。
至于为什么拉肚子还买,主要是东西便宜,他很穷。
不过说来也怪,罗彦记得,原主吃下任何垃圾食品,哪怕是隔了两夜都馊了的,他最多就拉一下肚子,拉完就好,从来不用吃药。
罗彦把这种情况归结为“贱人有贱命”,就跟那些随地捡东西吃的流浪汉一样,拥有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天生优势,活该他穷困潦倒。
既然是食品厂,罗彦很自然地联想到秦瀚身上。
他是汉光市蔬菜粮油批发中心的总经理,明伟食品加工公司应该是他的下属机构。
而这厮刚好和罗彦有仇。
幕后黑手呼之欲出!
罗彦架着追日从楼顶跃下,把追日停在一个黑暗处,然后悄然靠近工厂。
围墙很低,他很容易就翻了进去。
贴着车间的墙壁一路前进,发现工厂里根本就没有防守,门口那个治安岗如同虚设,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趴在上面打瞌睡。
很快就走到车间的尾部,里面传来机器搅拌声,还有几个人的声音。
罗彦好奇地停了下来,往里面张望。
车间内有七八个人在加班。
一个人拿着铲子,铲起地上的一堆东西,往搅拌机上送。
搅拌机旁边有人添水、油、面粉、调味。
搅拌完的东西变成了黄白色长条形糊状物,然后用传送带送到一台烘烤机上。
烤熟之后,有人在后面等着,拿着切割刀把它切割,分装。
整套流程下来,最终的产品是一种焦黄色、咬上去嘎嘣脆的粗粮食品。
口感是不差,但当罗彦看到工厂里的环境时,却差点呕了出来。
那个人铲起的不是米,而是大部分为糠,小部分为碎米的混合物。
地上脏乱不堪,还能看见无数的蟑螂、不少的老鼠在旁边爬。
那个铲谷的人根本就无心工作,嘻嘻哈哈的,一直在大声跟人聊天。
罗彦有理由相信,就算把蟑螂和老鼠铲进去搅拌机里也不是奇事。
他有时还会用脚底来踢回谷物,他的鞋黑漆漆的还黏着黑泥。
往搅拌机里添加的各种配料也不是好东西。
油是黑色的,面粉又黄又硬,这两样东西肯定来历不明。
整条生产线上沾着食物的残渣,新一点的就像豆腐渣一样黏在上面,旧一点的就像黑漆漆的臭水沟泥,挂在最边缘的地方。
有专人处理这些东西,拿个同样脏的塑料桶,用手铲把它仔细刮下来,再倒回到搅拌机中。
废物利用嘛。
“看来老板的生意不错啊,这么晚还要我们加班。”铲谷的那人忽然叹道。
“嘿,生意能差吗?你不知道老板的老板是谁吗?”回话的这人正是那个添料的,上了年纪了,这种人一般知道得最多。
“是谁啊?我还真不知道呢!”
“那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啊。秦家你听过没有,我们这家工厂就是秦家二少爷开的。”
“哇!”铲谷人露出一个羡慕的表情,“真的啊?开始我还以为我们工厂那么小,待在这里没前途,还想过跳槽呢。原来有这么大的靠山。岭叔,你说我们有没有机会进入真正的秦家企业打工?”
岭叔肯定地点头,“肯定有啊,我一直为这个梦想奋斗呢。”
“岭叔多大岁数了?”
“六十三啊,怎么了?”
“哦!”
两人又扯了几句,铲谷人突然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道:“大老板既然那么有钱,为何还开这种工厂?你看看这里,就跟垃圾场差不多,这是人吃的东西吗?就跟屎差不多。这些有钱人,为了敛钱简直丧心病狂。”
岭叔脸上无甚表情,点头道:“这些就不必说了,在什么社会都是一样的。你以为他们当时是怎么富起来的,还不是剥削?不过话说回来,D区那些短命鬼不吃这种东西吃什么?再好的东西他们买得起吗?”
当岭叔说起D区的时候,有种高人一等的骄傲,浑然忘记了富人区的人也是这样看待他的。
铲谷人点头,“倒也是。哎,对了岭叔,我们老板在秦家二少面前是什么地位?”
岭叔在加工厂是老资格,他知道的事情很多。
“老板的地位是比较高的,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占据着这家工厂。而且同类型食物中,就只有我们明伟食品加工厂在生产,等于是垄断的地位。你想啊,如果不是因为二少爷看得起老板,会交给他这么重要的职位吗?”
铲谷人点点头,“嗯嗯,你说得太有理了。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最近两个月,老板根本就没来过车间,每天都藏在那个洋楼里面,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来通知。你知道吗,我昨天睡觉的时候还听到“吱吱吱”的怪叫和“嚯嚯嚯”的摩擦声,听得让人睡不着觉。我问过其他人,他们都听到了。我还听说,老板他……”
岭叔瞪了他一眼,打断道:“臭小子,毫无根据的传闻就不要相信了。”
铲谷人咽了口唾沫,眼睛四处张望,嘟哝一句,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听说啊,工厂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
“你还说?”
岭叔表情严肃,他不是开玩笑的。
关于那个传闻,岭叔听到过很多次。
他始终相信,自己之所以能在工厂里干那么久,跟从不提起那个传闻有关。
因为每隔一段就会死的那些人,也是厂里最八卦、最喜欢传闲言闲语的人。
见到岭叔突然凶起来,铲谷人撇撇嘴,甚觉无趣。
他只认为是岭叔怕老板突然到访,听到他们说他坏话。
但老板都已经两个月没出现过了,现在已是深夜时分,更没突然出现的道理。
他的八卦之心已经被勾起,岭叔是不搭理他了,但旁边那位嘴边长颗带毛黑痣的张大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