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意说着说着,其实心头还是有些压不平的不忿的。
说来,这无生门、无出口甚至无时间流逝的情况,旁人看来许是难以忍受,感到绝望,但在她看来,还不算什么。
什么无生门,无出口的阵,就当真没法出去么?
自然不是,她能进来,便能出去。
大不了怎么进来,便怎么出去呗。
至于无时间流逝?关于时空方面的问题,这些年她遭遇的,被磋磨的,也不少次了。
硬是让她去强行面对,她觉得她也不是完全应对不来。
最令她气炸的是,这阵中还隐藏了另一阵法,其实这阵就是个双重阵法的组合阵。
而就是这隐藏在神迷阵中的另一阵法天然的压制住了她的神识和修为。
连意不知旁人在此会如何,但凭借她远超同阶修士的实力,还初步踏入身外化身的行列。
就这样,她神识也被压制成和她自己金丹之时差不多,而修为,更是不如,大概可以比对她初初结丹之时。
如今连意感觉自己如被剪了翅膀的鸟,飞不高,也跳不远。
这事在连意看来,就是流氓行径啊!
对手如何强大,环境如何恶劣不可怕,但在面对之时,使手段把她的手捆了,刀卸了,她怎么对付敌人?
用指甲挠死别人么?
还是徒手掘地三尺,看自己能不能出去?
这可怎么好呢?
所以,她怎么能还有力气啊?无精打采已经是她心志坚定的结果了。
听连意说完,幻幻、雪雪:“……”
前路确实可见的艰难啊。
幻幻闭眼感知了一下:“咦,我好像没事耶?”
它就丝毫没有被压制之感。
它以为自己感知错了,还试了又试。
雪雪也跟着点头肯定:
“我也没事,看来这压制,也是分情况的。”
许是只有人和妖才受限?
它们精灵一族,功法不受限?
想到此,雪雪颇为同情的看了连意一眼。
连意甩甩头,面色八风不动,就是她倒霉呗。
倒霉就倒霉,不忿归不忿,丝毫不影响她思绪的转动。
“这般说来,那其中隐藏的限制神识和修为的阵法,我大概知道是哪一种了!”
连意眼中精光一亮,似乎在一片混沌之中突然揪出一条可能能走通的道路。
幻幻听了雪雪的话先是跟着一愣,到底是幻阵天蝶,对阵法的熟知是它们的天赋神通,它转而便一句话就点破了这隐藏阵法之密:
“小意你的意思是说,这神迷阵之中那隐藏其中的阵法是利用的血脉压制?”
以血脉为区分,区分出人、妖和其他生灵,以此达到精准压制的目的。
以这种法子凝练的阵法,本来就很冷僻,说起来容易,能做到这点,实在太难太难了,那这般种类的阵法,范围就可以收缩的很小很小了。
知道是什么阵法,找出来,加以击破,也就有了方向。
可是不对啊。
“若是以血脉压制,那我岂不是会被压制?”
它刚刚可是试了好几次,一点被压制的感觉都没有啊。
幻幻虽然非常可耻自己身体内流的血脉,但它不会因此再去逃避问题,它有一半的人修的血脉是事实。
它如今也在不停的蜕变,它自己能感知到,也为此从未放弃过努力。
谁知,话音才落,就遭到了连意鄙视的一眼:
“你自己修为低,人家阵法根本看不上你,如何压制?”
幻幻:“……”它在帮她想解决问题的法子呢!她却捅它刀子?!
小意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毒舌了。
太不可爱了,哼。
连意丝毫没有顾念幻幻哀怨的眼色,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幻幻,你搞清楚一点,这是神迷阵,是让神都能迷路走不出去的地方,有神血血脉的生灵,至少那也得是化神以上的修为吧?”
“如果这里尚且还在广眉星域之中,那受到星域的压制,这神迷阵也会被压制,所以,按说,也只会压制化神修士!”
“你自己都已经不知道多少岁了,却空有你娘给你的传承,这么多年了,修为居然还比不上我,这岂能怪我?岂能怪阵法?”
连意一个白眼丢过去,说来幻幻年纪真的很大了,居然还这么天真,真是的!
她觉得,她以前就是太惯着它了,总觉得它因为外表还是个幼童,就小着呢!实则哪里小?内里早就是个几万岁的老人了。
幻幻只觉得自己无端遭受了暴击。
它倒是想反驳来着,什么叫修为赶不上她连意了?她那个修为增长的速度是随便谁都能比的?
就问这广眉星域,谁能比得上她了?
可是,幻幻不敢说,毕竟连意淫威日盛,身上那气势自她骨子里透出来,她自己许是犹不自知,但它却看在眼里,那是越来越慑人了。
它看了犯怵。
而且连意也不止一次嫌弃它修为了,它嘴上不认,心里还是知道好歹的,它修为低弱也勉强算是事实。
这不是它也知道问题所在,知道自己错了么?
可是改正错误是需要时间的,哪里是能一蹴而就的事了。
一旁的雪雪冷眼旁观幻幻吃瘪。
这事,旁人不能做,但连意可以,她教训幻幻以后,雪雪那是哪哪儿都舒坦了。
只觉得,连意真不愧是连意,说出的话都和旁人不一样。那简直是至理名言,太有道理了。
连意从地上爬起来,教训完幻幻,她的心思已经迅速收回,放在了正事之上:
“我所知道的以血脉之力为区分克制的阵法之中,其中隐藏的许是仙品级别的淋淤阵或者无薄阵了。”
说的是疑问的意思,口气却笃定。
能困住她的,而且利用的血脉压制的,关键是还能和神迷阵组合而成的,应该有且仅有这两种阵。
见幻幻和雪雪似乎不懂,连意一指轻点,指尖凝出一线粗细的的绿色灵气,隔空画阵。
瞅见自己指尖凝出的那细弱到极致的灵气,连意又是一阵气闷,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弱过了。
这该死的无极天尊,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压下翻涌起伏的心绪,连意面上不显,道:
“这两种阵,除了以血脉为介,压制修为和神识以外,有两处共同特点,一者为善隐匿,一者为布设起来方法较为单一,灵气稳定,可用阵盘代替。”
谷鱣/span善隐匿不提,毕竟若不是善隐匿,连意也不用这般发愁了,找出来再慢慢拆解就是。
说到阵盘布阵这事,这天下,并不是所有的阵都可以用阵盘的。
越高级的阵法,越难用阵盘一以概之。
好比九星连珠,又好比她的不灭阵、融合阵。
到了她这个级别的阵师,对于阵法有了自己的理解,能够做到对敌之时强大又精准。
大多时候,她看起来信手拈来,看似轻轻松松,举重若轻。
实则不过是熟能生巧,心中有主罢了。
这般情况,阵盘如何刻录?
阵盘说来是死的,可阵法却活了。
随着阵师的心境好坏、地势的不同、下手的狠弱,都会有细微的改变。
另外,便是能够承受阵法能量的材质难寻。
阵法创制、刻录到一半,阵盘已经承受不了崩裂粉碎了,如何能行?
这也是诸多阵法失传的原因。
毕竟阵法师也不是那么闲的,哪里需要他布阵,他就往哪儿去吗?
没有阵盘可以传承,光靠阵法师自己记录,或者师徒相传,遇到点变故,许就再没有这个阵法了。
但凡事并不尽然,淋淤阵和无薄阵便是这样的例外。
据传,所创这两种阵法的阵法师先是找到了可以制造阵盘的材质,然后直接以阵盘为介,在阵盘之上创制了淋淤阵和无薄阵。
也就是说,这两个阵法不同寻常,生来便在阵盘之上。
而且那位创制阵法的仙界大佬的情况,连意听蛋蛋当传奇说过。
据传有神界血脉,可惜明明是神界血脉,却没有去神域,而是待在仙域之中,这无论怎么看,都很微妙。
不过在仙魔大战还未开始之前,这位大佬就云游而去,再也没有回转。
那位仙界大佬性子高傲,又早就避开了战事。
所以,倒是可以基本排除他成了魔物的走狗,帮魔物办事的可能。
极有可能是有人利用了他创下的阵盘。
按说这种高阶仙品阵盘,又是名师所创,应该数量有限,谁拥有就跟拥有一罕见的宝贝一般,该是有数的。
若是窥天或者蛋蛋在此,倒是可以顺着这个藤摸一摸还有没有一些她还未发现的,尚且隐藏在背后的魔物的走狗。
可惜它们都不在她身边。
综合这些因素,连意基本笃定这一处就该是淋淤阵或者无薄阵。
连意继续用灵力隔空描摹:
“淋淤阵还好些,阵法布设我尚且清楚,无薄阵,真是只闻其名了。”
那位阵法大师创制此两种阵法时间有先后,说来无薄阵算是淋淤阵的加强版。
有共同的特点,又有极为迥异之处。
她看向幻幻:“幻阵天蝶有识阵之能,幻幻你能不能帮帮我?”
知不知道此阵叫什么不要紧,但幻阵天蝶因为天赋神通的关系,总有办法破阵是真。
幻幻:“……这?我试试啊!”
幻幻简直欲哭无泪,它多想拍胸脯说,没问题,包在它身上啊。
可是它不能啊。
它娘倒是有识阵之能,但它……就不一定了。
它自己都对自己没信心。
但如今连意的修为和神识都被压制,也只能靠它了吧?
想到此,它挺了挺胸脯,它一定会好好干的,如今小意是越来越信任它了。
雪雪在一旁沉默不语,它甚至担忧的看了连意一眼,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幻幻,它们是不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而连意,怎么可能就光靠幻幻,不管对方是不是幻幻,她都不可能把生死彻底交到其他人手中。
都说逆境使人蜕变,连意觉得,幻幻这一生还是太顺遂了,许是被压上一压,就厚积薄发了呢?
给幻幻和雪雪找到了活计,令它们研究阵法,连意自己也闲不住,到处摸摸看看。
事情该怎么进行还是怎么进行下去。
最好如她所想,其中有无薄阵或者淋淤阵,那就慢慢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摸索就是。
她目光不由又定格在这满山满野的焦土之上,兀自皱起眉头。
然而,这毫无生机的焦土究竟为何如此,还是没有解决。
神迷阵虽是绝阵,却算不上凶残,不过是把人困死在其中而已。
死寂的是人的神魂,跟有没有土没关系。
想到此,连意心底陡然划过一丝异样。
说不出什么缘由,她就是很在意这些焦土。
没来由的。
其实,她本可以不必要这么在意的,即便这里的焦土存在的是真的很奇怪、很突兀。
连意也很肯定,以她的见识,也从未听说过,神迷阵之中会有焦土荒原啊?
就感觉,神迷阵,作为一个高端阵法,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但,奇怪、突兀又如何?
奇怪的原因会有很多,比如这土本就是这一块地界之上的,比如因为其他变故失去了生机,归于死寂。
只要不影响阵法的运转,不影响她对事情的判断和处理,就完全可以忽略不是。
世事难两全,抓大放小本就是惯常之举。
连意自己都觉得罕见,她实在想不起来,她上一回这般纠结是什么时候。
她静静的抚摸着这片焦土,靠近它们,贴近它们,似乎能听到它们跟她对话一般。
感觉很神奇,那种感觉也稍纵即逝。
但连意敏锐的抓住了。
她想了想,手指轻抬,两根细长的藤蔓抽长而出,触及到那些焦土,便开始飞快的将之刨开。
没一会儿,连意面前,就出现了一人多高的深坑,连意不顾及幻幻和雪雪惊讶的目光,直接跳进坑中。
更是用焦土将自己半埋在其中。
待得幻幻和雪雪担忧的停下手中的事,都齐齐站在坑边看着她的时候,连意才倏然睁开紧闭的双眸。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能感知到焦土似乎要和她传达什么信息的迷样感觉。